当然,这就是小西行长没有见识了。
因为大夏的军队刚才使用的武器,并不是大炮。
按照宁修的叫法,这些应该算是手炮或是火箭筒。
而大夏人自己,则叫它佛郎机!
在大夏立国之初,当时赵极刚刚打败了陈友谅,兴致一来,便带着秦若曦和宁震元去了海上。
当时的赵极还是说一不二的,几个人真是在海上兜风。
然后他们便打了一场遭遇战,然后击败了自己的敌人——葡萄牙船队。
战后,赵极来到对方毁弃的战船上,发现了一批从未见过的火器,经过演示,他发现这玩意儿威力很大,值得推广。
于是他直接交给了兵部仿造。
从外国来的人,在大夏被统称为佛郎机人,所以所有从外国进来的火器,无论是走私的、偷来的,还是抢来的,统统被称为佛郎机。
而当时这种佛朗机炮,的确是非常先进的。
当时的兵部也是相当靠谱的,从葡萄牙人的船上卸下来,装上弹药射上两发,别说,还真好用。
于是先用再改,先改再用,再用再改,再改再用。原本放在船上用的大家伙,体积越改越小,种类越改越多。
到了鸿武六年,大夏的佛郎机成功实现国产化,完全使用国产料件,自主研发,填补了国内空白,并能批量生产。
而且当时的兵部还对这佛朗机炮进行了改良,把它的全长缩小到了仅两米,还加上了准星供瞄准,炮身可左右旋转,具有极强大的杀伤力。
两米的大炮,一两个人就能用,按说是差不多了,但当时赵极还不满意,让兵部继续改造。
于是很快,大夏又研制出了小佛郎机。
小佛郎机,全长仅九十厘米,炮身附有钢环,可供随身携带,打仗的时候一个人就能揣着走,到地方把炮筒往地上一架,瞄准了就能打,比火箭筒还火箭筒。
只是可惜,在鸿武六年之后,天下的门阀们联合在一起作乱,那场皇权和门阀的交锋之中,赵极落败。
整个大夏的政权转移,也在这一年,赵极在门阀的要求下,发布了禁海令。
无论当时门阀给出了什么理由,赵极其实心理都明白,这些家伙是为了谋取巨大的走私利益。
但是当时他也的确没有能力去硬钢了。
于是这些小佛朗机炮,就这样尘封了。
不过等到了鸿武十六年。
宁修如同流星般出现在了大夏的夜空中。
政治局面为之一清,他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以铁血手腕把政权收归到了中央,又组件了新的制造模式。
这段时间各种新式武器轮番在六合县亮相,但是终归时间还是太短。
只有手雷投入了大规模的量产。
马上就要上战场了,宁修也不像让并不太过仓促去赶制太多燧发枪出来,于是就把这小佛郎机给翻了出来。
一试,他娘的比枪好用啊!
在高丽,打的还是攻坚战。
那他娘的谁用火枪biubiubiu啊,直接拿着单兵火箭筒朝着城里轰他不香吗?
于是几万大夏军队就扛着这些要命的家伙来到了平壤城下,并让倭军结结实实地过了一把瘾。
尘灰漫天。
声如雷霆。
小佛郎机在高丽的首秀效果显著。
平壤城墙上,已经是一片哀嚎了。
看着满是灰尘的西城墙,士兵们的情绪也很振奋,督战的宁修嘴角也是扯出了一模笑容。
他拿出了千里镜朝西城看去,却是忽然眉梢一挑。
在他的视线之中,一个断了右臂的身影再度出现在了城头,并朝着士兵大喊着。
“这个小西行长,倒是个汉子。”
宁修放下了千里镜,微微点了点头。
平壤西城头,小西行长带伤上阵。
终究是久经战阵的老将,他在这般伤势之下,依旧以极短的时间镇定了下来。
他召集被打蒙了的倭军。
“武士们!”他站在城头大喊“不必惧怕!拿出你们的精神来!大夏的火炮没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的火炮发射后必须重新装弹,我们趁此时机,找到隐蔽点,加强防守。等待他们炮弹耗尽,就是我们复仇的时候!”
“大名万岁!”
小西行长单手拔出了自己的武士刀村雨,似乎为了证明大夏不能连续射击,也为了给众多倭国士兵鼓劲,他竟然站到了城垛上。
而他这个做法,也真的点燃了倭国士兵们的斗志。
看着自家长官都如此英勇,他们自然也克服了心中的恐惧。
而此刻的小西行长,看着士兵们重新组织防御,也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现在这个地方危险吗?当然危险,只要再有一炮打过来,他很可能就要阵亡了。
不过根据他的经验,大炮与火枪不同,每次发射后,都需要较长时间重新装弹,才能再次射击,所以他放心大胆地集结部队,准备防御。
然而,他这个想法看上去是对的;实际上,是错的。
正当倭军刚刚回过点神,正当小西行长站在城楼上挥舞着村雨大振军心的时候。
忽然间一炮打了过来。
轰的一声。
正好轰在了小西行长身下的那块城墙上,剧烈的震**把小西行长直接从城墙上掀翻了下去。
然后便是狂风暴雨般的第二轮攻击!
石块、炮弹从天而降,刚刚重新登上了城墙的倭军被打了个正着,损失极其惨重。
倭军莫名其妙,被震下去的小西行长也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天空,一时之间脑瓜子嗡嗡的,根本做不出任何反应。
而还没等人缓过劲来,第三轮炮击又到了,又被打得稀里哗啦。
然后是第四轮,第五轮……
小西行长彻底糊涂了,他被亲兵再一次架下了城墙,可仍旧大瞪着双眼,看着天空,不可置信地大喊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难不成你们的大炮都是连发的不成?!”
他喊得很用力,很大声,但是当然传不到大夏军队这边。
可就像是心有灵犀一般,正在督战的宁修此刻喃喃自语道:“没错,我们的大炮确实是连发的。”
他的目光越过长长的战队,落在了正在疯狂给佛郎机换子铳的士兵,玩味一笑。
应该说,小西行长的看法是对的。因为现在的大夏大炮,所用的并不是后来的火药炮弹,一打炸一片,而是先塞入铁砂、石块,然后再压入铅子,并装药(火药)点燃发射,,杀伤面极广,不死也要重伤,不重伤也要成麻子。当然,相对而言,缺点也很明显。
要往炮膛里塞那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还要点火装药,这么一大套程序,等你准备好了,人家估计都下班了。
但是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制造局的研究所人员想出了一个绝妙的法子——子母铳。所谓子母铳,其原理大致类似于火箭炮,母铳就是大炮的炮筒,子铳就是炮弹,其口径要小于母铳,在出征前先装好铁砂、石块、铅子、火药,封好,打包带走。
等到地方要打了,把子铳往母铳里一塞,火药一点,立马就能轰出去,放完了,把子铳拉出来,塞进去第二个,就能连续发射,装填速度可比今日之速射炮。
所以此刻大夏的佛郎机,那是不鸣则已,一鸣不停。
为保持持续火力,普通佛郎机都带有四个子铳,在几分钟内可以全部发射出去,足以打得对手抬不起头。
而此次进入高丽作战,为了适应国际环境,宁修还特意装备了新型产品——百出佛郎机,而它的特点也很明显——三十个子铳。
“小西行长!”宁修看着城头上惨叫的倭军,虽然那些惨叫声他听不到,但是却觉得心头无比的畅快。
“前世今生,你们都要去侵略别人的国家,你们那个小岛的确不够住,这是上天的问题,我能理解,可你们选择这种方式,却是你们自己的问题。”
“天有错,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炮火明灭不定。
钢珠砖头瓦块漫天乱飞。
震耳欲聋的炮声似乎变得有节奏了起来。
前世今生、血脉中的某种东西,在这一刻似乎渐渐觉醒。
宁修在后面看的实在是不过瘾了,忽然间催马而去。
“蒋云!”宁修来到了炮兵阵营,冲着指挥战斗的蒋云大喊道:“给我来一个!”
蒋云回头看去,只见宁修跑了过来。
“侯爷,危险……”
“废话!”宁修也不和他打招呼了,直接飞马来到了一个刚刚换好的佛郎机前。
他一个侧身,吊在了马背上,单手就把那佛朗机炮给举了起来!
“将军!”
被夺了武器的士兵大惊,回头一看,却是满眼的惊喜崇拜。
宁修冲他们笑了笑,然后一夹马腹,便是单人独骑冲了出去。
上一次,他是这样面对蒙元军队的。
那一次,他的身后,只有父母的孤坟。
这一次,他的身后,却是大夏的数万虎狼!
“停止发射!!!”蒋云看着宁修冲了出去,赶紧下令,不过这个时候,手下的士兵却告诉他,这一轮准备的炮弹都已经打完了。
蒋云这才知道,宁修这看似鲁莽的举动,原来也是经过了计算。
于是他又一次震撼的看向了那个道身影。
在大夏军队几轮排炮的攻击下,倭军损失极大,城头上黑烟密布,四处起火,尸体遍地。此时大夏的大规模炮击已经停止,在这短暂的瞬间,喧嚣的战场如死一般的宁静。
战场上,只有那一道白衣白马的身影,肆意驰骋!
如果他配着一柄剑,那就是陌上如玉的公子哥。
不过现在他的造型,却是更加拉风了。
因为他的肩膀上,扛着一个大夏版的火箭筒!
“小西行长!”万众瞩目之中,一片寂静之下,白马之上,宁修雄浑的内力激**,冲着城墙高喊道:“狗日的小鬼子看炮!”
话音落下,引线点燃。
轰的一声。
刚刚安静下来的战场再度迎来了一声雷霆般的炸响。
刚刚撤下城墙的小西行长下意识地抬头,然后便看到了漫天的钢珠朝他飞来!
他妈呀了一声,身边的亲兵纷纷阻挡,然后纷纷死去。
他也感觉吃痛,捂住了脸,张开了手,却见鲜血横流!
他破相了!
他是破相了,可与此同时,在平壤城下,一抹阳光穿过了战场的硝烟,落在了那身骑白马的身影上。
这一刻,宁修拨转马头,背对平壤城。
背后是数万倭军,可此刻却没有一个人敢冒出头来。
他把手中的小佛郎机炮高高举起,本来想喊一句大夏万声,可话到了嘴边,却被血液中的某种东西生生改变了。
于是那四个字,便生生地变成了——七个字。
“去他妈的小鬼子!”
短暂的安静后,大夏的士兵震惊地看着自家主将,然后震惊变成了狂热,他们同时大喊起了这七个字。
呐喊声!
撕空裂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