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下了整整一日，临近傍晚才算停歇。

　　刘枫出了营帐，风一吹，迎面是遮掩不住的寒意。

　　王政取了披风来：“皇上，晚上凉，莫要冻着。”

　　刘枫并不在意，问道：“于谦可走了？”

　　王政道：“晌午后便走了。”

　　正说着，王骥和陈松赶来，二人脸色都有些难看。

　　刘枫瞧着有趣，问道：“看你二人这脸色，发生了何事？”

　　王骥和陈松都有些欲言又止。

　　刘枫挑眉，奇了，竟有事情能让这两人同时出不了声。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王骥叹了口气：“说起此事还得牵扯到昨日。”

　　昨日？

　　刘枫觉得古怪：“昨日发生了何……”

　　话未说完，他突然明白过来。

　　“军中的将士，对你二人昨日的离去生了不满。”

　　王骥和陈松都未言语，但神色却已经给了答案。

　　刘枫拍了拍二人肩膀：“小心些，总归不会摆在明面上。”

　　王骥和陈松二人只能苦笑。

　　事情是他们做的，纵使心里再不甘心也只能认下。

　　抛去此事，刘枫提及安南国与思任发联手一事。

　　“你二人觉得，此事该如何打算？”

　　王骥沉思，半晌后说道：“若只有一个思任发，只管打便可。”

　　“可说是牵扯到了安南国……”

　　他倒抽了口气：“皇上，朝中的大臣怕是不会允许和安南对上。”

　　刘枫倒是不在意朝中大臣的想法。

　　但他也清楚，思任发和安南国不可放在一处对比。

　　两国交战，一旦出了差错，便是民不聊生。

　　更关键的是……

　　刘枫望向北边，鞑靼已经被打散了。

　　但造成土木堡之变的瓦剌却还没解决。

　　这时和安南开战，岂不是给了瓦剌发展的机会？

　　刘枫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来来回回的牵扯，好似一直都没个结果。

　　就好像无形中存在一股力量，想将发展拉回历史记载的一般。

　　“此事之后再说。”

　　刘枫收敛思绪，回身间眼底一片淡漠。

　　“安南挑事，我大明也不会忍气吞声。”

　　王骥和陈松交换目光，皆从对方眼中看出忧虑。

　　和安南对上，怕是他们会先被弹劾。

　　时间一转又过了几日。

　　于谦从成县回转，表示带了十几人回来。

　　“皇上，这些便是思任发派去给成县下毒之人。”

　　刘枫的目光扫过地上跪着的十几人，个个精壮，眼里闪烁着狠辣。

　　于谦还在往下说：“成县百姓共五万人，扮成流民下毒的人被当场抓获。”

　　“成县百姓气愤，当场弄死了一半。”

　　刘枫嘴角控制不住的抽了一下。

　　还以为是所有人都被带了回来，合着是剩下的。

　　“可有审问过？”

　　“都已审问过，确定他们就是思任发的人。”

　　说到这里，于谦从怀中取出一个盒子。

　　刘枫定睛，发现是之前他给于谦带去成县的那个。

　　下一瞬，于谦打开了盒子。

　　刘枫看见，盒子里挤了密密麻麻的蛊虫。

　　一堆蛊虫簇拥成堆，纵使本身的颜色较暗，可数量较多，凑在一起也叫人头发发麻。

　　短暂的寂静后，刘枫轻咳两声。

　　“收起这些蛊虫。”

　　于谦愣了一下，虽有些疑惑，还是收好了蛊虫。

　　“思任发不顾百姓死活，派人于城中下毒，此乃大罪。”

　　“将此事并着之前拿百姓做前锋的事一同传出去。”

　　“叫云南的百姓认识一下，他们维护的思任发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刘枫的手指在扶手上轻点了两下，侧头望向营帐外。

　　若是可行，将安南国牵扯进来也未尝不可。

　　想着，他又补充了一句。

　　“顺带提一提安南国。”

　　于谦微怔，终究没说什么，行礼后退下。

　　短短五日，思任发的名望在云南便大幅跌落。

　　刘枫不关心百姓们的议论，他现在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于三问身上。

　　“这蛊虫还不是最好的。”

　　于三问呆呆望着蛊虫，伸手就要抓。

　　刘枫看了心头一跳，立刻给了王政一个眼神。

　　王政见状，连忙伸手去阻拦：“别动。”

　　然而于三问根本不理他，躲开了他的手，继续往前伸。

　　王政见状，只能上前将装蛊虫的盒子取走。

　　于三问的视线跟着走，眼睛逐渐出现了赤红。

　　“把东西还给我，把东西还给我……”

　　得，又不正常了。

　　刘枫扶额，挥手让王政将人带走。

　　王政苦笑：“皇上，这样一个人，便是再等下去，怕也无用啊。”

　　刘枫淡淡地说：“无妨，他不在思任发手里，朕便有的是时间。”

　　“对了，安南国那边如何了？”

　　前两日，刘枫甩出安南大军袭击神机营的事，叫安南国给个交代。

　　安南君主派来使臣，表示想与大明深入谈一下。

　　对此，刘枫表示可以，但要安南国给出诚意。

　　为此，他特地将杨士奇和于谦派了过去。

　　算算时间，这会儿也该有些眉目了。

　　王政答：“半个时辰前，杨阁老送了消息回来。”

　　“说是安南那边不承认袭击神机营的是他们的人。”

　　“两边，争起来了。”

　　争起来了？

　　刘枫觉得好笑：“那安南该不会还要大明拿出证据吧？”

　　话音刚落，他看着王政略带躲闪的眼神，瞬间明悟，更想笑了。

　　安南人该不会觉得大明人是傻子吧？

　　以为态度强硬些，再加以否决便能把事情揭过去？

　　开玩笑。

　　便是朝中大臣愿意，他刘枫也不愿意。

　　“传朕旨意，安南国表不了诚意的话，朕不介意帮他们表。”

　　打服了，诚意自然也就来了。

　　王政躬身：“是。”

　　消息传到杨士奇和于谦耳中，二人对视一眼，颇有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杨士奇叹气：“皇上与先皇相比，行事风格更为锐利。”

　　“也不知是好是坏，但愿别影响到大明根基。”

　　于谦淡淡地说：“下官倒是觉着，皇上此举甚好。”

　　“大明的气度已经足够了，剩下的既然要用武力证明，那便打好了。”

　　杨士奇沉默，良久后开口：“可我大明曾与安南有过约定……”

　　于谦打断杨士奇：“一朝天子一朝臣，杨阁老的想法得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