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嬴政知道嫪毐心中所想,定然是要气得跺脚的。你睡我老娘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挖老子的心腹。你这么喜欢抢我的东西,改天我把王位送给你好不好啊?
当然,此时的嬴政自然是不知道嫪毐心中所想的,不过这其实并不妨碍嫪毐密谋抢夺嬴政我位置。如今距离嬴政亲政的时间越来越近,嫪毐所仪仗的赵姬所能掌控权柄的时间也已经越来越短了。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永远站在秦国权力的最巅峰,他也是时候出手了。
不过在这之前,显然还是先搞事韩非要更加重要。
……
廷尉大牢内。
韩非端坐在大牢之中,双目紧闭,凝神静气。
虽说此时身陷囹圄之中,但是韩非心中却没有任何慌乱。因为在他看来,自己虽然被抓了,但是生命安全应该还是有保障的。
且不说他是韩.国使者,本就有外交使者光环在身。单就他和赵姬的关系,就注定了秦国境内没有人能够轻易杀得了他。
除非那个人不想在秦国混了。
只是韩非千算万算,却偏偏少算了一条,那就是想要杀他的人,就是赵姬本身。
什么国际惯例,在一个已经气急了的女人眼里根本不值一文。在她们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比让自己心情愉悦,念头通达更加重要!
“哒哒哒!”
忽地,一阵脚步声在地牢的过道上响起,最终停在了韩非的牢房之前。听到声音的韩非缓缓张开了眼睛,在看清了来人的模样之后,淡淡开口道:
“你来啦?”
“不错,是我。”
来人闻言,笑着说道:
“不知师兄在我秦国的牢房之内,住得可还习惯?”
没错,来人正是韩非的师弟,当今秦国廷尉的左监,李斯。
“习惯与否,师弟自己进来坐坐不就知道了,又何必问我呢?”
韩非闻言,缓缓闭上眼睛,淡淡道。
“师兄这话说的,不觉得有谬误吗?师弟问的是你住得是否习惯,这和师弟我有什么关系呢?难道我住进去之后习惯了,舒服了,你也就跟着习惯、舒服了?这不能够吧?”
李斯见状,倒也不恼,而是轻笑着说道。
“当初跟随老师学习的时候,你就对名家的学问极为感兴趣。如今看来,你当初应该没少看名家的书,否则也不会如此伶牙俐齿了。”
被取笑了的韩非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愤怒的神情,而是继续淡然应道。那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坐在牢里的是李斯,而不是他呢。
“名家没什么不好的,虽说只会动嘴,但是很多时候,嘴巴可比刀剑厉害。”
见到韩非依旧不为所动,李斯决定加一点猛料:
“就好像现在,师兄你就要因为师弟我的嘴巴而死了。”
“你?”
听到“死”字,韩非终于动容,随即睁开眼睛,看着李斯道:
“你虽说是秦国左监,但是你上头还有廷尉,廷尉之上还有丞相,国君,以及太后。我乃韩.国使者,便是一国之君,也不能轻易斩杀于我。你如今虽说确实已经算得上是出人头地了,但是距离斩我,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韩非说话的语气相当平静,当时言语中的嘲讽之意却是极为浓烈。尤其是那句“你如今虽说已经算得上是出人头地”,等于是指着鼻子骂李斯出身低贱,不配与自己为伍了。
想来淡雅的韩非能够说出这种嘲讽意味明显的话,可见他此时确实是已经被李斯的操作给激怒了。
“哈哈!师弟我确实是出身低贱没错,但是那又如何呢?我虽出身低微,但是论才学,我却超过了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不仅如此,我将来还会有极为远大的前程,足以将世上绝大多数的人踩在脚底下。反倒是师兄你……”
说着,李斯似笑非笑地看向牢中的韩非道:
“可能是看不到师弟我的那一天了。”
“我说了,我乃韩.国使者,寻常人斩我不得。你若敢私自杀我,怕是下一刻就要随我一同而去。”
李斯的话说得极为嚣张,但是韩非却一脸的不在意。在他看来,李斯如今不过是在危言恐吓罢了。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凭借李斯的官职是无论如何都杀不掉的。
更别说,他在秦国还有赵姬这个情人靠山,李斯想要干掉自己就更不可能了。
“师兄说得对。凭借师弟我的官职地位,确实是奈何你不得。但是谁又告诉你了,想要杀你的只有我一个人呢?”
李斯闻言。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不止你一个人?什么意思?”
韩非先是微微皱眉,随后恍然大悟道:
“你是说嫪毐也站到了你那边?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嫪毐虽说确实是秦国的长信侯没错,但是傻子都知道,他不过是太后的一条狗罢了。主人都还没发话,狗又怎敢轻举妄动?”
之前在白府的时候李斯就已经说了嫪毐举报他贿赂自己的事情,因此韩非很快就猜到了这其中定然有嫪毐的影子在。虽说他不知道嫪毐为何要针对自己,但是这在他看来其实并不重要。身为韩.国公子以及赵姬情人,他压根就没吧嫪毐这种奴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除非是赵姬发自心底里厌恶自己,以至于想要除掉自己,否则就算借嫪毐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的。
“哈哈!师兄不愧是出身高贵,说起话来果然傲气。堂堂秦国长信侯,到你嘴里竟然成了一条狗。此话若是传出去,不知道要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李斯继续笑道:
“不由师兄虽然出身高贵,眼界宽广,也确实要比师弟我聪明,但是有一件事你却是猜错了。那就是奴才和狗不仅仅只会摇尾乞怜,有些时候,他们也是会主动上前咬人的!”
说到这里,李斯突然话锋一转,冷声说道:
“实话告诉你吧,你口中的那条狗,如今已经说动太后,让她赐你自尽了!如今师弟我前来,就是奉了太后的旨意,送师兄你上路的!”
“什么!?这不可能!”
韩非没想到嫪毐竟然能够说动赵姬,当即不由一愣。随后他立刻反应过来,大声喝道:
“我与太后相谈甚欢,她怎么可能会同意杀我!?”
“太后确实是舍不得杀你没错,但是假如是你先背叛了太后呢?”
本着杀人要诛心的原则,李斯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绢帛,朝着韩非丢去:
“你猜猜,太后在看了这块绢帛上的字之后,会作何反应?”
“字?”
韩非闻言急忙捡起地上的绢帛阅读了起来,刚读到一半,他就将手中的绢帛丢到了地上,大声呵斥道:
“胡说八道,一派胡言!我何曾写过这封信,我何曾说过这种话!?”
“你说没说重要吗?如今的情况是,太后相信你说了,并且因此而大动肝火,想要杀你!”
李斯似乎非常享受韩非的这副模样,当即眯起眼睛张开臂膀道:
“师兄啊,你就是太过于看不起我们这些出身卑贱之人了。事实上不单单是你,所有到底山东诸国其实都是一样的。你们抱残守缺,只以血统的高贵与否选拔人才。若非如此,像商鞅这样的人才,又怎么可能会出走秦国,以至于秦国‘被迫’成为当世第一强国?”
“出身卑贱又如何?出身卑贱之人难道就没有才华了吗?商鞅张仪,哪一个不是一世人杰?就因为出身普通,就不被你们这些高贵之人放在眼里。可结果呢?事实是在他们的治理之下,秦国马上就要灭了你们这些高贵之人统治的国家了,哈哈哈哈!”
“就好像今天,你看不起嫪毐,觉得他不过是一条狗,只会听从主人的吩咐,根本不敢越过主人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事实却是,他这条狗不仅没有乖乖听话,还反过来将主人耍得团团转,让主人替他办事。你说说,这仔细算下来,到底谁是主人,谁是狗啊?”
此时的李斯得意至极,多年以来被韩非压在头顶的压抑之情终于得到了释放。好半晌之后,他才发泄结束,对着牢中的韩非说道:
“师兄,时间不早了,请上路吧!”
“不,我不喝!”
韩非闻言,急忙摇头道:
“你们这是矫诏!是蒙蔽了太后!要不了多长时间,太后就会回过味来的!到了那个时候,她自然会下令追回这道命令!”
此时的韩非寄希望于赵姬及早醒悟,救自己一命。然而李斯却丝毫不给他这个机会,冷冷笑道:
“是啊,太后确实会有醒悟过来的一天,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要提前送师兄你上路,不是吗?否则万一将来太后醒悟过来了,师弟我不就前功尽弃了吗?”
“不!你不能这么做!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太后醒悟过来之后,报复于你吗!?”
韩非为自己的生命做着最后的挣扎,然而李斯闻言确实哈哈大笑道:
“报复我?报复我什么?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就算太后要报复,那也应该是报复嫪毐才是!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