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战场而言,敌情滞后本就是兵家大忌,特别是对于奇袭一方。
嬴牧他们此次就是犯了敌情不明的罪过,犬戎三百余骑兵的出现对于大军而言毫无征兆,这是极为危险的事情。
而嬴牧等人探明的奇袭道路很明显不只有他们知晓,犬戎人想来是更为清楚明了。
若不是百里青和其他游骑营的袍泽及时赶到,那么嬴牧他们可能将会全部战死,这只是一点,还有一点更为严重的便是,犬戎人探明大军来意之后,大军绕过棉渚直奔涿原的计划将宣告破产,只能选择强势进攻涿原,那时候能不能一战彻底平定犬戎将会是一个未知数。
这也是为什么二人心中感到极为紧张的事情,或许胡涂并不觉得,他只是认为此战因为贪功而折损了三十余兄弟,可能会受到惩罚。
而对于嬴牧而言,他想的更多,也更为透彻,折损三十余人可能是小事,若是没有后面百里青等人的及时赶到,大军西进的消息彻底传递出去,那么这场仗可能会变得更加难打。
百里青留了几名游骑营将士之后,便带着嬴牧等人开始往山口的方向回撤,这件事情必须要及时反馈给车宣和嬴胜,这关乎接下来的行军路线和行军方式,甚至是战术布置。
待到嬴牧到达山口之后,车宣与嬴胜早已等候,大军也在山口的位置驻扎,这是他们西进以来的第三天了,一路走得都极为谨慎,而今日却出现如此情况,自然需要重新思量一下接下来的动作和方向。
百里青挥退其他人,带着嬴牧二人直接来到车宣和嬴胜的面前。
百里青躬身行礼道:“校尉大人,全部解决,无一活口!”
“战损多少?”
“战死五十余人,重伤三人,轻伤六十余人。”
嬴牧他们标的战死了三十余人,加上后面战死的二十余人,也就是五十余人左右,轻松和重伤都是后面前来支援的游骑营袍泽。
“老赢,你怎么看?”
“犬戎人既然能调派三百余骑兵出来游**,想来应该是有两个方面的考量,其一则是这些时日以来被你们游骑营骚扰得实在够呛,想要彻底吃掉你们,其二嘛,或许就是犬戎人已经有了警惕,这队骑兵仅仅是鱼饵,你觉得呢?”
“大体相差不差,我也认为是这样,但是更为关键的一点,便是这三百人若是在天黑之前回不去,那么事情变得会更加严重,能够一口气吃掉三百人,那得来多少人?”
听到这里,胡涂倒吸了一口凉气,还是他想得太简单了,以为只是战场冒进的罪,这下可能给他一个贻误战机的罪名都有可能了,心中一阵悲凉闪过。
而嬴牧也想到了什么,这可能不是一件小事,而是影响到他们作战的布局了。
“这么说来,岂不是说咱们已经失去了在暗处的优势了,准备硬碰硬?”
“那倒是不必,明暗相交之时最是让人迷糊。”
车宣与嬴胜的对话之中也表明了两人对于战场的判断有着不同的见解,综合来看,车宣较嬴胜还是显得更为老辣得多,或许这也是车宣才是这支四千余人大军的真正指挥者,嬴胜是为副将的原因。
“嬴牧、胡涂,你们两人有什么说的,若是没有,那你两可就准备定罪了。”
战场出现变故,总得有人来承担相应的责任,而对于贪功的二人,定罪是无可厚非的,但是车宣这是有意给他们二人机会,更或者说是让嬴牧表现的机会。
胡涂是什么样的人,他很清楚,游骑营所有的百夫长和标长,谁有多少能力,他车宣可以说都是极为明白的,胡涂断然是没有说法的。
嬴牧与胡涂对视了一眼,胡涂的意思很明确,你来说!
嬴牧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道:“对于此战,其过在我,是我唆使标长贪功而导致我们的人员折损过大,但是,对于此战的我不认为我们能够规避,从犬戎人的出现方式和前来的路线来看,大军选择进山必然会和对方相遇,而山中小路之上无法形成有规模的骑战,犬戎人必然会利用熟悉地形的优势而趁机逃脱大半,那时候大军真正的位置和人数,将会更为明确的掌握在犬戎人之手,届时大军就真正的由暗转明,更不利于接下来的作战。”
嬴牧看了看车宣和嬴胜的脸色,见到二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心中难免有些忐忑。
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故而我和标长的建议便是用我们自身为鱼饵拖住犬戎人,而百夫长他们与我们的距离不过三里地,在三轮骑战冲锋之后便能赶到,就能将这股犬戎骑兵彻底全歼。”
“你倒是坦诚,将所有的罪责全部自己揽在身上,不过理由也还算说得过去,接下来呢?”
听到这里,嬴牧和胡涂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了,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嬴牧继续道:“这股犬戎骑兵没有回去,对方肯定会有所警觉,但是这个时候,警觉与否的意义并不大了,因为想来大将军他们已经也快要和对方接触了,而他们并不了解到底来了几支大军,在大将军与犬戎接战之时,他们只会认为是大将军他们吃了这股骑兵,而我们依然在暗处,还是不知道我们到底有多少兵力的暗处。同时犬戎人会将目光彻底放到大将军他们的身上,对于我们的关注度会更少,更利于我们行动。”
“再者,大将军既然让陷阵营与游骑营作为一支大军行动,这也就表明在战争的初期,他们只是在牵制犬戎人,而我们这支大军才是战争初期的主力,直到我们彻底搅乱犬戎的后方——涿原之后,他们才是主力大军,我们变成了切断后路的大军。”
在陇西大营之中,将士对于白休的称呼都是大将军,而上将军却只有一位。
像蓝田大营和骊山大营等,对于主帅的称呼都是大将军。
“不错,不错,分析得很透彻。”
车宣和嬴胜听完嬴牧的述说,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表情变化,笑容也逐渐展开。
胡涂和嬴牧听到车宣不错的评议,便知道他们贪功的罪过算是盖过去,心中的大石头彻底放了下来。
“老车,要不是让这小子给我当参将怎么样?千夫长也行!”
嬴胜的眼神之中有着期待,甚至是乞求,从嬴牧刚才的一些分析和判断来看,这小子绝对是一个人才,再说了,还是他的侄子,岂有不稀罕的道理。
就连大将军他们的接敌时间都能想到,这可不是一个普通的千夫长和校尉就能办到的,而嬴牧才多大,既然能够想到。
而且大将军他们在今日便已经进入到棉渚六十里的范围内,已经和对方打了一场小仗了,这事也是他和车宣半个时辰前接到的消息。
车宣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嬴胜,眼神之中诠释似笑非笑,那意思很明显,不可能,别说门了,连窗户都不可能有。
车宣笑眯眯的道:“也不是不可能。”
嬴牧,百里青,胡涂等人也是看到一愣一愣的,嬴牧没有说话之前,二人的脸都能够扭得出水来,这会儿却在抢人。
“校尉大人,嬴牧可是咱们的人……”
“就是,就是,牧哥儿是咱们游骑营的人……”
百里青和胡涂连忙出声阻止车宣的“不是不可能”,他们俩真怕车宣就这么答应了,这可是他们俩的宝贝疙瘩啊。
“闭嘴,你们俩看老子像是一个傻子?”
车宣怒视着二人,但是二人听到这句话反而开始乐呵,有这句话基本上已经确定嬴牧就是他们游骑营的人了,谁都拐不跑。
随后便拉着嬴胜走到半边去嘀咕了,很明显是打算避开三人,想要谈上一笔只有二人知道买卖。
“说吧,什么条件!”
嬴胜也是豁出去了,只要能让人来,啥条件都好说,他陷阵营差这么一个人物啊。
“老赢啊,不是我不放,实在是我说了没有用啊,那得白大将军发话啊。”
车宣语重心长的与嬴胜倒起了苦水,述说着白休的各种“压迫”。
“这跟老子要人有半分钱关系?”
“当然有关系啊,你想啊,嬴牧是谁啊?对吧?”
“打完仗之后,老子亲自去找大将军,那现在借我用用怎么样?”
“现在不都一样?再说了,我也缺人啊,还有这小子已经受伤了,还去你陷阵营,那不是给白大将军上眼药?只要白大将军同意,人我就给你,怎么样,但是买卖嘛,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