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魏州发生了一件令人震惊的大案,使魏氏医馆和魏氏学院的名字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了魏州。
起因是魏氏学院的学生私自加价,把原本二十文一年的医馆保险卖到了五十文一年,结果事主去看病的时候发现原价只要二十文,觉得自己受骗上当,于是愤而告发。
官司打到魏州牧李榷那里,因为涉及到魏氏医馆与魏氏学院,他不想得罪魏公子,而且他猜测魏公子其实就是太子隆庆,所以正好借这个机会去魏府。
隆庆还没有出门,就听见护卫禀报说,李榷等在门口要拜见,据说是有涉及魏氏医馆的案子。
隆庆不想见李榷,就对秦朗说道:“自从上次把湖边小院里的那些仆役救出来之后,李榷应该就猜到我们的身份了,现在他不敢有所动作,正是这个原因。”
“如果我去见他,揭穿了这个谜团,恐怕他会对我下手。”
“不如你去见见他,看他想干什么。”
秦朗只好在客厅里见了李榷。
李榷在魏州十几年,早已养成了目中无人的威仪,现在低声下气的等在魏府内前,心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现在他联系不上迟国公,也无法公开投效,所以拿魏府这些人毫无办法,一旦他们把自己那些龌龊事揭出来,名节就算是毁了。
这个名节可不仅仅是毁了他一个人,还包括他的家族,从此以后都不要想有所作为了。
这对李榷来说,是不可承受的,所以他宁可低声下气的站在魏府门前求召见,宁可把姿态放得低一些。
几十年的官场生涯,早已把李榷温养得宠辱不惊,一些路人对他的指指点点都听在耳中,可他面上却毫无表情,仿佛他们说的不是自己。
只要迟国公举事,只要京城有所变化,风云卷动,那时迟国公邓巢大人篡夺大魏江山,自己这边立刻就可以把魏府这些人一个不漏全都抓起来。
到了那个时候,就可以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至于现在受了些许委屈,根本不足挂齿。
李榷这样想着,一脸无所谓的站在魏府门口。
这时府中的护卫喊他进去,李榷一撩袍角,跟着护卫进了魏府。
这还是他第一次进来,对府中的一切比较好奇。只见院子里什么摆设都没有,倒是干净整洁。
护卫带着他来到一间屋前,恭声禀报:“秦先生,州牧李榷来访。”
李榷的肺都快气炸了,一个小小的魏家,连个功名都没有,居然敢大刺刺坐在屋子里,这是待客之道吗?
尽管他肚子里疯狂咒骂,可是脸上还是堆满了笑容。
只听到里面的声音说道:“哦?请他进来。”
护卫推开门,李榷抬步迈入。
只见这是一间类似书房的布置,简朴大方,居中的墙上挂着一幅花鸟画,两侧的对联写的是:身比闲云,月影溪光堪证性;心同流水,松声竹色共忘机。
李榷暗道一声好,目光向下落去,只见明堂之下,两把圈椅中,靠左坐着一个年轻人,正是“秦异人”。
秦朗站起身,朝着李榷拱了拱手:“原来是州牧大人,有失远迎,万望恕罪。”
李榷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秦先生客气了,先生日理万机,在下来见先生也是一样的。”
他嘴上这么说着,心里想的却是魏公子果然还是没有露面,这已经不是失礼不失礼的问题了。
他做为一州之中,权力最大的官员,可谓一言可决人生死,魏州多少人家都因李榷的一句话而家破人亡,岂是可以小瞧的?
按正常人的思维,如果州牧来访,不说到门口跪迎,也差不多在院子里跪迎。
可是李榷站在魏府门口苦等了一个时辰,这才姗姗来迟的召见,魏府摆出这种谱来,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州牧就心生恐惧,摆明了就是无惧李榷。
而且应该也是见惯了这类大员,魏府人的真实身份几乎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榷虽然没有见到魏公子,但他心里再一次证实了,这位神秘的魏公子,应该就是隆庆太子无疑。
他们在魏州也好,只要迟国公举事,这些人就是一份大礼,李榷觉得自己一旦把太子献上,立刻就能飞黄腾达。
“不知州牧大人来访,到底有何要事啊?”
李榷在右边的圈椅中落座,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香茶,只觉口腔中满是茶香,萦绕不去。
好不容易把这口茶水咽下去,暗暗赞叹了一句好茶,这才答道:“秦先生,近日本官接到了一封举告,有魏州百姓告周绍祖诈骗,要本官主持公道。”
“周绍祖?”秦朗听这个名字似乎有点熟,但是没想起来到底是什么人。
“州牧大人,不知道这个人跟我们魏府有什么关系?如果百姓有纠纷,大人尽管禀公断案就是了。”
李榷暗暗一撇嘴,原来魏府人还不知道这个周绍祖是谁,惹了什么事。于是只好把事情从头说了一遍。
秦朗这才知道这个周绍祖是魏氏学院的一名学生,把医馆里的保险拿出去加价卖掉了一百多份。
现在有些病人真的得了重病,于是去医馆里治病,这才知道自己多花了钱,于是愤而告发。
秦朗说道:“他卖了多少钱一份?”
李榷回答道:“倒是不多,原价二十文的保险,他卖到了五十文。”
秦朗哦了一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判令周绍祖把钱还给人家不就行了吗?”
李榷说道:“如果仅仅是五十文钱,别说那周绍祖了,就是本官掏了这几十文又能怎地?”
“可这周绍祖骗的不是一个人啊,是一百多人啊。”
李榷面露难色:“这一百多人现在都知道被骗了,围在州府衙门前要本官判罚骗子呢。”
秦朗听到这里,就觉得更奇怪了:“那你就秉公而断,把周绍祖抓起来,让他把骗来的钱吐出来不就行了吗?这件事情还有什么为难的?”
李榷叹了一口气:“如果仅仅他自己,本官当然不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