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的老头点了点头，还没说话眼睛已经红了，一副很难开口的样子。
“不要急，慢慢说，”朱高煦将一杯茶水放到了老头的面前说道。
老头点头说道：王爷，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实在没办法了，我也不会找到王爷，我快被人逼得没活路了。”
老头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哭得异常伤心。
“没关系，慢慢说，”朱高煦轻声地安慰道，“你放心，只要你有冤屈，我一定为你做主。无论牵扯到了谁，牵扯到了什么人，本王都无所畏惧。”
李恒站在人群当中脸色丝毫不变。
对于朱高煦的话，李恒是非常赞成的。因为眼前这位王爷的确是谁都不怕，在整个北京城当中，有谁能让他放在眼里。
当今皇上对他异常的宠爱，自己手里面也有一群人支持，只要他不犯错误或者说不犯太大的错误，谁能把他怎么样？
对付一些贪官污吏，可以说手到擒来。
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李恒才给他想了这个办法。
“事情是这样的，”老头喝了一口水说道：“一次我上街，走路的过程当中被人撞了一下，那人手里面抱着一个花瓶摔在地上就碎了。”
“我只以为是我撞碎了花瓶，所以跟他说我愿意赔钱。那人却说他的花瓶是宋朝的古董花瓶，非常的值钱。我当时一听就慌了，我没钱，我也赔不起。”
“必然是假花瓶。”朱高煦冷哼了一声说道。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人应该是想要讹我钱。可万一人家不是呢？我真的撞碎了人家的花瓶，人家不亏了吗？”
“当时人群中有人说，既然我们拿不准就找人看看。正好有一位先生从人群中走过，他的穿着打扮极为豪奢，腰间的玉佩都很值钱，看起来又是一个读书人。他说他姓赵，周围的人都说他懂，他愿意帮忙看看。”
“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赵先生看了之后说是宋朝的古董，值文银五十两。我哪有那么多钱，我根本就赔不起。”
“后来怎么了？”朱高煦聚精会神地听着。
“后来我说我没钱，瓶子的主人死活不干，拉着我，不让我走，非要让我见官。我当时说了，见了官我也没钱。”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
“他说让我坐大牢，我一下子胆怯了，赵先生开口了。说见我可怜，愿意帮忙，还和瓶子的主人砍价，将价格砍到了三十两。”
“还是个好人？”朱高煦迟疑着问。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我原本也以为他是个好人，他当时借了我三十两银子，旁边有人说这银子不能白借，总要立个字据。”
“我心想说得也对，赵先生虽然说不用，但我还是给他立了字据。借了白银三十两，三十两白银被我赔给了当时花瓶的主人。”
朱高煦摸着自己的下巴说道：“他帮了你，你还说你被骗了，难不成这个赵先生和瓶子的主人是一伙的？
“我当时哪知道，”老头摊手说道，“我要像王爷这么聪明就好了，他们就骗不了我了。立了字据之后，瓶子的主人要走，还是赵先生提醒我要把瓶子拿回去做证据。”
“我当时想了想也是这么回事，向瓶子的主人要瓶子。瓶子的主人说他也要留证据，我们两个人就将瓶子的碎片一人一半。”
“拿着破碎的瓶子，我就回家了，原本也没放在心上，觉得欠债还钱。现在虽然没钱，但老汉努力筹钱，还给赵先生也就是了，不能让好心人吃了亏。”
“你是被人下了套了。”朱高煦缓缓的点头说道。
人群当中李恒露出了无奈的神情，高阳王爷还真是容易相信人，你怎么能轻易的表露自己的态度呢？你应该矜持一些啊！
幸亏自己没提前和朱高煦把事情说清楚，否则以他的演技，估计已经拍案而起了，浮夸太浮夸了。
搞得好像朱高煦知道眼前老头冤枉的一样。
老头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努力赚钱，还找人借了一些，时间过了大概一个月，赵先生的人上门催债了。我已经准备了三十两银子，想要还给赵先生。可催债的人说，三十两银子不够，要付利息。”
“我一想也对，人家好心借给我钱，不能白白借给我。我就问他们利息多少，结果他们告诉我利息白银十五两。”老头哭丧着脸说道，“我也算是有见识，可是十五两白银的利息，我是听也没听说，见也没见过。”
“我当时也没怀疑，心里虽然生气，可是人家帮了自己，我也就咬着牙认下了。我跟他们说我先还了三十两本金，剩下的十五两，我下个月再还。即便加上利息，下个月我再还二十二两五钱也就够了。”
“结果要账的说不行，要么连本带息，要么就只能欠着。我算了一下，三十两本金十五两利息，下个月就变成了四十五两本金，二十二两五钱的利息，我要还六十七两五钱，我哪儿还得起呀？”
“啪，”猛地一拍桌子，朱高煦大声地呵斥道，“简直欺人太甚，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李恒的脸色一黑，果然如此，自己猜得没错。朱高煦果然上演了拍案而起的戏码，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浮夸。
“老朽当时也是这么想的，”老头点头说道，“我就到衙门告了官，赵先生到衙门应了诉，拿出了当时的借据，我一看当时就傻了。”
“怎么了？”朱高煦连忙问道，“不是原本的借据？”
“怎么可能？”老头摇了摇头说道，“上面有我的签字画押，是原本的借据。只不过原本的借据没有写利息，现在的借据后面写得清清楚楚，月利五成，按月计息，而且还是驴打滚。”
“县太爷当时就判了我一个诬告，看在我年纪大的份上，没有处罚我。只是让我尽快还钱，否则把我抓进大牢里面去。”
老头苦笑着说道：“我的年纪要是进了大牢，怕是再也出不来了。我和赵先生商量能不能定个数，让他宽限我几个月。”
“肯定不能。”朱高煦冷笑着说道，“他们这是盯上你了。”
“王爷英明，”老头点了点头说道，“我在京城当中有一个早食铺，他们就是盯上我这个铺面了，让我拿自己的铺面抵债。王爷，您想想，京城的铺面，岂是区区几十两能够买得了的？”
“你由此身家，要筹建一些人俩并不难吧？”朱高煦疑惑地问道。
“原本是不难，”老头叹气道“我当然不能答应，心想当被狗咬了一口。回去筹钱还给他们，结果来了一群人威胁那些我去借钱的人。”
“谁要敢借钱给我，他们就往对方的店铺上扔狗屎，还放出话了，让他们抓到就把对方的腿给打断。”
“无法无天。”朱高煦表情凝重的说道，“京城脚下居然有这样的事情。”
“他们还天天去我的铺面门口捣乱，不让我做生意。”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无奈之下，我只能和那位赵先生去商谈，我愿意把铺面低价卖给他，希望他补给我一些钱。”
“赵先生说了，钱他不会不给我，如果我舍不得铺子，可以用我的女儿抵债。我这才察觉他们不但盯上了我的铺子，还盯上了我的女儿。”
“我们老两口这么一个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铺子可以没，但是女儿不能没有，我一咬牙把铺子抵给了赵老爷。”
“谁曾想他要不要铺子了，非逼着我还钱。”老头嚎啕大哭地说道：“他们就是想要我的女儿，非逼我把女儿给他啊！”
“好好，”朱高煦冷笑着说道，“我大明还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当真是化天下之大吉，你放心，这件事情本王管定了。”
老头看着朱高煦说道：“王爷真的要管？”
“你觉得本王管不了？”朱高煦瞪着眼睛说道。
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我管对方借钱有字据，衙门的人说了自然有字据，要按照字据上写得办。”
“我说他们捣乱，不让人借我钱，还不让我做生意，结果衙门的人说，他们不能确定捣乱的人和赵先生是一伙的。”
“是明摆着的事吗？”朱高煦瞪着眼睛说道。
“谁说不是，可衙门的人就这么说。”着脸摇了摇头，老头说：“我回家胡乱琢磨，最后我想起了那个花瓶，我跑去找懂古董的人看了看。”
“假的”？朱高煦瞪着眼睛说道。
“真的。”老头哭得更伤心了，“我跑了好几个铺子，人家都说是真的。最后有一个铺子的掌柜，看我可怜别把事情跟我说了。”
“古玩行里面有一些人专门弄一些破碎的古董到大街上去碰瓷儿，碰的就是那些不懂行的人，我就应该是遇上这帮人了。”
“他们一早就盯上了我家，我认识什么人，有没有靠山，他们早就摸清楚了。这些人很可能和衙门也有牵连，他们见过很多和我一样的人。”
“到了官府，他们也是有理有据，”老头摇了摇头说道，“掌柜的说了，人家合理合法，想翻案基本不可能。”
朱高煦脸色很黑，心里面有些打鼓。
实际上朱高煦也明白这件事情，对方的出手非常的高超，想要破局有些困难。当然了，这事情以他的王爷身份去强力破局也不难。
可他不能这么做，尤其是眼前这个时候。
稍稍想了想，朱高煦就不想了，事情是李恒搞出来的，也是他安排给自己的，他一定有办法。朱高煦大声的说道：“你放心，本王一定帮你做主，只要你说的是真的，本王一定让那些人受到严惩。”
“王爷！”老头激动地大哭，从旁边站起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朱高煦连忙站起身子，伸手将老头搀扶了起来，一边为老头掸去身上的土，一边说道：“你是大明的百姓，我是大明的王爷，我绝不能让大明的百姓受到如此冤屈。”
周围的百姓瞬间就响起了欢呼声和叫好声。
朱高煦满意地扫视了一眼，周围，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转过头看着记录的文书，大声地问：“全都记下来了吗？”
文书点了点头说：“我全都记下来了。”
朱高煦又看着老头说道：“记录完毕，你敢不敢签字画押？”
老头用力的点了点头说道：“我敢。”
很快文书被拿了过来，老头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同时又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牛二。朱高煦点了点头说道：“原来你叫牛二。”
“正是小人。”牛二连忙低头说道。
朱高煦点了点头，目光又看向了牛二身后的几个人问道：“你们也都是有冤屈的人，来，一个一个地说，今天本王要帮你们所有人申冤。”
“多谢王爷，”众人连忙答应道。
接下来的几个人虽然不像牛二那样，但基本上也都是被高利贷给骗了。这些人用各种各样的办法让你借贷，也基本上都是徒谋家产。
一件件全部都被记录了下来。
等到日头往西转，所有的事情全部都记录完毕了。朱高煦对着周围抱了抱拳说道：“事情我已经记下来了，本王立刻就去查，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多谢王爷。”众人又跪在地上给朱高煦磕头。
朱高煦将人搀扶了起来说道：“来人，把他们全都送回去。”
“是，王爷。”王府的护卫答应了一声，将告状的人全部都送了回去。周围的人也全部都散了，街上立马变得清静了起来。
不远处有百姓凑了过来，可他们还没走近就被拦住了。
刚刚这里聚集了一群人，他们都是过来看热闹的，但是根本就挤不进来。这时才挤进来，忍不住对周围的人问道：“刚刚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有一个走出去的百姓瞪着眼睛说道：“问什么问，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天都黑了，还不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