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再见到他的时候,离第一次有整整九个月。
第一次临幸不久,他就亲征了,我想他看起来这么累,一定是有太多的事要安排,还要安排一夜给我,怕是担心,他不在朝中,我入宫这么多时日,如未被宠幸和册封,恐怕是凭空多添了一桩事由。
这一次,他是凯旋而归,所以看着是这样的意气风发。我跪在那,他一把把我拉了过去,紧紧搂着我的腰。他的手好大好暖,我紧张得气也透不过来。我紧张,我怕,不是因为他是皇上,而是对每一个女子来说,这一生,恐怕也就是这一个男子会靠的如此之近了。
我不知道宫中其她的女人想到他时在心里是叫皇上呢还是什么。我总是在心里叫他“他”。并非大不敬,而是这一世唯一的这个男子,从小心心念念的良人,对我而言怎么能是全天下的皇上,而不是我的他呢?
他的脸对着我靠的愈发的近了,我第一次看清他,我就对自己说,别喜欢他,否则这一世剩下的就是折磨。
可是他是怎样的一个男子啊!我的五脏六腑像是扭到了一起。
喝退了所有的人,我悬在他的怀里,他的笑颜是这么的近,我笼在他呼出的热气里,晕晕然,无法思考。只是不停的想,他的笑是给我的吗?还是给他所征服的天下和朝臣。
接着,他对我说话了。“这么美的人儿,上次竟未来得及好好疼惜,实在是朕的不是。告诉朕,这么久没见着,可有想着朕?”
我仰起头,努力的对他笑着,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我一直在想,但不是女人想她们的男人的想法,而是一直在想这一辈子我能见他多少次,难道我的一生竟不能比少时养的画眉好上几分吗?
父亲步步高升,虽比不上皇家,但也是天之骄女。母亲总说像我女儿这般人品,家世,更不肖说相貌才学,将来是什么样的人嫁不得。一定会给我挑最好的。我也一直是这样想的,想我的心不高,只要能和那从小看到大的人结成连理,我心亦足了,我便幸福了。
然而母亲的话总是不错的,我的人品家世什么样的人嫁不得,于是我嫁入了宫门,嫁给了九五至尊,这全天下,还有谁比得他去吗?可是这一生算是无望了,还遑论什么幸福。
“瞧这一副神不守舍的可怜模样,是朕让你委屈了?”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一直替皇上悬着心,皇上总算回来了,臣妾心里高兴。”说着我的眼泪就一滴滴滑了下来。
这便是官家的女儿,宫里的女人,再多的不甘,在刀尖上游走,该怎么做,从不能出错。
他一把把我摁倒在**,朗朗的笑了起来。我是一向聪慧过人的,揣摩人的心思对我原不是难事,可是这一次,我真的摸不清他相信吗?他是高兴吗?他究竟笑得是什么?他相信一个连他的脸都未曾看清的女人为他朝思暮想吗?还是宫中的女人原本就都如此,不想他想谁呢?他若有了闪失,我们就连盼头也没了。
我猜不透,他却一直在笑:“一早就听说你不仅美艳不可方物,还最是可人。你父亲那么多儿女却独独最疼你。朕问他要你,他还说你年幼,家中尚有一三女未嫁。”我一听,眼泪便更多了,老父是真的一向最疼我的。只可是,以后再无法绕于膝前,即使再见面也是君臣之别了。
我的心好痛,痛得思绪又飘回眼前,痛得盖过了膝盖上的旧伤,想到不知父亲流放闽南偏远之地,身体可还好吗?可还有机会对着他笑,对着他说:“爹爹,这世上所有的人,我最喜欢的就是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