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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节高尚 党锢遇害——李磨

  

  荀爽满面春风地回到家里.家里坐着满屋子的年轻人,都是他的朋友、同学,正等着听他谈论朝政呢。荀爽给大家施礼,拜过之后,说:“诸君猜猜看,我今天为什么这样高兴?”大家知道,这几天,他经常到李膺家去,但因为找李膺求学的人太多,他总是无法同李膺详谈。所以有人说:“今天又见到李君了?"

  “不是一般地见到了,我今天为他驾车啦!”

  “是吗?”大家一齐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快说说,怎么回事?"

  “我在李公家已经等了三天了,一直没有机会细谈。你们想一想,现在,不断有各地的人到纶氏(在今河南省许昌县东南)来向他求学,总计不下千人。他们多是学有所成的学者、文人,像我这样乳臭未干的年轻人,是很难上前的。”

  “你没告诉他你是荀淑的儿子?"

  “咳,我插不上嘴呀。今天早晨,我又去了,希望能找到一个机会。恰在这时,他的马车夫过来了。他焦急地四下张望,似有急事.我过去问他:‘公公,您好像有什么急事?’他说:‘我老伴今晨得了急病,呕吐不止。可是李先生今天要去赴一个约会,我不好对他讲我自己的事情,否则,他就会放弃这次约会的。你知道,自从李先生来到我们纶氏之后,有多少人想见到他?我要是给耽误了,对不起大家呀!’我一听,就知道我的机会来到了。我对他说:‘公公,我是荀淑荀家的孩子,我会驾车。今天就让我来替公公驾车吧!’我看他不大相信,就把他拉到车前,说:‘我先驾一下给你看看.’说着,我跳上车,挽起缀绳,驾了二百步,又驾回来。他说:‘真看不出,你一个白面书生,还会驾车。’恰在此时,李公从屋内出来,车夫对李公说:‘我老伴得了急病,现在请苟公子为您驾车。他驾得很好,请先生放心。’于是,我就驾着车拉他到约会的地方,事毕后,又把他拉回来。哈哈,诸位,谁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怪不得苟兄这般兴奋。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之辈,能够给李先生驾车,就是最大的荣耀了.”

  “荀兄真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呀。”

  “你没有告诉他,你的爸爸是他的好友?"

  “说了。他听说家父是荀淑,激动得话也多起来。他说,前几年,他被派到青州(在今山东省西北部地区)当刺史,七十个县令没有等他到任就逃跑了,只剩下一个陈蕃陈仲举没有跑。”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是不会告诉你的.其实很简单。因为那七十个县令全是贪官污吏。这事我早就听家父当做笑谈讲过。家父说,他为官清廉,但清官却很难做。在他又被调任渔阳(在今北京市东及天津一带)太守、蜀郡(在今四川省西部)太守之后,就以老母需要照顾为由,要求辞官回家。就在这时,北方的鲜卑不断犯境,民不得安。朝廷派他担任乌桓校尉,去反击鲜卑、乌桓等族的侵犯。他经常亲自率领步兵骑兵作战.负伤了也不下战场,擦干净身上的血,继续战斗。曾经有一次战斗,斩首两千级!”

  在坐的人都啧喷叹道:“真了不起。当今,这样的官是太少了。”

  “蜀郡的特产很多,”苟爽继续说,“然而在担任蜀郡太守的时候,他的家里却一件蜀郡的特产也没有。可是,当今宦官当道,好官当不长啊!这不,他已经被免官,到纶氏县闲居来了。”

  “我看这不能叫闲居,这么多人来找他求学,比他当官还忙呢.听说,他当官的时候,不见宾客,家里比这冷清多了。”一个朋友说。

  “可不是。现在,他看不上的人,也是一样不见,想当他的门徒,照样不收。南阳有个叫樊陵的人,特会拍马,来向李先生求师,李先生就没有收他.现在,这位樊陵因为攀附上宦官,当上了太尉,世人谁不唾骂他?"另一位朋友说。

  几个年轻人的议论都是有根据的.李膺是颖川襄城(在今河南省襄城县附近)人。汉代的时候,还没有实行科举考试制度,那时选拔官吏,主要靠人推荐。推荐也有依据,也要设立科目。能够孝敬父母,又办事清廉的人,就可以被推举为“孝廉”。李膺就是因为被推举为孝廉而做官的。那时推举的“孝廉”,多半既不孝也不廉,而是靠溜须拍马走后门,靠裙带关系。所以汉朝的民歌说:“举秀才,不知书,举孝廉,父别居”。秀才应该是读书人,可有的“秀才”却不识字;孝廉应该是孝敬父母的,可有的“孝廉”却不让自己的父母同自己住在尸起。但李膺却是一位真正的孝廉。他当官确实是很清廉的,所以他到青州当刺史的时候,那些贪官污吏一怕他治罪,二怕再也贪不到什么了,七十一个县令跑了七十个,只剩下一个同样廉洁的陈蕃。他率军守边的时候,也是威震胡夷的。但在那宦官专政黑白颠倒的时代,他这样廉正的官反而吃不开,所以被免官来到离家乡襄城不远的纶氏。但在民间,特别是在中下层知识分子当中,李膺却享有极高的威望.人们崇敬他,把他视为为人为官的楷模。

  由于东汉的国力逐渐衰弱,北方和西北的少数民族,如鲜卑、羌族、疏勒、龟兹(读qiuci)等不断地向内地侵犯。桓帝永寿二年(公元156)年,鲜卑再次进犯云中(在今内蒙中部土默特右旗一带)。宦官们争权夺势很有办法,但带兵打仗却是一窍不通。桓帝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只好再次把李膺请回来任为度辽将军。而那些犯境的少数民族军队听说李膺来了,都退避三舍,还把以前掠去的边民送回来.

  延熹二年(公元159年),李膺调任河南尹.不久,有人向他报告,有个名叫羊元群的人,原来是北海郡(在今山东省潍坊一带)的太守,因为贪赃枉法太严重,被免了官.他回宛陵(在今安微省宣城)老家时,把公家的东西都拉走了。他用的厕所是特制的,他也拉回家去。路过河南时,大家都指指点点。李膺知道后,就向桓帝上书,指责羊元群不思悔改,建议治他的罪。羊元群在宦官中颇有朋友,就送厚礼给宦官.宦官反说李膺诬告,把李膺送去服劳役。在服劳役的时候,李膺又遇见了原廷尉冯绳、原大司农刘枯。这几个人是朋友,都立志要铲除弊政,铲除贪官污吏。这时的陈蕃,已经在朝中任光禄勋,是掌管宫殿门户的官。他多次在桓帝面前替他们申辩,桓帝都听不进去。幸好后来他们三个归司隶校尉应奉审理。应奉上书桓帝,说明这三个人都是因为严格执法而获罪的,而老百姓拥护这样的人,历史上的贤君也都爱护这样的官吏。这封书言词恳切,感动了桓帝,这才把三个人放出来。

  李膺出狱后,又被拜为司隶校尉。

  李膺是位出了名的清官忠臣。所以有苦有冤的平民百姓、下级官吏有什么事情愿意对他讲。他上任不久,就有人向他报告:作恶多端的张朔,听说李膺当了司隶校尉,害怕李膺治他的罪,就跑到哥哥张让的家中,躲藏起来.张让是一个宦官,年纪不大,但刁钻奸猾,不抓住他的把柄,是绝对不会认帐的。

  这一夭,李膺让几个武士化装成他的家丁,跟随他来到张让家中。门人通报很长时间,张让才出来,拱手拜道:“校尉今日如何有闲,肯光临寒舍?"李膺答道:“膺新上任,足下乃国家有功之臣,理应拜望.”寒暄几句后,李膺说:“听说贵府富丽堂皇,早想见识一番。”张让听见夸他豪富,心里美滋滋地,便带李膺等人到处参观。但刚要进入后堂,张让便说:“此屋最为简陋,不值一看。”李膺一眼看出后堂的两根柱子特别出奇,忙说:“啊呀,此堂的两根立柱实在少见,定是上好的楠木!哎呀,这么粗,两个人也难以合抱。”不等张让带路,李膺已经闯入后堂,围着两根柱子转起来,嘴里还连连说道:“好楠木,好楠木!长到这般粗细,少说也得三百年光景。”李膺发觉张让神色不对,鼻子尖上渗出汗珠,李膺便围着两根柱子转起来。本来是新柱子,可是有一根却可以看出笔直的裂纹。李膺正看得仔细,张让却叫他去看另一根,并说:“这一根更加出奇,竟看不到一个结子,请校尉过来看个仔细。”李膺突然拔出短剑,在木缝里一别,那柱子竟分为两半。原来它里面是中空的,张朔就藏身其中。几个“家丁”不由分说,上前缚住张朔,拉着就走.张让无奈,眼巴巴地看着弟弟被李膺他们带走了。

  李膺知道夜长梦多,连夜审讯。在人证物证面前,张朔无法抵赖,只好招供。录完口供,立即弃市,也就是执行了死刑.看到这个恶贯满盈的无赖被正法,人心大快.

  张让不甘心,就到植帝面前哭诉,说李膺不察陛下,私闯民宅,无故抓人,草营人命,请陛下为他做主,惩治李膺。桓帝听了张让的一面之词,非常气惯,便诏李膺入见。桓帝怒气冲冲地间道:“李膺,你竟敢强入民宅,草营人命!’’李膺说:“陛下所言,臣不知指何事。不过,前日臣确实抓到一个罪犯弃市。该犯作恶多端,竟杀死孕妇,剖腹观子,惨无人道.现有人证物证及该犯证词在.该犯藏于中常侍张让家中,臣依法拿获,为民除却一害。”桓帝听罢,也觉得自己理短,但又想抓个把柄,说道:“李卿将联身边之人的亲属弃市,难道不该先票报一声吗?”李膺沉着地应答道:“战国之时,晋国卫成公犯法,晋文公把他抓获。这件事受到《春秋》的赞扬。《礼》说,公族有罪,虽然可以原谅,但执法者却不可以放纵。孔子做鲁国司寇,到任七天即诛少正卯.今臣到任已经十日,哪能不干点正事?臣只想到怠慢公务是罪,没有考虑迅速执法也会获罪。臣诚知陛下不快,但是,如果陛下能宽容几天,让我杀尽这些恶棍,哪怕让我下汤锅,我也无怨。”桓帝觉得李膺的话无懈可击,便转身对身后的张让说:“你弟弟有罪,诛之有何不当?司隶校尉何罪之有?”

  从那以后,宦官们都很害怕李膺,作恶的气焰收敛了不少,平常大气不敢出。桓帝感到很奇怪,就问他们:“你们现在怎么这样老实?"宦官们一齐跪下说道:“我们实在是害怕李校尉,请陛下给我们作主。”宦官们被李膺吓成这样,桓帝确实挺同情他们,但又没有什么办法好想。因为虽然当时纲纪日乱,官风很坏,但李膺始终保持清廉。并且,他又很少接待宾客,二十天才接待一次客人.接待时,也是不迎不送。因此,要想抓住李膺的把柄,也是很难的。

  这时,朝廷里出现一些关系密切、经常在一起议论朝政的帮派、集团,被称为部党。部党里的人,被称为党人。

  在国家设立的太学里,当时有三万多学生。这些学生以郭林宗、贾伟节为他们的领袖。学生们非常崇敬李膺、陈蕃这样清明廉洁的官员。而李膺、陈蕃等人,虽然平常不喜欢接等宾客,但他们与太学生在政治上有共同的语言,这些太学生也不失为一股政治力量,因此,他们都成了太学生们的好朋友。太学生们更是把李、陈等人视为楷模。太学生中流传的歌谣说:“天下楷模李元礼,不畏强御陈仲举,天下俊秀王淑茂”。元礼是李膺的字,仲举是陈蕃的字,淑茂是王畅的字。王畅也是一位对宦官专权不满,喜欢议论朝政的人士。这些人经常和太学生们在一起议论朝政。但他们的议论不过是一种清谈。太学生们以能够同这些人在一起为荣,称这为“登龙门”。

  河内(在今河南省武险县附近)有一个叫张成的人,是个算卦先生。延熹八年(公元1“年),他占算六十天以内皇帝会大赦天下,便唆使他的儿子杀死仇人,然后等待被赦。作为河南尹的李膺怎能容忍这般胡作非为?便派人逮捕了张成。可是张成在宦官中颇有朋友,他让亲属贿赂宦官,只关押七天就放了。李膺一怒之下再次逮捕张成,立即弃市。

  张成有一个弟子叫牢修,为了替师傅报私仇,就上书皇帝,诬告李膺等人养太学游士,就是善于游说的人,交结各郡的学生,互相利用,共为部党,诽谤朝廷,惑乱风俗。宦官们添油加醋。桓帝整天沉迷在花天酒地的后宫生活中,哪里知道真实情况。加之李膺有好几次不给他留面子,弄得他下不来台,所以,他对李膺根本就没有什么好印象,心里总是疙疙瘩瘩的。这次见了牢修的书奏,勃然大怒,下令各地大肆逮捕“党人”。凡是与李膺及太学生郭林宗、贾伟节等人友好的,或常在一起议论朝政的,都是党人,见到就抓.共计抓了二百多人,投入监狱。有的人没有抓到,就悬赏购求,或派人到各主要道路上堵截。一时搞得全国乌烟瘴气.

  幸好陈蕃没有被划在党人的名单之内。他在朝上经常为党人申辩。尚书霍谓(xu)城门校尉窦武等人也分别上书桓帝,证明“党人”无罪。第二年,桓帝宣布赦免党人,但他们必须回到老家,禁锢终身,就是就地监督,一辈子不得做官.这次事件,史称“第一次党锢事件”。在这次事件中,较为正直的官吏多数被免官放逐.代表奸邪势力的宦官集团更加飞扬拔鹿。但舆论是镇压不下去的,那些正直的人士,在人们心目中仍旧享有很高的声誉,人们给他们加上各种美妙的称号,赞誉他们。李膺出狱后,住在阳城(在今河南省商水县附近)的山中。各地的高雅之士仍旧不断地赞美他。

  这时朝廷内部的斗争更加复杂,除宦官与正直的官僚之间的矛盾外,妃殡、外戚之间争宠的斗争也更加激烈.

  延熹十年(公元167年), 36岁的桓帝死了.他是东汉守业皇帝当中寿命比较长的。但他没有儿子。窦武的女儿原是桓帝的皇后,这时成了太后。她迎立河间(在今河北省献县附近)王刘开的儿子,十二岁的刘宏进京为帝,这就是汉灵帝,窦太后听政。陈蕃为太傅,窦武为大将军.这个窦太后的时代,与窦宪的妹妹那个窦太后的时代已经大不相同了。那时,宦官还没有介入政治。可是七十年后,外戚与宦官已经经历了三个回合的大的争斗.并且,桓帝的时候,宦官已经在朝廷中建立了盘根错节的势力。所以,现在的窦太后,处在宦官的包围之中。陈蕃与窦武密谋,要诛灭宦官,窦太后又迟疑不决,结果被宦官钻了空子,反让宦官所害。

  灵帝建宁元年(公元168年)宦官侯览、曹节等人在杀害陈蕃、窦武后,再次诬告党人。这时的灵帝实际上是操纵在宦官的手中,宦官们为所欲为。第二天,他们就掀起了第二次党锢事件,大肆搜捕党人。

  这时,不断有人到阳城,建议李膺躲一躲。李膺说:“办事情,不能见难就退。被加上罪名,也不能逃跑,这是大臣的气节。我已经六十岁了,死生有命,逃又能逃到哪里去呢?”于是,他自己投到监狱中去.

  宦官们唆使狱吏对他进行了无情的拷打,一直把他打死。在第二次党锢事件中,被处死、流放、监禁、废黝的,总计达六百多人,逮捕太学生千余人。熹平五年(公元176年)又下令凡是党人的门生、故吏、父子、兄弟以及五服以内的亲属,一律免官禁锢。第二次党锢事件持续了十几年.直到黄巾大起义发生,后汉王朝面临垮台的时候,才赦免党人,让他们一起镇压农民起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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