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浪子小说 历史 朱元璋: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朱元璋布局

  

  无论是胡惟庸的谋反,还是李善长的谋反,都有人告发。为了让当事人无话可说,告发者必须是当事人的家奴,因为家奴离当事人最近,最有发言权。不过蓝玉是个例外,蓝玉的家奴都是军人出身,受过蓝玉的军事思想教育,有组织有纪律,对主子也忠心耿耿。

  朱元璋在这个问题上陷入了困境。在困境面前,朱元璋从不退缩,而是勇于探索、敢于突破。他找到了锦衣卫的领导人(指挥使)蒋瓛(huán)。蒋瓛是锦衣卫的第二届领导人,刚上任不久,正准备寻找机会大干一番,建下让祖坟冒青烟的功勋。朱元璋召他觐见,向他抱怨了蓝玉的诸多不法行径。蒋瓛两眼发光,他意识到,自己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可能要悄无声息地来临了。

  蒋瓛试探着对朱元璋说:“凉国公府是铁板一块,我们锦衣卫插不进去。”

  朱元璋理解蒋瓛的意思:干掉胡惟庸和李善长,可以从家奴入手,但是要对付蓝玉却有点难度。然而这不是他朱元璋需要考虑的问题,他只是扔给了蒋瓛一句话:“我要你们锦衣卫是干什么的?”

  听闻此言,蒋瓛如获至宝,马上展开了秘密调查。正如他所料,蓝玉的家人都忠心耿耿,不肯出卖主子。但是蒋瓛没有灰心,他派锦衣卫秘密跟踪蓝玉的家人。终于有一天,蓝府上一个亲信在酒馆和别人吃饭时,谈到了一件事——据蒋瓛后来给朱元璋的报告中说,蓝玉曾经在喝多酒后对他的心腹们说:“他已经疑我了。”

  朱元璋像鲨鱼嗅到血一样,开心地笑起来,说:“这就是突破口。”

  蒋瓛说:“的确是。这个‘他’,就是指皇上您啊。他居然敢用这个字,光这就可以扣他个不敬的罪名。”

  朱元璋摇头说:“不敬皇上才是多大的罪,你觉得敢说这样话的人,是不是想谋反?”

  蒋瓛惊叫起来说:“这是大案、重案啊!”

  朱元璋严肃起来,说:“什么大案重案,要先有证据,才能办成大案和重案。”

  蒋瓛马上将蓝玉的那个心腹逮捕,在严刑拷打之下,他被迫招供:蓝玉一直在和他的战友们秘密开会,应该是想造反。

  蒋瓛把“应该”两个字删掉,狞笑着等待第二天的黎明到来。他将按照朱元璋的指示,在早朝时指控蓝玉谋反。

  那天晚上,蓝玉翻来覆去睡不着,他的家奴突然失踪,而且一点线索都没有。整个1393年的正月,以及二月的头十天,蓝玉都在一种莫名的恐惧中度过。为了消除这种痛苦,他决定第二天向朱元璋请求去北方继续揍蒙古人。他感觉自从朱标死后,自己已经不适应南京城的气候了。有那么几天,他不停地腹泻,而且常常做噩梦,梦到胡惟庸,梦到李善长,梦到的都是死掉的人。

  他想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得了某种严重的神经性疾病,所以才总做噩梦。凌晨时分,蓝玉困乏地从**爬起来,在几个丫鬟的帮助下洗漱。有个丫鬟给他擦脸时,看到他印堂发黑,不禁吃了一惊。

  蓝玉浑浑噩噩地走出门去时,有人仿佛看到他的元神,在昏暗的晨光中跌跌撞撞地摔了出去。

  那天早朝,蒋瓛在文武百官面前指控蓝玉谋反,朱元璋立即认定蓝玉谋反证据确凿。蓝玉没有喊冤。这个时候喊冤,就像是孩子撒娇,什么意义都没有。

  蓝玉在下狱的当天晚上,回想起很多往事。他记得有一次,朱元璋请大家吃饭。在饭局上,朱元璋往一个金杯中倒满酒,敬那个话痨茹太素,脱口而出道:“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这十个字的大意是:我今天用最尊贵的礼仪敬爱你,但有一天我如果要杀你,也绝不会手软。

  茹太素当时反应相当凌厉,马上回复说:“丹诚图报国,不避圣心焦。”意思是:我只管效忠您,跟着您一天就贡献一天的心力,至于您给我的是金杯还是白刃,这不是我关心的问题。

  一个笑里藏刀、凶相毕露,一个胆战心惊地拍马屁,君臣二人可谓相得益彰。蓝玉想到这件事时,感到头皮发麻。他发现,朱元璋不是个人,而是个魔鬼。

  让蓝玉头皮更发麻的是另外一件往事。朱元璋还未建国时,南中国有个叫张景和的老道人。他能掐会算,是天下出了名的神棍。他曾预言朱元璋是“命世之主”,后来朱元璋果然成了皇帝;他又曾预言徐达“官至极品”,不过寿命不长,徐达果然被他的乌鸦嘴说中了,死时年仅54岁。

  张神棍有次去常遇春处办事,对常遇春说:“你啊,短命鬼。”蓝玉恰好在场,就请他喝酒。喝到半途,蓝玉发现张神棍穿着破衣烂衫,就戏弄他说:“脚穿芒屦迎宾,足下无礼。”意思是说,你穿成了乞丐样子却还和我喝酒,真是没有礼貌。

  张神棍心说:我不说话,你居然自己找死,那我就把你的命运告诉你。张神棍回蓝玉道:“手执椰瓢作盏,樽前不忠。”

  其实两个人都是谐音高手,蓝玉用“足下”的双关语,张道士就用了“樽”与“尊”的谐音。不过,蓝玉当时没明白张神棍这句话的含义,还把张神棍灌了个半死。如今他在监狱中想起这件事,终于明白了张神棍的意思:我的死亡,是因为对皇帝不忠。

  不过,忠与不忠,没有客观的评价标准。在朱元璋看来,忠与不忠的标准就是,你是不是我后代的绊脚石。有时候,没有能力就是忠,能力越大越不忠。

  蓝玉在胡思乱想时,朱元璋如约而至。一见到他,就拍着双手笑起来,说:“我逮到你啦!”

  蓝玉懒得说话,不是无话可说,而是想看看朱元璋这个小丑接下来还要怎么表演。朱元璋从袖中抽出一张发黄的纸来,递给蓝玉看。蓝玉看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凉气。纸上是一些人名,主要包括了一公、二伯、十三侯。一公,是开国公常升;二伯,是徽先伯桑敬、东莞伯何荣;十三侯(实际上少一个),是鹤庆侯张翼、普定侯陈桓、景川侯曹震、舳舻侯朱寿、永平侯谢成、宜宁侯曹泰、会宁侯张温、怀远侯曹兴、西凉侯濮兴、支平侯韩勋、全宁侯孙恪、沈阳侯察罕。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蓝玉的战友,也是常遇春的好友。也就是说,这个名单就是安徽帮最后的势力——蓝玉集团的全部人员。

  朱元璋笑着对蓝玉说:“这些人,都和你一样,要谋反。你看,我用你这个钓饵,把你们连锅端啦。”

  蓝玉仍然不说话。他没有胡惟庸那样的辩才,也没有李善长那样对生命的强烈渴望,他现在只想去往另外的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太肮脏了。

  朱元璋的布局,或者说是为皇太孙朱允炆布的局,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接下来,他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看戏。他要看这些不可一世、驰骋沙场的将军们哀号痛哭、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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