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毓叫道:“不,先生固然大才,只是我还有不解之处,按照先生的说法,生命来自于虚无,复归于虚无,死了等于就是回家了,岂不是鼓励大家都去死,此举万万不可取呀。”
“谬论。”韩春厉声说道:“世间一切皆有因果,因缘际会才有人身,这些佛理想必你也知道,人生是一场大梦,也是一场大考,更是渡劫,有人考赢了即可超凡入圣,若有人考糊了便堕入泥潭,而那些逃课没有参加考试的可就惨了,哼,只怕他要回来再考一次,考十次吧。”
“你能跑到哪里去?”
“先生——”乾毓眼神灼灼,沉吟良久,对乾邕和襄平说:“快,快扶我起来,我要给先生叩头。”
“不必不必,几句戏言而已,若是兄台能听的进去,也算我没白费口舌,若是听不进去,也无伤大雅,若非事已至此,我也不会跟你啰嗦这几句了。”
“先生,请受我一拜。”襄平和乾邕扶着乾毓下床,乾毓随即大礼参拜:“只可惜,我乾毓福薄命薄,没有能够早日遇到先生,今日方得指点,使我于生死之间豁然开朗,只可惜,日后再也无缘请教了。”
“所以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先生。”
“请问。”
乾毓说道:“请问先生,倘若我乾家将有大祸临头,求助于先生,然而先生必将因此事面对生死大劫,请问先生愿意不愿意帮忙?”
韩春看了看襄平,心中似有所悟,点头:“愿意,我当然帮忙。”
“先生之言可笑了,我于先生并无恩德,你我也不是亲人,也没有利益往来,你又为何要将自己置于险地呢?”
韩春哈哈大笑:“大丈夫立身处世,论是非,不论祸福,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倘若你等多行不义,我也并不会帮忙。”
“我听说先生兴教立言,心中藏有天地大道,敢问先生,假如朝中有乱臣贼子弑君篡位,孰是孰非?”
“若让世界清平,必有三纲五常,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夫为妻纲,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妻有礼,长幼有序。弑君犹如弑父,人人得而诛之!”
乾毓乃聪明之主,随即问道:“可是先生,若是暴君害民虐民,使得天下民不聊生又当如何?”
“君不正,则臣投他国,国不正,民起而攻。多行不义必自毙,若君臣关系交恶,退避三舍就好,岂有弑君之理?”
韩春脸色阴沉:“坏了纲常,则天下大乱,此举一出,生灵涂炭,这个问题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了。”
“先生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可惜这样的兴教立言,世上除了先生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个世界只知道霸王之道,实力为尊,强者生存,人心已经无法匡正,除非有先生这样的大德问世。请先生受我大礼参拜!”
韩春非常奇怪的搀扶他:“你一个春明门的侍卫,好端端关心国家大事做什么,难道你牵扯到什么事情中去了吗?”
“正是!”
乾毓不肯起来,突然说道:“先生有所不知,我之所以被人毒害,是因为我无意中知道了一个秘密,大丞相乾龙护权倾天下密谋造反,准备屠灭整个皇族,改朝换代,皇上目前危如累卵,一场血腥屠杀即将到来。”
“到那时候,天下震动,不知道生出多少变故,河阴之变历历在目,最后苦的还是百姓,而我一家也必定尽遭屠戮,如果先生能力挽狂澜之策,真是社稷之福,天下万民之福,请先生不吝赐教。”
“啊,你摊上这么大的事儿啊!”
韩春差点咬了舌头,要知道他说的大部分话,那可都是装逼的,真让他去死,他最怕死了,他可还没嘚瑟够呢。
眼看着这事业刚刚起步,人生就要进入良性循环了,他可不想去招惹乾龙护那样的大巨头,那绝对就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
要知道,他韩春只是个升斗小民,跟乾龙护差着汪洋大海呢,俗话说谁当天子不吃三顿饭啊。
“是啊,摊上事儿了。”乾毓满怀期望的看着他。
韩春本想直接拒绝,但看到襄平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突然想起来,月奴的事情她还是要管的。
可他算老几呀,他管得了吗?
“兄台你搞错了,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教书先生啊,乾龙护乃是当朝权臣,大丞相,连皇帝都要束手待毙,我纵是有一腔热血,又能有什么用。”韩春苦笑着说道:“就算我们几个人加起来,也没有用,不如——”
“不如怎样?”乾毓问道。
“不如我帮你们逃走吧。”
乾毓心里略微有些失望,这位韩先生的大才他已经感受到了,实在是旷古绝今的大德智者,若是早一步遇到他,凭这样的大学问,大智慧,足以辅佐自己兴教立言,规划人心,假以时日,扳倒乾龙护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他隐约的看到了在此人的辅佐下,一片盛世的来临,可是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时间太仓促了。
而且能治国治民治心的大智慧,不见得能治的了权臣,这种大德贤人,未必就懂阴谋之学,运筹帷幄之学。思想上的伟大,或许可以流传千古,名扬后世,却不能解决此刻的迫在眉睫。
一句话,这种人在盛世能够光耀日月,若是身处乱世,只怕也没有什么用武之地,只可叹,造化弄人。
“哎,那我也不为难先生了。”乾毓从地上站了起来:“先生,这件事情是我考虑不周,今天也耽误了先生的太多时间,不如先生还是先回去吧。”
“陛,弟弟——”襄平仍然不死心,她觉得老师是有能力解决这场危机的,在她的心里,韩春就是神,没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只有他不想做的。
“家姐,你送送先生吧,我也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韩春沉吟了一下:“兄台不要误会了,我说过了,月奴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此事虽然我力有不逮,但倘若真到了万分危急关头,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虽然没有什么能力,但还有些义气。”
乾毓和乾邕一起拱手:“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