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章 奇策下
“哈哈哈哈……”崔钧大笑起来,又为自己满上了一杯茶,道:“我就知道你会这样问,看来先前说了那么多当真是白说了。”
他道:“昔日我看过王辰写的三十六计,上面有一段话叫兵强者攻其将,将智者伐其情。只是王辰将之归纳在美人计中,我认为也不无不妥。只是这用计得看人,这样的办法不应该只用在美人计上。”
“我自然晓得王辰不会那么容易中计,所以便设了一个连环计,阳谋套着阴谋。这请君入瓮便是阳谋,借刀杀人方才是阴谋。王辰也好,诸葛亮也罢,必然能够看清楚我这阳谋,甚至能够想到破解我这阳谋的办法,所以在阳谋成了之后我便建议你将所有军队撤往江南。”
“若不撤,你必然要中诸葛亮的计策。实际上这一套连环计,比起当年王允的计策还要毒辣,岂止是杀一人啊!方今陈诩已成废人,空有两江之地罢了。一旦晋国内乱,彼时便是反攻之际,实力此消彼长,天下可定!再不济也能拿下一个两分天下的局面,当真是可惜了。”
崔钧长叹一声,道:“果真这世间万物自有定数,不是我等能够左右的啊。”
“你说这些我都知道,只是诸葛亮号称卧龙,自比管仲乐毅,这样的人会中你的计策?”鲁肃疑惑道:“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疑问。”
“这乐毅也有失策的时候,更何况他孔明了?”崔钧道:“我与孔明是密友,他如何我心中清楚得很。虽常常自诩,明经晓义,博古通今,但却忘却了一个最简单的道理,潜龙勿用!”
“我之于孔明,不敢说智谋在其之上,但也晓得潜龙勿用的道理。明世间之局,行当行之事,不以才高而自恃,不以谋长而倨傲。与人谦恭有礼,进退有节,方能明己之不足,晓他人之缺漏。”
崔钧笑道:“孔明有才不假,但自傲也不假。我三计连环,先困赵云,再请王辰,但是孔明必然没有料到我还有一手阴招。也正因为他自傲,方才想不到在这个时机马超会造反?更料不到这一手借刀杀人是出自我手!我这一计可不仅仅是为了王辰,还为了孔明呢!”
“可你怎么会确定马超在这个时候造反呢?”鲁肃道:“整个计策下来,最令人难以置信的便是马超造反!从局面上来说,现在晋国居于上风,马超造反完全没有任何好处,再这样的局势之下更可能的是我们的人会造反,又岂会出现这种事情?”
“都督说得不错!”崔钧抚须笑道:“连都督都这般想,你以为孔明和王辰不是这般想?不是这般自以为自己控制了整个局面?”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马超为何会在这个时候造反?”
“嗯!”崔州平颔首,思忖一下之后便将这茶壶提起,为鲁肃满上一杯茶,但是这茶满了之后他也未曾停下,任由这茶水溢在桌上。
他放下茶壶,道:“都督明白了吗?”
“明说!”
“任何人的忍耐都有一个限度,正如这杯子盛水一样,满了自然就会溢出。马超就是像是这满杯的水,缺的只是溢出的那一滴而已。马超本性并非是那种曲意奉承的人,更不是那种万事都会认真谋划去做的人,武夫出身的他快意恩仇,能够在王辰身边隐忍十余年不发,其一是缺少一个足够让自己爆发的理由。其二,是因为在这十几年中他一直被王辰晾在一边,所督兵马也并非本部西凉兵马。其三,王辰的优待以及晋国的太平让他不得不放下某些仇恨,甚至将这仇恨转移到杨党身上。”
“所以我就顺水推舟,给了陈诩长公主一个计策,让她能够接近马超,报复王辰!自始至终,我不过只是轻轻推了他们一把,成就他们的也只是他们自己而已。你想想,陈静靠近马超能做什么?自然是终日游说马超,天天旧恨重提。而王辰的绣衣使无孔不入,马超身边埋下了这么一个隐患,王辰自然要让马超亲手除掉她,就算不如此,在这千载难逢的机会面前,陈静依旧会作出其他动作,逼迫马超不得不反!”
“自始至终你都在借力打力,这奇策当真是了得!”鲁肃面上懊恼不已,更是后悔不已,他苦叹道:“马超杀了王辰,晋国便是要报仇也不会针对我等,彼时自然能坐山观虎斗。只是可惜,王辰并没有死。”
崔钧笑道:“你将我关入牢中的时候,我就知道王辰死不了。因为这一环中最重要的一环,你自己给破了!”
“什么?”鲁肃一怔,似想到了什么,只觉心中一阵绞痛。
“你以为我那个时候调派兵马是什么意思?便是要引走王辰黑旗军两部,使得王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说罢,他站起身来,面上倒是寻不到苦涩之意,这一计成与不成定局已如此了,自己也没必要再纠结。
“噗嗤……”鲁肃只觉咽喉一甜,胸中绞痛更甚,一口逆血便嘭在了桌上,面无血色。
崔钧苦叹一声,道:“何必如此呢?有些事儿既然已是定局,自然不可勉强,何必又如此在意呢?”
“你又如何会知道马超会前往西陵?”鲁肃按住胸口,问道。
“这事儿很简单,马超有三万人马,王辰必然用来攻西陵。黑旗军当时在我军尚未撤退之际,要用来封锁安陆北面,防止我军北上。而西陵又是我军重要补给之地,拿下西陵接通水军之后,可以南下邾、鄂二县切断我大军东归的水路。这是王辰与孔明计策中的一环,便是猜也猜得到!”
说罢,鲁肃又是哇的一口逆血出来。
崔钧长叹,唤来了院外候着的侍卫,向着鲁肃道:“大都督,我可以走了吗?”
鲁肃盯着崔钧,似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忙道:“先生一定还有计策,一定还有计策可以救我东吴吧?”
崔钧摇头,道:“不过续命罢了,又有什么意思呢?现在江北各路兵马已完全被切割围困,夷陵方向本欲撤往平川之地,将敌军困居山中,等到适当时机再行攻击。如今怕是没有机会了,据守夷陵的二国联军必然尽灭。若我是你,当率大军东归,放弃这即将被合围之地。保存些许实力,至少能为你东吴续命一段时间吧。”
说罢,崔钧又催促道:“都督放心,我与王辰又不共戴天之仇,此生不会为晋国所驱使!可放我走了?”
鲁肃越发苦楚,面上懊悔至极,不知该说何言,最终只能颔首示意。
崔钧叹气,转身向着院外离去。
“我说过,都督知晓了此事只怕走不出这心结,反而害了都督。共事一场,奉劝都督一句,此行东归不可万事具与吴皇帝知晓,当果断东归才是。”
声音在鲁肃耳边不绝,只是故人却已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