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尚书林远的出面,让整个朝堂形成了两派争论的局势。
罗念慈的行为,从百姓安危方面来讲就是斩首几十次都不过分。
但从防护京城外围的民众安危以及财产来说,他做的只是有些激进。
陈居正没想到林远会站出来替罗念慈说话。
这种以伤害百姓保全京城的做法,让陈居正这等保守人士都觉得太过狠毒!
民乃国之根本!
“林尚书,你可清楚你在说什么?那都是人命啊,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正是因为人命,下官以为,这事罗念慈做的对,若是放任灾民祸乱京城,届时损害的更多!”
林远斩钉截铁,不为所动。
李自成欲言又止,他隐约感觉林远的做法有些问题,但他还是闭上嘴,让陈居正来质问他,省的自己着了道。
“太师,这林远有些不对劲呐。”
礼部尚书钱耀,舔了舔干巴巴的嘴角,一双小眼盯着林远看了又看。
“他这是要保罗念慈,金吾卫大将军这个位子,很多人眼红着呢。”
李自成冷笑一声,又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少说话,多看看陛下。”
钱耀一听,明白了七七八八。
这林远跟罗念慈平日里少有往来,可今日在争论对错时,却站在了罗念慈这边,其中猫腻怕是不少。
“下官明白。”
钱耀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任其他大臣询问,他也都装作没听见的模样,安安静静。
其他大臣有些人看出了些端倪,便也不在争执。
整个朝堂顿时安静了不少。
龙椅之上的大周皇目光飘忽不定,仿佛神游天外。
但听朝堂下的声音逐渐变小,他一起身,便说道:“罗念慈的事先不追究,待处理好灾民,一并审问。”
“朕,只想问你们,谁有办法将这数十万灾民的生计问题处理妥当!”
这一声宛若雷霆一般,响彻整个朝堂,大周皇的怒火已然来到了临界点!
一群酒囊饭袋,只顾着争执谁对谁错,这灾民的处置,却是没有一个人能为朕分忧解难!
想到整个朝堂的大臣们如此,大周皇不想释然都没辙。
“臣有罪。”
众大臣面面相觑,知道他们的办法行不通,都一个个跪倒在地,请求大周皇原谅。
“算了,幸好真有陈茂,陈茂已承诺收留部分灾民,而剩下的灾民,朕打算在城南地区,建一片临时的住所,以容纳这些灾民。”
大周皇感慨一声,顺道夸赞了陈茂能够替君分忧,他便决定效仿陈茂的做法,在城南的荒地建造一个临时的救助地,尽可能的收留这群灾民过冬。
不过这其中需要的钱,大周皇需要跟这群庸碌之辈讨要。
虽说讨要有种欠债还钱的感觉,但大周皇手里的余粮也不多,内帑的钱两仔细一算还是陈茂的怀仁煤贡献出来的,还有借贷两百万两银子,大部分拿来给北疆的有功之臣嘉尚,剩下的要存起来,以备不时之需!
仔细算一下,大周皇竟然出奇的笑了起来!
“没想到啊,没想到,朕有一天会依靠一个憨子!”
大周皇呢喃一句,令朝堂下的众人也都满脑子问号。
憨子?
这意思指的是陈茂吧?
李自成靠近大周皇距离最近,听到大周皇的这句戏言,心中便知道了大周皇的意思。
三十万灾民,偌大的京城竟没有一个有能之士解决问题。
最终被称为‘憨子’的陈茂却能站出来,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憨子之名,应该出自我等身上,而非陈茂啊。”
无声的感叹一句,李自成早已经看出陈茂的手段,若是当年陈茂与自己同辈,怕这太师之位应该是他的,而非自己。
陈居正没有说话,他其实并不愿意让陈茂担这么多灾民的保障,虽是为大周皇分忧解难,可太容易遭到大周皇的猜忌,出问题是迟早的事。
兵部尚书林远的眼神骤然一变,他的拳头用力攥起,他并不觉得陈茂这种黄毛小子能够担起大任。
他也想站出来,高喊为陛下分忧,但他清楚,他没那么多钱去救灾民!
“报,陛下,金吾卫大将军罗念慈被锦衣卫抬到宫门,称奉怀王之名将此人送到陛下面前!”
这时,殿外的护卫跑了进来,通报了罗念慈的消息。
“什么?!”
“罗念慈不是去驱赶灾民了吗,怎么被锦衣卫抬回来了?”
“难道是灾民暴乱,把罗念慈给打伤了?”
“不可能,完全不可能,金吾卫乃大周精锐的护卫军,怎可能会被一群灾民击溃,更何况……”
大臣们众说纷纭,就连兵部尚书林远也都眉头紧皱。
罗念慈虽说是个酒囊饭袋,但金吾卫整体本事不弱,怎么可能保护不了一个罗念慈呢?
猜测归猜测,没一个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周皇也没多问,直接说道:“抬他进来!”
“是!”
随着护卫出去,一会儿工夫锦衣卫就将躺在架子上哀嚎呻吟的罗念慈抬了上来。
将罗念慈放下之后,一众锦衣卫便退下,只留下一名带队的锦衣卫单膝跪地原地待命。
大周皇挥了挥手,示意让薛凉询问。
站在一旁的薛凉当即明白,赶忙喊道:“陛下问,发生了什么事,罗念慈为何会这样。”
“禀陛下,此事怀王爷吩咐,让金吾卫大将军罗念慈亲自回答。”
那跪在地上的锦衣卫说完,就转过身来,将躺在担架上的罗念慈扶了起来。
罗念慈被强行抬起身来,身上的伤口撕扯举动,他发出嘶哑的声音道:“陛下,末将被锦衣卫镇抚陈茂毒打,恳请陛下惩治陈茂这作奸犯科之徒!还末将一个公道啊。”
没想到罗念慈第一句不是来请罪的,而是来求惩治陈茂的。
大周皇表情未有一丝变化,没有说话,只是那摄人心神的目光,令罗念慈感觉到一丝不妙。
薛凉见状,继续问道:“是陈茂惹了你,还是你惹了陈茂。”
“末将要借陈茂手下部曲一用,意见不和,陈茂就将末将毒打一顿!”罗念慈此时一脸悲愤,仿佛被人脱光了衣物,极其羞愤!
“事有蹊跷。”
李自成眯着眼,一下子就感觉到罗念慈说的话遮遮掩掩,似乎隐瞒了什么。
而站在一旁的陈居正则是冷哼一声:“打的好,要是老夫,不光把你殴打一顿,还要把你扔入护城河内洗刷一番,省的你这浑身恶臭,熏了别人的眼!”
听到有人也要扬言把自己给打一顿,还更下流的把自己扔河里,罗念慈本想破口大骂一番,结果一转头,看到说话的是太傅陈居正,当即就缩了缩脖子,只能用愤怒的眼神回敬陈居正的话语。
大周皇忽然站起身来,在大殿之上俯视众臣,说道:“罗念慈,朕不相信陈茂会随意殴打与你。”
“陛下,末将所言非虚,若是有假,天打雷劈!”
罗念慈立马露出一个痛哭的表情,旋即对天发誓。
“你来说。”
大周皇极为不屑,这种卖惨求情的样子,让他作呕!
所以他直接伸出手来,指着旁边的锦衣卫,让他来说。
锦衣卫立马说道:“禀陛下,金吾卫大将军罗念慈阵前遭受刺客袭击,弃兵逃回城下后欲要强行夺陈镇抚带领的家丁并大放厥词,至于这伤卑职不知,未曾看到陈镇抚打过人。”
听到这名锦衣卫的话语,整个朝堂再次震惊。
前去驱赶灾民,遭到刺客刺杀?这是什么玄奇发展?
金吾卫大将军被逼的逃回京城,真是离谱妈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更可笑的是,这种情况,不赶紧回城召集人手,而是去找陈茂要人。
这罗念慈得傻成什么模样。
这一刻,罗念慈被什么人给打成这惨样,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被几个刺客逼得阵前弃兵逃离这种事,就已经不是一个称职的金吾卫大将军的所作所为!
罗念慈原本毫无血色的面容变得煞白无比,脸上的淤青都要淡没了。
“罗念慈,你真不错,朕是瞎了眼了给你这个金吾卫大将军一职!”
大周皇当场咆哮,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手里的精锐部队被一个酒囊饭袋带领,这人还是自己亲自提拔上去的!
此刻,就算众臣子想要给罗念慈生的机会,大周皇也不愿意给罗念慈机会!
“末将冤枉啊,陛下,末将冤枉!”
罗念慈跪地求饶,哆哆嗦嗦的样子着实可笑。
“冤枉什么,朕就问你一句,金吾卫剩下的将士,都在哪里!”
大周皇一声呵斥质问,宛若雷霆一般,震耳欲聋!
剩下的人都在哪里!
“都,都在前方驱赶灾民……”
罗念慈额头冷汗连连,豆大的汗珠止不住的落下,他的身体颤抖,下身的裤子传出了浓重的味道。
“好臭。”
站在罗念慈身旁的几名侍郎忽的问道了这股味道,下意识的捂鼻子向旁边靠去。
大周皇龙颜震怒:“罗念慈,金吾卫军令,弃队逃亡者,如何惩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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