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山是江州省隆春府一家盐铺的掌柜。
他生性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所以以前做事不仅格外的谨慎,而且十分安分守己,轻易不会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就在不久之前,他忽然听说这一次从北方盐湖里运来的官盐在江淮河上竟然翻了船,这可让他犯了难。
盐铺指的是拿着户部发放的盐引,可以私自销售官盐的商贩。
按照户部的规定,盐贩每个月在第一次拿货的时候,只能进购一百石,一百石之后如果还想再拿,每次就只能购买十石,而且和第一次的进价比起来,价格还会有所提高。
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了限制那些个盐贩不能私自囤盐,然后恶意跟盐行抬价。
可是十石官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根本就管不了多长时间。
如果是正常情况下,他只需要到盐行里再次付钱,然后买进官盐就好。
虽然在一百石官盐销售完之后的进价要比之前贵上不少,可是盐本来就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硬货,可不用担心销路,按照江州省的行情价,提价之后的官盐也能有不少的利润,所以杜青山在购买官盐的时候自然不会小气。
但是这一次却不一样了,当他到了盐行里准备买盐的时候才发现,盐行竟然已经断了货。
再问原因就知道,原来前些日子从北方盐湖运来的官盐竟然在江淮河上翻了船,一船的官盐全部都被水淹没,要等到盐湖那边再次发船才醒。
这可让他皱起了眉头。
一石官盐,也就是一百斤,他手里的存货还有七八石,这是他在以往时候悄悄存下来的,这里就是七八百斤。
听起来虽然不少,可是那些个来买盐的人一次至少要买一斤,整个隆春府的人加起来足足数万人,和这个数字比起来,七八百人自然不算很多。
七八石官盐又能经得起多久的出售呢?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咬紧牙关,把自己所有的存货都给掏了出来,盐行虽然没盐了,但是生意可不能不做,所以他还立下了一人一次只能购买一两的规矩,打算这么硬撑着等到第二船官盐的到来。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立下了新规矩之后,情况至少没有之前那么紧张了,他也就松了口气。
而且从北方顺水而来的盐船这会儿算算日子也该到了,他就这么兴冲冲的带着自己的盐引前往盐行,打算到盐行去多买点官盐。
可是他到了盐行之后才得知,这从北方运来的第二船官盐也已经翻船了,这让他顿时有些傻眼。
就在这时,他的一个老朋友却悄悄告诉他,在崇明府有路子可以买到十石盐巴,虽然不是官盐,而且价格也要更高一点,但是胜在量多。
如今整个江州省的官盐都是紧销货,这个消息已经被不少的百姓们都给知道了,所以也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在家里多囤点盐巴。
到时候,只要他把自己的价钱提高一点,那多花的钱不就回来了,而且整个江南的所有盐铺都稀缺的盐,他就算在这时抬高点价格那也是合情合理。
但是杜春山本身是个胆小的人,在听到这样的事情之后自然被吓了一跳。
自古以来,贩卖私盐和私贩官盐两者,都是要杀头的大罪,以他的性格又怎么可能会去做?
所以他的心中自然是对此十分抗拒。
可是随着盐铺里剩下的盐一天比一天的少,他的心中自然也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心急如焚。
与此同时,他的妻子也不断的劝说着他,反正这样的事情别人也在做,他就算不做也可以来看看。
正所谓法不责众,如果做这件事情的人多,那他大可以也参与其中。
在妻子锲而不舍的劝说之下,杜春山也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下定了决心要来一趟崇明府亲眼看看这所谓的私盐究竟是怎么回事。
隆春府与崇明府两地间隔不远,所以他头天夜里下定决心之后,第二天便到了崇明府,并且按照此前从线人口中得知的方法和上家碰了面,并且提前交付了定金。
在当天夜里来到江淮河畔之后,看见的景象却让他有些傻眼。
那个操着蜀地口音的干巴汉子带着他来到了江畔,在这里,他竟然看到了熙熙攘攘数十人聚集在一起。
而且,他们全部都是江州省里开盐铺的掌柜,其中已经有人在这里买过好几次盐了。
这让他原本还有些紧张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也终于确定了自己在这里买盐不会出问题。
在这之后,他也就在这里一直等待着,等到半路之后才知道,原来这群卖盐的人竟然是要从江淮河里把沉进水里的官盐给捞出来,混合着盐水一起晒干之后,才能得到盐巴。
这么做自然是大逆不道的事情,但是自己来这买盐,本来不就打算做贩卖私盐的勾当么?
既然如此,他自然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所以在经过一番天人争斗之后,他也最终下定了决心,付了钱之后从这贩子手中买了十石盐,虽然要等到第二天才能到手,但是他也等得起。
其实那个贩子带人来到江边的本意只是让众人安心。
人都会有从众心理,见到别人怎么做的时候,自己也会学着有同样的做法。
所以在预订结束之后,在场的人自然也就紧跟着散开了。
他当然也不可能在这里多做停留。
可谁知在半路上却突然遇到了一个说自己内急,但是又怕黑的人,这可着实把他给逗笑了,但是当他听到那人说愿意出十两银子到时候,杜春山却顿时有些心动了。
正所谓蚊子腿再小也是肉,而且十两银子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这一次在贩子手里买盐,才刚刚花掉不少银子还有些心疼的杜春山自然有些心动,便离开了人群陪着那人一同却解了个手。
但是紧跟着的事却显得有些扑朔迷离起来啊。
为了能快点解决事情,他只好转过身去背对着解手的那人,却忽然感觉后脑勺一痛,便失去了直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