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宋的那首词送过去后,最先看的,自然是顾章之。
等到他看完后,便交付给身旁的一位文人,让他们轮流去看。
“好词!”
最先说话的,是一直察言观色的贺江魁。
自打认出来林宋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林宋那边。看到林宋写的诗词呈上来后,就暗自观察起了顾章之的反应。
虽然顾章之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平静地看完后,又平静地交给了其他人,但他还是看到了顾章之脸上那稍纵即逝的赞赏与欣慰。
看到这表情,贺江魁立即就制定出了他接下来的唯一任务,一个字,夸。
不管是写得好,还是写得不好,都要夸。
不过再他自己看完那首《醉花阴》后,心中也是不由得赞叹,这下夸起来完全没有了心理负担。
顾章之斩钉截铁地说道:“此词,当为本届文轩诗会之魁首。”
一语即出,其他人都是沉默了片刻,而后都点了点头。
“写得确实很好,老夫远不及也。”
“是啊,莫说是这文轩诗会,恐怕纵观大周百年,这首词也是上佳之作。”
能受邀来这文轩诗会,这些人的鉴赏水平自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因此也不难看出这首词的出类拔群。
几个之前不满意顾章之做法的人,此时也是默默地接受了。毕竟都是南派文人,大家也都期盼着此次文轩诗会上可以出一个一鸣惊人的才子,去压倒南方。
而林宋的这首词,无疑是远超过他们之前给予厚望的冯冉生和孙子年,更能博得他们的青睐。
“说起来,我等好像还不知道这人的名姓。”
众人又是鉴赏品评了一番后,蓦然发现词作者叫什么名字,他们到现在都还不知道。
贺江魁立即说道:“叫林宋,是这太平县的知县。”
林宋、太平县、知县。
这几个词眼吐出来后,原本百无聊赖的晋王,身体莫名一抖,整个人瞬间精神了起来。
装作若无其事地说道:“林宋,本王脑海中有些印象,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写词。”
“这可不仅仅是会写词啊!一首《水调歌头》一首《醉花阴》,这天明词宗,舍他其谁?”一个学士摆了摆手,也没顾忌对方是王爷的身份,自顾的说着。
“卢兄说得对,仅凭这两首词,他确实称得上天明词宗。”旁边的人也是附和道。
贺江魁在那边一急,这些话应该由他来说才对啊,怎么就被人抢了?
连忙接口道:“我看不只是天明词宗,就算是这大周……”
大周……
贺江魁脸色一变,连忙收声。这话说得太快,忘记过脑子了。
说林宋是天明省词宗自然没有任何问题,毕竟天明省这些年虽然也有才人辈出,但比起林宋还是差了不少。纵然他们心中不服气,也能意识到其间的差距。
但范围如果扩大到大周的话,就不一样了。
哪怕林宋写的再好,也不能冠以大周词宗的称号。
而且这句话,更不能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然得罪的人可就太多了。
犹豫了一下,说道:“就算是和大周朝历代以来有名的词作相比,林大人的这两首词,也不逊丝毫。”
其他人也都听出了贺江魁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笑着摇了摇头,也没当一回事。
此时除了林宋已经写完之外,依旧还没有哪个才子贸贸然地交上自己的诗词,都是在反复斟酌遣词造句,希冀可以一鸣惊人。
而没有新的诗词送上来,一众考官也只能继续谈论林宋的这首《醉花阴》。
谈话间,一个人陡然说道:“说起来,我昨日倒是听到了一首绝唱,不输于这首《醉花阴》。”
听到这人的话,其他人也来了兴致:“不知是什么词,竟能媲美这首《醉花阴》?”
“那词名叫《雨霖铃》。”
那人笑了笑,吟诵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所说的词,正是昨日陆芊芊唱的那首词。
“果然好词!”
“细品起来,老夫倒是觉得这首《雨霖铃》还要优于林宋的《醉花阴》。”
待到那人吟诵完后,其余人都是有些意犹未尽,细细品评后不由自主地击掌赞叹。
当然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每个人的喜好不同,对于这两首词的评价自然就有区别。孰高孰低,大家都是各有看法。
正所谓君子和而不同,大家也都只是表达了各自的看法后,就没有非要去定个高低。
闲谈着,有人想起之前的词宗一说,于是出声调侃道:“哈哈,这人如果也是天明省的才子,那卢兄刚说出去的天明词宗,怕是要收回来了。”
其他人也都笑着点了点头,虽然知道这只是调侃,但也认同了这种说法。
起码写了这首《雨霖铃》的人,完全可以与林宋相较高下。
那被人称呼为卢兄的学士,听到这句话后笑着摇了摇头:“两位词宗,也没有什么问题。”
“哈哈,卢兄倒是打得好算盘。”
贺江魁在一旁有些纳闷,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日子频频有佳作诞生,疑惑地问道:“不知道这首词的作者,又是何人?”
这个问题显然是大家都很关注的,纷纷都看向了之前吟诵《雨霖铃》的那个人。
那人见大家都看向自己,楞了一下后,苦笑着摇头说道:“这首词,乃是昨日一歌姬所唱,词作者是谁,却是没有说过。”
“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皆是一阵愕然。
也无怪乎他们这种反应,毕竟如果是他们写出来这种词的话,那还不得大摆三日酒席、然后再游城三日,务必做到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写了这么一首词。
哪有像这样的,交付给一个歌姬唱就罢了,竟然还不说出自己的名字。
这等扬名的好几乎,就这样浪费了。
“这人倒是有几分淡泊名利的隐士风范。”
众人打了个哈哈,很快就掠过此事不谈,不过这个疑惑却是种在了心里。
顾章之原先是就知道这首词的,自然也没有和众人谈论,心里面思索着《醉花阴》和《雨霖铃》都颇有相似之处。
也不知最先是谁人提起,可将那些结构深细缜密、音律婉转和谐、语言圆融清丽的词,归类为同一流派,取名婉约派。
起初还无人认同,但到现在已经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而这两首词,都符合婉约派的特点,甚至可以作为婉约派的代表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