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妆接过手,仔细地观察了一下上面的纹路,又用手比划了一下大小。
“怎么样?”
林宋虽然不想太过催促,但这个节点,却也顾不上许多。
站起身凑到柳半妆身边,双目灼灼地看看花,又看向柳半妆。
灼烫的气浪打在柳半妆的脸颊上,点点晕红悄然泛起。
“我之前在蓉姨的房间,好似见过和这个一模一样的银质花朵,纹路大小都一样。”
迟疑了一下,她补充道:“就是蓉姨的那块,是全的,没有缺一瓣。”
完整的?
林宋皱了皱眉头,但很快就释然。
虽然不是缺失的那一瓣,有些可惜,但老鸨显然也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接下来该如何解决,却是颇为棘手。
想了一下,推开门把刘青竹叫了进来。
第一句话就是:“能全部都解决吗?”
刘青竹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林宋是问他能不能解决彩画堂里的,那些练家子和老鸨。
思忖了一下,刘青竹摇了摇头:“大人,地方太小了,施展不开,而且这里不相干的人也多,会误伤到的。”
林宋点了点头,他也没想过就那般莽撞地直接动手。
最好的方法,自然是擒贼先擒王,然而谁是这个王,他还不能确定。
虽然老鸨的嫌疑,确实是最大的。
但万一只是二号、三号人物,恐怕背后的大老虎,就得被放跑了。
不过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林宋只是稍一犹豫,就决定先擒拿老鸨。
三人商量了一下,最后把婧儿叫过来,让他去通知老鸨。
就说林大人请他商量些事情。
有些细节,自然是嘱咐的一清二楚。
譬如,林宋确实吃了桌上的饭菜,舀了一勺汤,还在晾着,没有喝。
诸如此类。
总之就是不被老鸨看出什么蹊跷。
“婧儿打小就和我在府里长大,被抄了家后,也一同被发配教坊司,说来是主仆,其实胜过亲姐妹。”
待到婧儿离开后,柳半妆又给林宋打了一剂强心剂。
林宋点了点头,既然之前柳半妆提议让婧儿去叫老鸨,而且他也点头同意,那自然是用人不疑。
三人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刘青竹在外面吃着饭,两人在房里吃着饭。
林宋还用茶水,配着一些个菜,勾兑了一碗形似银耳红枣汤的水汁。
……
老鸨郑芳蓉,此时刚从芹姐的房间出来没一会儿,正摇着一把团扇,喜笑颜开地招呼着来来往往的客人。
她双眼时不时扫一眼楼梯,看到下了楼的婧儿后,装作不经意地走过去,嗔怪地说道:“婧儿,你不在房里伺候林大人,偷跑出来干什么?”
“我可不是偷跑出来的,”婧儿摇了摇头,拉着老鸨的手,“蓉姨,林大人找你有事哩。”
“林大人找我?”
老鸨身体一抖,但依旧平静地问道:“是什么事啊?”
“好像是和小姐有关系。”婧儿信口胡诌着。
老鸨眉头一皱,但也没有再去追问这个,而是佯作局促地问道:“那饭菜,还和林大人口味吗?”
“这些当官的,口挑的很,可不能得罪啊。”
“饭菜很好啊,我看林大人好小姐都吃的很开心。”
听的婧儿这般说,老鸨才算是放下心来,脸上泛起职业性的微笑,跟着婧儿到了柳半妆的房间。
“林大人!”
老鸨热情中带着拘谨,低敛着眼垂,偷偷地打量着两人,以及桌上的饭菜。
虽然说不上是风卷残云,但不少盘子都是空了的,林宋的嘴角边,甚至还能看见些许油光。
而那罐银耳红枣汤,也是空了一半,林宋身前的碗里,倒是盛着半碗。
老鸨心中一阵暗喜。
林宋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却是刚才一番计量,又变了主意。
以刘青竹的武功,自然是可以制服老鸨。
但是,在抓住老鸨后,该如何收场?
如果老鸨真是为首之人,那挟制住,那些打手投鼠忌器不敢动手,自然是最好的。
万一老鸨不是呢?
再万一,那些打手皆是亡命之徒呢?
恐怕难以善了。
而且这个老鸨,和得月楼之前的老鸨花姬,看着怎么都不像是同一个人。
恐怕花姬另有其人。
所以,他的后一种猜想,很有可能成为现实。
也因此,他决定不在此时对老鸨动手。
“找你来,是为商谈一件事情。”
端起那碗“银耳红枣汤”,轻啄一口。
难喝,呕~
强忍着反胃,林宋一脸的恬然自如。
“林大人请讲。”
亲眼看到林宋喝了一口汤,老鸨更是心花怒放,但态度依旧恭敬。
林宋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知半妆的赎身费,是多少两银子?”
老鸨一愣,侧头看向低敛着头,满脸红晕的柳半妆,心里啐了一声狗男女。
不过这一瞥,她也是看到了柳半妆身前,同样摆放着的半碗银耳红枣汤,知道柳半妆也命不久矣。
虽然有些可惜少了一个进身之阶,但能除掉林宋,也可以接受。
“不过,你们临死还想着做一对野鸳鸯?”
老鸨心里冷笑不止,但依旧一脸为难地说道:“林大人,半妆是我彩画堂的头牌……”
“这我知道。”
林宋摆了摆手,出言打断。
脸色一沉,按着桌子佯装发怒道:“半妆总归是要赎身的,难道这点面子都不给本官?”
“林大人的面子,肯定是要给的。”
一般来说,吃了砒霜,大概在一刻钟到半个时辰之间,就会毒发身亡。
虽然林宋之死,肯定和她彩画堂脱不了干系,但最好的结果,还是要死在其他地方。
这样一来,既有芹姐畏罪自杀背锅,又有上面打点运作。
彩画堂最后一清二白,片叶不沾身。
想通其中关窍,老鸨思忖着说道:“半妆是未梳拢的头牌,身价自是不能和一般姑娘比,少说,也要……嗯,也要五万两。”
林宋冷声一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老鸨识趣地躬了躬身:“但是林大人和半妆情投意合,又于我彩画堂有恩,我也不能当这恶人。”
一咬牙,她道:“作价五千两,林大人看如何?”
其实她还想说更低一点,毕竟这钱她也知道是挣不来的。
但又怕引起林宋的警觉,只能报出这么个价格来。
“好,成交!”
林宋一拍桌子,将此事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