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半妆此时呆滞地站在勾阑下，双眼无神地看着舞台上的李沅芷。
一袭白裙，勾勒出完美的身形，十指青葱，灵活地拨弄着琴弦，檀口轻起，唱出悠扬婉转的歌声。
台下的一众才子，无不被她的风采所吸引，痴痴地看着、听着，双手附和的打着合拍。
她本应该欣赏的去听，在结束时，送上一片掌声的。
但是，她做不到了。
李沅芷所唱的词，分明就是曹玉荣曹公子所作的词，本是她要唱的。
但因为在四楼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李沅芷抢先她一步登台，并唱了这首词。
当然李沅芷唱这首词，也不可厚非，本来就是人人都可唱的。
她只恨自己在四楼耽误了太长时间。
本来是应该她先登场的。
一曲终了，台下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众才子交相称赞着李沅芷的古筝造诣和优美的歌声。
“钱益永钱公子，送予沅芷大家鲜花两千朵。”
“闫东升闫公子，送予沅芷大家鲜花两千朵。”
“曹世荣曹公子，送予沅芷大家鲜花三千朵。”
舞台后方的大木板上，鲜花的数字不断地翻新，数字大的，自会有人大声地报出来。
一二百朵的有，一两千朵的也有，等到曹世荣出了三千朵时，报数的声音，才停歇。
李沅芷自是在台上答谢着这些送花的人。
一双桃花眼，笑出了月牙儿。
虽然说是送的花，但实际上，一朵花就代表着一两银子。
最后送的，自然也是银子。
只不过为了不显得太过俗气，所以场面上，说是鲜花罢了。
柳半妆苦笑了一声，她本无意和人争斗，只是想为自己博一个好的未来，却未曾想会是这种结局。
“姐姐要先登台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柳半妆转过头勉强地笑着说道：“我来吧，还是由你来收尾吧。”
陆芊芊点了点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听婧儿说，姐姐原本要唱的词，就是李沅芷刚唱的？”
“是啊。”柳半妆似是不在意地应了一声。
陆芊芊冷艳的脸上挣扎的表情一闪而过，叹了口气，从袖口里拿出来一张蜷曲的诗稿：“姐姐，这是言万绪言公子作的词，你可以唱这首。”
“言万绪？”柳半妆一愣，连忙伸手把诗稿推了回去：“我听说，言公子一直在追求你，这词我唱不得。”
说着，柳半妆又从自己袖口里拿出几张诗稿，无奈笑道：“我还是有很多词可以唱的。”
“不一样的。”陆芊芊认真地看着柳半妆。
“又能有什么不一样。”柳半妆苦笑着摇了摇头，迈步就要去登台的地方。
“小姐，小姐。”
丫鬟婧儿急促的声音，让柳半妆身形一滞，侧首看向婧儿时，发现那个昏倒在四楼的家伙也跟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一张纸，随臂摆哗啦啦的作响。
“小姐，他作了首词，刚刚唱给我听，可好听了。”走到近处，婧儿迫不及待地说道。
“词？”柳半妆眨了眨眼，看向林宋手中的纸稿。
林宋连忙把纸递了过去。
“《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
水调歌头，也就是元会曲，这是她会唱的。
不过这字……
虽然林宋这次没有像之前那样，用出狗爬体，但也相去不远。
在柳半妆眼里，这些字和狗爬也没有什么区别。
心里印象就先是差了三分。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起初，柳半妆还照着元会曲的调，去唱着这首水调歌头，但很快就闭上了嘴。
抬头看了眼林宋后，又埋首默读了起来。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看完，又从头开始看起。
旁边凑过来的陆芊芊，看完后波澜不惊的面颊上，也洋溢着惊讶，好一会儿后，小声地说道：“好词啊。”
何止是好词啊！
柳半妆星眸璨熠地看着林宋，问道：“这首词，真的要给我唱吗？”
林宋点了点头。
反正是随手抄的，而且本就是补偿柳半妆的。
“谢谢。”柳半妆真情实意地感激道。
林宋连忙摆了摆手：“本就是因为我，才耽误了你的时间，是我应该补偿的。”
柳半妆又是感激地朝林宋温婉一笑。
“小姐，等会再说这些，你快上台吧。”婧儿推着柳半妆朝着勾阑上台的地方而去。
“公子，我们又见面了。”等到柳半妆二人走远，陆芊芊突然对林宋说道。
“是啊，真巧。”
其实刚才，林宋就认出来了，眼前的陆芊芊正是他之前遇到的那个绝美女子。
只不过当时和柳半妆说词的事情，也就没顾得上打个招呼。
而且本身也是萍水相逢，点头之交都算不了。
“是巧。”陆芊芊点了点头，脸上带着少许笑意：“我是没想到，你这种登徒子，也能写得出来那种好词。”
林宋尴尬地笑了笑，知道对方是在说之前他盯着她看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陆芊芊的性格，似乎和她冰冷的外貌大为不同，有些活泼跳动。
但又不给人那种自来熟的感觉，就很长袖善舞，一两句话，不知不觉就消散他人因为她的冰冷外貌，而生出的隔阂。
“姑娘太漂亮了。”林宋由衷地说道。
不过说完，就有些后悔，在古代这样直白的说，似乎太过轻佻了。
陆芊芊却是笑了笑，坦然地接受了下来。
又问道：“不知公子遵讳？”
林宋犹豫了一下，说道：“宋森。”
“宋森？”陆芊芊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林宋，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勾阑：“林知县以前来得月楼时，似乎是叫林宋啊。”
咳咳。
林宋尴尬地咳了几声。
连忙转移话题道：“不知姑娘芳名？”
“陆芊芊，知县大人以往来得月楼时，应该听说过我。”
林宋点了点头，之前的月楼的头牌，就是他在四楼说的怜儿。不过后来，陆芊芊横空出世，以绝代风华夺走了怜儿头牌的位置。
不过那时候，他就没来过得月楼了，自然没见过陆芊芊。
“芊芊姑娘果然绝世风姿，难怪可以压过怜儿。”林宋伸了伸大拇指，不过觉得不太合适，又收了回来。
“其实，我也没有比怜儿姐好看多少，才艺也比不得怜儿姐。”陆芊芊脸色平静地摇了摇头，而后自嘲地说道：“不过是占了一个清倌人的身份罢了。你们这些臭男人，不就更喜欢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