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徐瀚云离开后,林宋走到了老鸨的面前。
老鸨或许是以为林宋前来问罪,连忙出言解释道:“林大人,刚才情非得已,我才暴露了您的身份,还请原谅。”
“无妨。”
林宋摆了摆手:“半妆于本官有恩,本官责无旁贷。”
老鸨脸上明显闪过疑虑之色,说道:“大人为半妆写词,是大人对半妆有恩。”
林宋摇了摇头,开口准备说出柳半妆为他付了一万两白银时,脑海中突然闪过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
改口说道:“半妆姑娘为本官扬名,此乃大恩。”
在这个年代,青楼的妓女和清倌人虽然可以攒一下私房钱,但绝对不能太多。
毕竟太多了,很可能就会为自己赎身,让老鸨损失一颗摇钱树。
而在彩画堂这种官营青楼,恐怕管控更为严格。
一万两可不是一个小数,虽然大多是用首饰珠宝典当,但那也是很多的。
如果说出来,势必会给柳半妆带来麻烦。
老鸨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引着林宋上了三楼雅阁。
“林大人既然是为答谢而来,而且也帮了我们忙,我就不阻拦您了。”
指了里面的一个房间:“那个房间,就是半妆在的房间。”
林宋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谢后,带着刘青竹走了过去。
老鸨凝视了片刻,下楼叫过一个侍女:“去吩咐厨子,好酒好菜都做一份,然后端到半妆的房间。”
“是。”
侍女欠身行礼后,迈步离开。
老鸨扇了扇手中的团扇,脸上诡异的笑容一闪而逝,回屋拿出了一个小巧的药包,朝着后院厨房走去。
……
林宋走到房门前,犹豫了一下,轻轻地敲了敲门。
“嘚嘚嘚~”
清脆的声音传出,但没有听到房间里有什么动静。
没有来开门的脚步声。
等了一下,还是没有人来后,林宋又敲了敲门。
同时低声地叫道:“半妆姑娘!”
房间里,柳半妆和婧儿坐在软榻上,双眼无神地互相看着。
听到敲门声传来时,立即屏住呼吸,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响。
在敲门声消失后,等了一会,才敢换气,声音也压倒极低。
“半妆姑娘。”
四个字传进来时,柳半妆一愣,而后欣喜若狂的站起身,跑过去给林宋开了门。
迎进来后,小声地解释道:“抱歉,之前以为是徐瀚云,所以没来开门。”
“徐瀚云已经走了。”
林宋看了一眼门外的刘青竹,满意地点了点头,关上了门。
这个时候,自然是不需要电灯泡的。
“徐瀚云走了吗?”
林宋话声刚落,婧儿的声音就先一步柳半妆,响了起来。
林宋一愣,看着突然出现的电灯泡,神色一怔:“走了。”
“公子不舒服吗?”柳半妆见林宋脸色不好,立即关心地问道。
何止是不舒服,简直就是很不舒服。
林宋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婧儿,笑着说道:“没有。”
婧儿似是没有注意到林宋的眼神,嬉笑着说道:“我看林大,公子,是见到小姐你,太高兴了。”
“对对对。”
林宋连忙出言附和,但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
干咳了几声掩饰尴尬。
柳半妆红着脸瞪了一眼婧儿,温声细语地将林宋请到桌旁座下,奉上了一杯茶。
“林公子第一次来彩画堂?”
“对。”
林宋一边喝着茶,一边打量了一下房间内的装饰。
较之得月楼的房间,彩画堂的要小一些。
但一应摆设,却并没有什么缺失。
而且在墙边挂了许多书画,显得房间里书香雅致。
“那些都是你画的吗?”
说着,林宋站起身,走到了墙边。
“都是随笔之作。”
林宋摇了摇头:“这要是随笔之作,那李红莲的画,就是信手涂鸦了。”
李红莲,是享誉极高的名妓,在写字作画方面,堪称一绝。
有人说她书画才情,四绝于世。
虽然是舔狗吹捧,但其水平还是很高的。
听到林宋夸赞自己,柳半妆甜甜一笑,想要谦虚几句时,婧儿走了过来。
“我也觉得我家小姐画的更好,比那个李红莲的画,好看太多了。”
这电灯泡!
林宋和柳半妆都是瞪了婧儿一眼,小丫鬟吐了吐舌头,用手捂住了嘴。
“对了,这次来,主要是感谢半妆你为我垫付那一万两银子。”
被小丫鬟打断了话茬,林宋只得无奈地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芊芊告诉你了?”
柳半妆一愣,摇了摇头:“那是为了答谢公子赠予半妆那首《水调歌头》的。”
“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那也没必要借钱去垫那一万两。”
林宋很想去敲一下柳半妆光洁的额头,但还是忍住了手。
“芊芊这也告诉你了吗?”柳半妆苦笑了一声,“当时在得月楼,没带多少银钱。”
“带了也没必要掏那一万两,这不是白费钱吗?”
林宋恨铁不成钢地看了柳半妆一眼。
这一万两银子,估计九成九都要落在彩画堂老鸨手里。
没有什么,是比这更赔钱的了。
柳半妆不赞同地摇了摇头:“钱是可以再赚的,名声有损,就很难补救了。”
林宋一噎,无奈地点了点头。
两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倒也没有再去争论的意义。
而且柳半妆毕竟是为他着想,没理由苛责。
沉默了片刻,想起之前刘宛馨的话,林宋开口问道:“芊芊姑娘,之前是彩画堂的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要问蓉姨的。”
蓉姨,应该就是彩画堂老鸨吧。
林宋记得陆芊芊之前,说的是彩画堂蓉妈妈。
而在称呼刘宛馨时,似乎又叫的是刘姐。
这也是暗示吗?
虽然对探案没了什么兴致,但林宋在接触到有用的信息时,还是忍不住会去思索。
“公子有什么困扰吗?”
虽然几人都默契地没有挑明林宋的身份,但林宋就是知县,都是心知肚明的。
想来,能困扰林宋的问题,她基本都帮不上忙,但还是关心地问了出来。
林宋想了想,说道:“其实,得月楼那晚,我是被人击晕,倒在了地上。但是我几日追查,都没有找到打我的凶手。”
刘宛馨当时说,凶手在击晕他后,就离开了。
但林宋很清楚,凶手在兮儿离开后,又原路折回了。
并且打开了窗户。
用以吹散房间里的特殊香味。
恐怕郑全友那晚打算的,不仅仅是来为兮儿梳拢,还存了其他的心思。
只不过,兮儿被蒙在鼓里,成为了一个传递消息的媒介。
而想要知道是谁在兮儿离开后,又进入了那个房间,还是得问柳半妆和婧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