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一章 人心
咸阳城没有等到雷雨,知府等到了大量的工作。
说来话长,从赢翟给左传向下了命令开始,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就一直奔波在咸阳城的各个角落。
盖应赢翟的一句:抄家是赚钱的最好方法。
头一次听到这般直白又剑走偏锋的解决方案,冯去疾当时的表情相当难看。
“公子,老夫年纪已长,但脑袋可还没有糊涂啊!”
什么叫做抄家赚钱?这等大逆不道的话,便是那尸骨未寒之能听了,要化为厉鬼和他们拼命才好!
赢翟听完这话,却毫不在意的把玩着扇子反问他:“本公子以前从来不知道左丞相竟然还信这些鬼神之说,那么,在您看来,那些鬼神之说,有多少是能信的呢?”
这……
若是以往冯去疾是觉不会想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赢翟将问题抛在了自己面前,她才发现,对于这些问题不是不去想,而是不敢想。
俗话说常做亏心事才怕鬼敲门。他之所以能坐稳左丞相的那个位子,手上也是沾着些不干净的东西了。
若是常人在他面前说这般话,冯去疾大可以点一句对方以下犯上,而后再派人把他们丢出府外。
可当他面对的是赢翟时,虽但不敢有那种想法,反而在因为赢翟牵着鼻子走之后,心里愈发的忐忑。
“臣谨遵公子的吩咐。”
反正左右都逃不过,冯去疾干脆双手一拢。任凭赢翟差遣。
这才像点样子。
赢翟眼底隐约透出一丝满意。
原本他就是有打算的,只是这其中的话不太好,当着众人的面讲与冯去疾。
于是赢翟将人带去了书房中。
毕竟要说的事情涉及旁人不能触碰的秘密,因此书房内除了他们两个之外,再无旁人,即便是府内的丫鬟,也只能端着托盘乖乖在外头等候。
于是他们便见到了多年难得一见的景象。
冯去疾信心满满的进去,出来的时候神情恍惚,仿佛被人打了一拳。
他飘飘悠悠脚下发软,好像是没有脚一样,一路滑出了门外。
这诡异的模样,让不少小丫鬟看了都忍不住打寒颤。
拿着扇子托盘,经过院子的小丫鬟们频频朝着那个方向投去视线。
“近来是不是有很多人都来过了?”
“可不是嘛,上回王家小将军才来不久,现在左丞相又忽然拜访……”
在安卓府上做事的小丫鬟虽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跟在他左右体会那种勾心斗角的奇妙生活,但是他们的反应力还是超于常人的。
察觉到这其中隐含的危险,这服装说是人心惶惶也不为过。
“一个个的别在这里偷懒,快去干活!”
听到一声显而易见沾满怒气的声音。小丫鬟们顿时被吓了一跳,不约而同地闭上了嘴,转头继续手上的活计。
田林是跟随父亲已被人来到荥阳城定居,拥有一块小地,皮号变全体做主的小官员,也是秦国初见时,他们运气好,将将踩到了从龙之功,手中的地翻了几番。
虽然如今都被赢翟收走,但他们手里捏着的铺子也不算小。
可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多年以来已经习惯了那种大手大脚的日子,如今这点流水账对他们而言,日子过得简直就是捉襟见肘!
“这便是最好突破的一个地方,”赢翟手中握着一份资料,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同程一辆马车的冯去疾满脸不解。
“但是这些人往往将尾巴藏的太深,即便是抓住把柄,那也都只是一些不起眼的蚊子肉而已,四公子您……”
他说着说着,一转头就发现赢翟用一种嫌弃无比的目光盯着自己看,声音顿时就小了下去。
“那丞相觉得应该如何做?放任他们不管,还是先从旁入手,慢慢攻之,让他们再有一段日子继续逍遥快活?”
“本公子就是看他们逍遥快活太久了,想让他们早日常常自己埋下的苦果,才将此事交于你的。”
这句话让冯去疾根本不敢接。
他想起赢翟不久前将任务交给自己时,他为了能有机会敛财,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
到头来这才不过两日的时间,他也只来得及,在昨日将一群官员狐假虎威的敲打了一番,最终也没炸出太多油水。
“是老夫想差了。”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寂静,然后微微转头,却发现赢翟根本没有要再搭理自己的意思,只拧着眉毛望向窗外。
“公子,老夫还有一事不明。”
赢翟头也不回:“问吧。”
“那人你不过是一介草民公子,若有什么吩咐,只管交给我等来做即可,这样纡尊降贵不合规矩。”
虽然知道如今冯去疾不管做什么事情都有被自己逼迫的成分,但是赢翟听到这话后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不愧是老一派的带头人,虽说如今的冯去疾,看起来处处站在自己这边,但他本质还是一个墨守成规的性子。
刚才听他那一番话,赢翟差一点就说出:是因为你办不好所以我才亲自上阵的大实话,好在他话头到了嘴边又吞了下去。
“自然是有本公子的用意。”
说话间,赢翟晃了晃手中的东西,纸张在空中摩擦发出两声轻响:“左丞相可曾调查过那人的身份?”
这回是冯去疾能回答上的问题,他点点头倒豆子一般的将所有相关的信息都说了出来。
然而当他满怀信心的望着赢翟时,却只等来对方一个古怪的眼神。
“老臣明白了。”
再问下去就是给自己挖坟,适可而止这点道理,冯去疾也还是明白的。
诚如冯去疾所说,赢翟如今要找的那人并无太多本事,甚至无论朝廷还是民间,那个田家的人都十分不起眼,能造成的影响也顶多像是用扇子打出来的风一样,不足以引起任何注意。
但是东厂的探子偏偏就在这一堆繁琐无趣的寻常之中,看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作为一个土地主,在拥有着超乎一般的财产同时,与他人口中评价也是平平无奇的这一点,就足够引人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