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难诺
南疆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京城,但是京城的人丝毫不慌张。
要说他们?
慌张什么?
我们太后娘娘可是沈家的掌上明珠,我们太上皇可是沈家最有为的女婿,我们皇上和那圣子夜星觅可是患难的兄弟!
南疆那把火,永远都不可能,烧到我们身上来,我们就是有这个资本!
而皇宫这边,萧瑾上过早朝,就来陪沈汐下棋。
萧瑾和沈汐在房间里,二人正在随意的下着棋。
沈汐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着萧瑾,眼眸微闪,轻声问道:“也不知道裕儿怎么样了,看来,他是和星觅那孩子去了南疆。”
那天只有夜星觅和他一同离开,所以她很肯定萧裕去了南疆。只是,萧裕为什么要去南疆呢,南疆那边有什么东西吗?
萧瑾听后,快速落下了一子,抬头看着沈汐,认真解释道:“他肯定是死不了的,再说君衍不还好好的吗?他能有什么事?”他认为自己说的很对,既然君衍没什么事,萧裕还能缺胳膊少腿的?
沈汐想了片刻,意有所指的问道:“君衍他,是不是很久不上早朝了?”她听宫人们说,君衍好像称病不上早朝,她真的挺担心的。
“他啊,身子似乎有些弱。我就第一次上早朝时见到他了,后来他就不曾来过了。”萧瑾一边回答着,一边起身走到沈汐身旁,还径自坐了下来。
他听说,那个邪医楚渡也去了摄政王府,不知道那孩子身体究竟是如何?他也没有见过君衍几次,真的不知道他身上被人下了蛊。
“什么?他身子弱,你不知道派人去看看?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办?再说了,君衍可是君忱唯一的血脉了,你都不管管?”沈汐一听萧瑾的话,用力推了推萧瑾,极为生气的冷声道。
当初君忱和萧瑾可是结拜兄弟,连带着她和摄政王妃云沁依都成了好友。
这萧瑾怎么越活越不懂事了呢?那可是自己兄弟的孩子,还什么都不管?
一看沈汐生气了,萧瑾赶紧解释道:“我哪里不管他了。人家府里请来了那邪医楚渡,咱们还派御医过去干嘛?我不也派人给他送去了些补品吗?”
邪医楚渡?沈汐听到后,松了口气。
可是只片刻,她又疑惑起来,试探性问道:“裕儿怎么突然去了南疆,现在都不回来?难不成是和君衍吵架了?不应该啊?”她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萧裕丢下了君衍,独自和夜星觅跑去了南疆。
萧瑾无奈,委屈的道:“孩子们之间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要是有时间,可以多操心操心我。”他觉得,萧裕大概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才那么做的,可是他也很委屈啊。
萧裕那么宝贝君衍,怎么可能会和君衍吵架?
他觉得萧裕这一点很好,知道对自己的心爱之人好,哪怕自己的地位低一点。这一点很像他们萧家人,很符合萧家人的身份。
感觉到了萧瑾的委屈,沈汐突然不再追问了,直接往萧瑾身旁凑了凑,像往常一样乖巧的倚到了萧瑾身上。
……
此时的摄政王府,人们个个都心惊胆战,生怕下一秒命就没了。
这明明是白日,都快要到正午了,却还是让人觉得刺骨的冷啊。
为什么心惊胆战?因为府里的情况就是那样啊,让人感到害怕。
他们公子呢?整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从不踏出房门一步。
他们阁主呢?经常被邪医给按到**,也很少出房门一步。
他们邪医呢?常常翻看那无数的医书,就差和医书一起睡。
府里的正经主子就三位,可是哪个也不是好惹啊。不管你惹到谁,那都是会没命的,再者现在这个很不恰当的时间。
他们都是在很努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因为现在的三位主子都太恐怖了。
而他们口中的君衍,则跟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他愣愣的靠坐在**,他身上的病态非常明显。他的一袭红衣,更让觉得他很柔弱。
他的长相有三分随了他母亲,七分随了他父亲。只看他的长相,那当真是眉目里都透着温柔,温柔到能够温暖很多人。
可是他的温柔里,似乎,夹杂着一丝病态。
从那天君衍离开了皇宫,从那天君衍回到了摄政王府。
从那天萧裕不再上朝,从那天君衍也决定不再去上朝。
从萧裕离开了君衍的身边,从君衍的身边没有了萧裕。
在那之后,君衍的身边似乎只剩下了黑暗,连那唯一的一束光也变成了黑暗。
萧裕对他说过话狠狠的打了他的脸。
萧裕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就像萧裕来的时候,悄无声息的来,他都不知道该去哪里找。
他不觉得脸疼,但是他觉得心疼。
萧裕,你真的好狠心,真的好狠心的。你突然就闯入了我的心里,但是在你偷走了我的心以后,你却毫不犹豫的离开了。
那种感觉像什么?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萧裕,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结局吗?难道我们之间只是相互利用的吗?
我生气了。
我真的生气了。
是想要拿刀砍人的那种生气。
我知道的,你很痛苦,我也很痛苦。
你和我不一样,你根本不知道我经历过什么。
我不知道我走向了死亡多少次,我只知道最后我退回来了。
我知道一死了之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我也知道一死了之也是最坏的解决方法。
无论怎样,你的身边还有很多人。
你会有别人替你分担痛苦,会有人心疼你所有的经历。
而我只有我自己,我的身边没有别人。所以不会有人看到我的痛苦,不会有人心疼我的经历。
我想看着你,可我不想再牵扯到你了。
明明是你先靠近我的,可是最后却让我一个人承受着孤独。我多希望你能给我一个家,可是最后呢,我还是根本就没有家。
不是我不爱你了,而是我不敢了。
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走到你的寝宫,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我们都没有错,只是不该相遇罢了。
我说过,你不能把我弄丢,可是你却又一次把我弄丢了。
萧裕,我的心死了,我爱不起了,我不要你了。
我不要你了……
君衍的房间外,有两位男子站着。
那两名男子就在房间的不远处,他们就那么看着那间屋子,仿佛要透过屋子看到房间里的人。
这两名男子就是楚渡和江放。
楚渡看向君衍紧闭的房门,无奈问道:“他还是不愿意出来吗?”自从君衍不再上朝以后,他就把自己关到了房间里,再也不愿意出来片刻。
楚渡身旁的江放解释道:“如果他想通了,肯定会出来的。”他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形了,他早就已经见过了很多次。
楚渡偏头看向江放,一脸担忧的问道:“是吗?”他真的很担心君衍。他不知道君衍经历过什么,但是他真的能感觉到君衍身上的悲伤。
江放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别的话。
他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因为他也不了解君衍。
他记得自从君衍到了不归阁以后,就再也没有真正的笑过,真正的笑和假装的笑他是能分清的。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年的灭门,但是他知道君衍不会再笑了。
他看着君衍经常把自己关到那个屋子里,然后再也不肯出来。
他看着君衍的屋子突然不再不暗下来,因为他点了很多蜡烛。
他看着君衍总是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他知道君衍是怕冷。
他看着君衍总是看着自己手里的玉佩发呆,发呆了好久好久。
他不知道君衍到底有多伤心,但是他想守护君衍的笑容。因为君衍的那个笑容,让他从失去母亲的悲伤里走出来。
他第一次见到君衍的时候,君衍就对他笑了的。那时的君衍无忧无虑,他非常活泼开朗,他是天真无邪的。
他想看到幼时那个君衍,所以后来,他再也不掩饰对君衍的关心,希望能让君衍再笑一笑,可是还是没有什么用处。
自己为他寻遍了所有跟毒术相关的书籍,只因为他想要那些东西,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喜欢。
江放还在想着过去的事,楚渡却突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楚渡往江放身旁凑了凑,细心给江放整了整衣襟,轻声开口道:“起风了,回去吧。”
江放的身子也不怎么好,现在的他根本就吹不得风,这快要正午了却起了风。他本来身体就有几分虚弱,要是再吹了风那可怎么办?
江放看向楚渡,眼里带上了一丝情意,柔声道:“好。”在你出现以后,我的眼里不会再有他人了。
……
此时的永安候府与往常并没有什么差别,如果不看齐念霖那有些奇怪的表现,那就是一点差别都没有了。
“公子是在想夜公子吗?”那个小厮问道。
在他的眼里,夜星觅并不是什么圣子,只是一个夜公子。夜星觅对他家公子的情意真的挺深的,他觉得那夜星觅也的确是个好人。
齐念霖微微愣了神,随即平静的道:“不是,我在想,萧裕为什么去了南疆。”萧裕突然去了南疆,是不是和君衍有关系呢?
而且,我不会想夜星觅,我只会等夜星觅。
君衍明明就在京城,可是萧裕却去了南疆。这里边肯定有些不为人知的事,因为他很清楚——“萧裕不会离开君衍,永远都不会离开的”。
他和萧裕自幼便相识,他很了解萧裕这个人。萧裕的心真的很小很小,小到只能容下君衍一人。除了君衍,他再也看不到任何人。
如果说萧裕为什么活着,那就是为了找到君衍。
迟迟等不到齐念霖的话,那小厮小声回道:“皇上心中定是有打算的,他若不想去,定当不会有人逼他的。”
这个小厮,也就是莫言。莫言自小便进了侯府,对侯府的人和事都了解了不少。他对当今皇上萧裕的印象就是一个词——奇人。
他真的不敢相信他看到的,那一个九岁的孩子,就把北漓治理的井井有条。
齐念霖不再回想,反而极为肯定的轻声道:“从来都是,不会有人逼他,也没有人逼他。”
萧裕是什么人啊?不可一世、冷酷薄情、杀伐冷冽、暴戾无比,但是他也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
……
此时齐念霖说的“他”,也就是萧裕,正在南疆禁地里寻找那九生久顾花。
萧裕已经在禁地里呆了十二天了,还是寻不到丝毫的踪迹。他看着无比荒凉的禁地,心里不自觉的叹息。
这禁地里压根就没有寒冷之地,他根本就不知道去哪里寻那寒冷之地。如果他寻不到寒冷之地,还怎么寻那九生久顾花。
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他正靠坐在一棵树上。他抬头看着那天上无比明亮的月亮,脸上突然就浮现出了一丝冷意。
他想起了他七岁的那年。
那时,他也是这么抬头看着月亮,顺便在月光下等着君衍,可是却没有等到君衍。
想着幼时的那件事,他看着月亮逐渐消失,心里的冷意越来越多。
突然,原本满身冷意的他变了。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意,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事情。其实是因为他想到了些东西,所以他的脸上有了笑意。
他觉得,既然是喜寒,那就肯定是有“寒”的。那没有寒冷之地的禁地里,总是要出现些“寒冷”的地方的。
他一直认为那寒冷之地,应当是有冰雪存在的。可是这禁地根本就没有冰雪,所有那寒冷之地就肯定没有雪。
他开始在黑夜里在寻找,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安危。在这禁地里,是有很多蛊虫存在的。在黑夜里寻找,于萧裕而言,是个极不明智的选择。
虽然那些蛊虫并不能靠近萧裕,但是如果萧裕不小心受伤了呢?如果萧裕受伤了,那可就不一定了,毕竟血总是能**蛊虫的,尤其是萧裕身上的血。
萧裕就那么毫无目的的走着,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好像真的寻到了那花开之前的九生久顾花。
为什么说好像?因为那根本不像花,可以说是一棵草。
那是一棵有着九个叶子的草,不过在微弱月光的照射下,那草的确是白色的,像是雪花的白色,让人只看着它就很舒服。
他就那么受蛊惑般看着它,连周围的环境都看不清,却可以极为清楚的看到它。它就像实实在在存在的,仿佛所有的所有都是陪衬,只是为了它而存在的。
他突然想靠近一点,可是还没走了几步,就突然倒在了地上。
在他倒在地上的同时,这里的所有突然消失,就连他自己也不见了踪迹。
这里,一点残留痕迹也没有,只剩下那月光下的它,可是它似乎也在慢慢消失。
在它彻底消失了以后,天上的月亮突然显现,就连月光也渐渐强了起来,一切都跟往常极为相似,只是少了一个靠坐在树上的萧裕。
真的到了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只有漫漫黑夜,冷清月光陪衬,连萧裕都寻不见。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有时候,月光就是有些冷清感,还带着些难言的蛊惑,所以我用月光来写禁地这里。
月亮的消失和月亮的显现,月光的微弱和月光的渐强,萧裕的出现和萧裕的消失,都是黑夜、冷清、月光下的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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