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池花了很长的时间来科普——猫科人的猫毛只在猫身形态下存在。
乔墨的视线自然而然地落到了砚池的头发上,砚池当机立断地表明:“这只是头发。”
听了砚池斩钉截铁的回答,乔墨若有所思。
在乔墨下一个问题出口前,砚池握着他的手,走到了餐桌前。
“先吃饭。”
砚池将一双筷子递到乔墨手里,瞧着那打包好的四份便当盒感到头疼。他打开一份,里面的主菜是红烧鸡腿,配菜是小炒芹菜和肉沫茄子。
该说不说,钟点工阿姨做饭的水平比食堂阿姨高了不知多少。
砚池扒了一口饭,问:“你下午几点有课?”
“两点半。”
“你在家休息,吃完我去送饭。”
既然乔墨都答应了,总不能让604一宿舍的人等着挨饿。
乔墨一听,索性把几个便当都交给了在楼下等待的李振,让对方代为送饭。
两人浓情蜜意地吃了午饭,趁着还有点时间,乔墨和往常一样,选了部电影。不同的是,这次陪在自己身边的,是他一度心心念念的砚池学长。
起初,乔墨和砚池还规规矩矩地并排坐在沙发上观影,偶尔正经地交流两句影片内容。
拉上遮光帘的客厅很暗,投影仪落下的画面清晰,乔墨的手被砚池很自然地握在了掌心。幽暗的坏境里,电影的声响极大地盖过了呼吸声,却时常会让人觉得心跳加速。
过了半晌,乔墨把脑袋靠在了砚池肩膀上。
砚池侧过身,吻他的唇。
乔墨微声问:“还看吗?”
砚池回答:“不妨碍。”
乔墨“嗯”了一声,乖巧地仰头凑了上去,对接吻已经不再陌生。
整个中午,他们乐此不彼地啄着对方,最后连电影放了些什么内容都一概不知。
乔墨微长的头发乱糟糟的,他靠在砚池怀里,捻着对方的手指玩,突然又一次好奇地想到:“学长,是不是因为你是混血的,才长得这么好看?”
在他的印象里,见过的混血儿都长得不差。
“我长得像我妈。”砚池否了乔墨的猜测,开玩笑地挑了乔墨的下巴,“要是像砚方山,说不定你就看不上我了。”
“为什么?”
“看着不像好人。”
乔墨反过身,很从容地望着对方。对于砚池松快的玩笑话,乔墨思虑一会儿后,十分真挚地说道“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
砚池相信,他抚着乔墨的发顶:“是因为游戏吗?”
乔墨摇摇头:“在游戏之前。”他说,“应该是从你送我零食开始。”
砚池感到意外:“为什么?”
乔墨眼下与砚池熟得不能再熟,他坦诚布公地说:“除了我家里的人,从来没有人会给我买那么多好吃的,我一下子就记住你了。”
就是从那天起,乔墨开始在意砚池,时常关注砚池的一举一动。
直到他被这份好奇心自我攻略,不知不觉地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他才尝到了初恋的甜,与暗恋的涩。
“我舍不得吃,都放到了过期。”乔墨说得可怜,眨巴着眼睛,“我妈妈问我是哪个女生送的,我告诉她,是个男生。她就说,让我把你领回家吃饭,但是……你后面没理我了。”
吃饭的事情就此作罢。
而在乔墨的这BY育訁。段话中,重点过多——不论是乔墨开明的母亲,还是乔墨从未收过零食这一点。
砚池在感到抱歉的同时,不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虽说乔墨是个社恐,但他这个长相,从小到大应该不乏厚脸皮的人追求,怎么可能是第一次收到零食?
乔墨看出了砚池的不解。
本着一个秘密交换一个秘密的原则,乔墨主动与砚池提及了自己被拐卖过的事情。
这就像是一个腐烂的匣箱,稍稍一开锁扣,便能泛起尘封的旧味儿。
乔墨的过去不算好听,甚至到了糟糕的程度。他在说到某些地方时,会下意识地停顿片刻,然后继续。
砚池一再紧皱起眉,阻止道:“不用告诉我这么多。”
“没关系。”
乔墨显得十分平静,语气听上去没有许多情绪起伏。可这种态度,像极了刻意遮掩与无视的后遗症。
或许,心态的转变还需要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于他,于砚池,都一样。
乔墨伸手轻轻推平了砚池的眉心:“我的心理医生说过,不幸的遭遇一旦发生,对很多人来说,是一辈子都无法消弭的痛苦。但人可以在有限的时间里,用得到的幸福去平衡它。”
在此之前,他们需要的,是正视这段不堪的过往。
而乔墨慢悠悠的语调让砚池想起昨夜末尾,那潮湿惆怅的雨水。
滴答、滴答。
乔墨闭了闭眼,发自内心地道:“我希望……你也可以得到能够平衡它的东西。”
不论任何。
砚池的指腹抚到了他的眼角:“好。”
乔墨得到了应允,扬起嘴角:“被爸妈接回家后,我觉得很幸福。你说喜欢我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幸福。”
包括他现在能够躺在砚池的怀里,也是无比的幸福。
乔墨的话越来越多,心中的胆怯也一点点地减少。
分明他与砚池倾诉的是不太明朗的话题,外头却是个艳阳天。因此,他们所说的话,所提及的“故事”里,那一再徘徊的乌云都逐渐被驱散了。
是雨过天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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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一点二十分钟。
乔墨和砚池早早地出门。
从公寓到学校,可以走一条窄路,步行15分钟。
初秋凉爽的风袭过乔墨的耳畔,激得他缩了缩脖子,他庆幸听砚池的话,穿了外套。
乔墨兜里还揣了一小袋鱼干。
“我想喂一下小猫。”
乔墨说罢,打开盖子,优先取出一根鱼干递到砚池嘴边。
砚池迟疑了下,不过很快,他就叼住了这条鱼干。乔墨神采奕奕地一笑,从口袋里变戏法一般,拿出了另一袋鱼干。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进去的。
他交到砚池手里,这次他不让砚池一起喂了,反倒是很宠地说:“以后你的小鱼干,我都包啦。”
这个“啦”字雀跃于砚池耳中,听得砚池心里漏了拍,有被可爱到。
乔墨眨眼就蹲在草丛边喊小猫们,“喵喵”的叫着。
一听就是人类伪装的。
但小区里的流浪猫对这声音可熟悉了,他们纷纷出来迎接,一见到是乔墨都欢腾得不行:“喵!喵!”
【大家快出来!饭票来了!】
喵音刚落,喊话的小猫一抬头,就见到了乔墨身后目光冷如冰的砚池。
小猫们识趣地退到一旁,警惕地缩起脖子。但碍于乔墨手里的鱼干太香了,它们嘴馋得不愿离开。
好在砚池并未太过干涉乔墨投喂它们。
小猫们叼着鱼干,一只只地顾自吃得开心。
有一只可能是新来的,并不认识砚池。它吃得最起劲,“喵喵”地发出感叹:【真的好好吃呀!】
它吃完了还不够,对着乔墨神气地大放厥词:【饭票!我吃你的鱼干是看的起你,麻溜的,再给本喵爷来一条!】
另一只小猫:【你怎么骂他呀?】
它:【你不懂,人类就是喜欢我们骂他们,越大声越给吃的。】
砚池的眉梢跳了跳,按住了乔墨的手。
乔墨问砚池:“它是说了什么吗?”
砚池翻译道:“它最近想减肥,让你少喂点。”
乔墨点点头,深信不疑地收回了手里的第二条鱼干,放到密封袋里装好。小猫急了,刚要跃上来抢鱼干,就被砚池的手指一敲脑壳。
砚池:“喵?”
【想死?】
小猫心惊,嗫喏地哼哼唧,瞬间怂了:“喵,喵……”
【你是谁啊,这么凶……】
乔墨扭头看向砚池。
砚池瞎翻译:“它说谢谢你,以后都别喂它了。”
可怜的小猫听不懂,硬生生地馋出了口水,却再也吃不到一根鱼干。
匍匐在乔墨脚边的另一只小猫格外聪明,它根据砚池的形态举止,以及乔墨的行为,立即猜出了一二分意思。
它意识到:欲吃鱼干,得先讨好个子高的。
为此,它欢天喜地地同砚池告了绵绵的状,以此获得了额外的两条鱼干。别的小猫见了,争先抢后地涌了过来。
【我也知道绵绵老大的瓜!】
【大哥,绵绵老大骂过你!】
【绵绵老大说你一定会被你老婆咔嚓了!让我们看戏呢!】
【大哥,给条鱼干吧大哥~】
【大哥,嫂子真好看,嫂子和你真配。】
花坛处喵喵声四起,全围着砚池打转,就连路过的住户都忍不住停下脚步围观。
乔墨的一双星星眼里全是羡慕。
砚池伸手一揉乔墨的脑袋,笑道:“要让它们围着你吗?”
乔墨用力点点头,忐忑地问:“可以吗?”
“当然。”转眼,砚池低头变脸,“喵。”
【去那儿。】
小猫们得到了指令,瞬间将乔墨围住了,乖得要命。
从今天开始,小区的猫老大换人了!
也是当天傍晚。
陪着乔墨下课回小区的砚池,二话不说地拎起了睡饱后出来觅食的绵绵。
绵绵下意识地扑腾,激动地嗷嗷叫。
砚池:“喵。”
【闭嘴。】
绵绵一听是大哥的声音,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喵?”
【大哥你怎么来了?】
砚池活脱脱地像一个从地狱来的猫阎王,幽幽然地道:“喵。”
【来送你去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