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前世番外(二十六)
江玺舔了下嘴角,露出标准的魔头邪魅之笑,一字一顿吐出两个极为简洁的字:“冥、婚。”
殿中死一般的寂静。
穆缇娜双腿一软,差点要当场跪了下去,她极力地做着深呼吸,告诉自己要镇定再镇定,绝不能失态。
承惠帝在龙椅上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如此温柔善良的孩子会说这两字。
凭借着他身为帝王强大的明察秋毫下,承惠帝自顾自下定论,认为这孩子肯定是被逼急了,要逐渐成为话本里那些为爱黑化的痴情种。
唉,小玺对他宝贝太子的爱实在太沉重了。
文武百官先是一脸震惊江玺居然敢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让太子殿下娶个死人过门,这简直太放肆了!
正组织措辞想要呵斥他的大臣,在看到淡定自若不气不恼的顾景沄时,到嘴边的话又默默咽了下去。
算了,说再多等会也是被太子轻飘飘一句“童言无忌”给堵回来,搞得他们一帮大臣在欺负个孩子似的,所以只能在心里为楼兰王女点蜡默哀。
勇气是可嘉,只可惜以卵击石,就很蠢。
最终还是顾祺彦出声打破这份沉默:“父皇,既然皇兄无意这桩婚事,儿臣愿意代替皇兄迎娶王女。”
此举既能让父皇觉得他识大体给足楼兰面子,又能让楼兰成为他的助力,况且这王女长得还不错,这买卖划算。
江玺嗤笑道:“岐王,你怎么像女人一样如此恨嫁呢?再者,王女又不是物件,可随意让来让去,这得她自己挑个合心意的才对。”
顾祺彦每次听他说话,都感觉体内的洪荒之力有爆发的趋势,好在这厮没有天天上朝,不然得气死一半大臣。
也不知道顾景沄怎么活到现在的。
顾祺彦冷着脸道:“这里是金銮殿 ,你一个无官无职的人,有何资格在这里评头论足,简直不知礼数,皇兄就是这样教导身边奴才的?”
顾景沄身形挺拔地站着,闻言连个正眼都没看他,学着江玺的姿态说了两个异常简洁又意味无穷值得人深思的字:“呵呵。”
顾祺彦:“……。”
操,真是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狗!
难怪顾景沄能活到现在不被气死,两个都是狗逼玩意!
江玺下巴高抬,仗势欺人的底气更足。
为防朝堂真的出人命,承惠帝先让穆缇娜到驿站歇息,挥手要退朝时,却听江玺的声音道:“陛下,大臣们个个都是忠君爱国之辈,相信他们肯定愿意为陛下分忧。”
看戏大臣的们整个人顿时都不好了。
要知道对象可是个王女,轻易得罪不得,要是娶回家,还不得当个祖宗供着,到时候肯定落个“惧内”的名声。
文武百官把头埋得很低,恨不得连头发丝都不要出现在承惠帝眼里。
江玺惊奇道:“难道我说错了?居然没有哪个忠君爱国的臣子?”
承惠帝危险地眯起眼睛:“嗯?”
底下大臣忙七嘴八舌地推脱。
“臣已有家室,不让纳妾。”
“臣已有心上人,发誓非她不娶的。”
“臣也有心上人,也发过誓了。”
“臣……老了。”
最后有个比较硬气的大臣把矛头调转回江玺身上:“江少爷既然这么忠心,你何不把王女娶了。”
然后别再迷惑他们的太子殿下。
江玺对着说话那人春风一笑,酒窝深陷,眸若宝石,干净透彻,可爱的神态信手拈来入木三分,低垂的眉眼扫出几分腼腆和纯情,对着手指头声音温软:“可是人家还小嘛,不懂那些事,娶字怎么写我还不会呢。”
死一般的沉寂又蔓延了上来。
众人脸色很臭很臭,一口老血哽在嗓子眼,闭着嘴巴不再开口。
过段时间就要新年了,他们可不想今天就被气死这里。
江玺咬了下拇指指甲,挨着顾景沄疑惑道:“殿下这什么表情?”
顾景沄收起因为嘲讽而勾起的嘴角,面无表情。
孤此刻也不想和你说话。
在驿站的王女愁眉苦脸地坐在桌边,觉得自己一开场就已经输了,太子妃之位于她而言根本无望。
婢女在旁给她出谋划策,鼓励穆缇娜一定要硬气起来,决不能轻易认输。
于是翌日顾景沄去上朝后,穆缇娜专门挑着这个时间去东宫,江玺正躺在贵妃榻上,背后垫着个软枕,身上盖着条薄被,正慢条斯理地喝着燕窝。
有那么一瞬间,穆缇娜差点就要对他脱口而出喊声“太子妃”了。
这架子摆得还真足,皇后估计都没他娇贵。
穆缇娜深呼吸口气,极力让自己摆出气势来,江玺没让她坐也没叫人搬椅子过来,所以穆缇娜只好自己挑了把椅子坐下,嗤笑一声道:“江少爷真是比女子还要娇弱,你这模样,跟我父王的妃子们坐月子差不多,我说你堂堂一一七尺男儿,怎么就如此甘愿堕落,像个女人一样伺候男人呢?”
对付情敌,要先诛心,最好每一句话都能激起他心中难堪的点。
但别看穆缇娜稳如泰山,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可她不得不争取下,为了自己,也为了楼兰。
江玺搁下碗,将被子拉高了点,笑盈盈道:“堕落吗?可我挺为自己骄傲的,就凭一个楼兰王女都对我无可奈何,这点够我吹嘘好久了哎。”
穆缇娜攥紧了下手中的帕子,继续道:“你这年纪,应该去沙场驰骋,为殿下做点该做的事,而不是……”
江玺截过她的话:“而不是像女人一样勾心斗角,对吗?”
穆缇娜道:“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我一向都有,就是死不悔改。”江玺眸光深邃,笑道:“你说得没错,我这年纪确实该去建功立业什么的,但比起这个,我更应该待在这儿报恩才对,反正天下人除了殿下外,谁都不稀罕我。”
最后一句话突然带上苦涩的味道。
穆缇娜蹙起眉头,抿唇不语。
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往事,江玺嘴角勾起一丝浅笑,又莫名带着几分哀伤,随着他低头的动作,几缕凌乱的青丝散落下来,睫毛纤长,端得是一副隐忍又脆弱的玻璃美人模样。
穆缇娜忽然想起江玺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身世可怜,若不是太子收留他,这会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呢。
穆缇娜瞬间被他那句“谁都不稀罕我”的话给触动到了,这世间只有太子对他好,自己若是硬插足进去,岂不害得他再无人可以依靠?
那多造孽啊?
婢女在她耳边压低声音提醒道:“王女,您要坚守阵线啊,别忘了国主说过,这人最擅长伪装骗取同情,您可别他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