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好难过。
六个字从耳朵钻入心脏,变成了咬人的小虫子,撕扯得心脏又疼又痒。
小朋友那么委屈,又那么容易心软。
怎么能不委屈呢?
兴冲冲给他准备了礼物,也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力气,结果晚上看见了别人给他的情书。
那张小脸折腾了一晚上就好像更瘦了,学长伸手沾掉他眼角的眼泪,太心疼了,又没忍住起身亲了亲,才软着声音哄:“你还生病呢,不难过了,喝完梨汤,先睡一会儿,好不好?”
小少爷皱巴巴一张烧得红彤彤的小脸,歪了歪脑袋转向另外一侧不肯配合:“说了你不许说话。”
眼泪掉得更凶了。
学长手忙脚乱给他擦眼泪,把梨汤喂到小少爷嘴边:“不哭了不哭了,好好睡觉,我保证一句话都不招惹你了。”
连哄带骗,好容易喂完,一碗梨汤喝了有半个小时,小少爷情绪平静一点,开始昏昏沉沉。
学长给他掖好被角,像是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着哄。
等小少爷呼吸平稳,估摸着是终于睡了,就把手捂在小少爷打点滴的那只手上,暖着因为打点滴有点发凉的手,接着听见睡梦中的人朦朦胧胧地说:“你也睡一会儿。”
学长亲亲他指尖,很轻很轻地应了一句:“好。”
他又骗人了。
应了人家说睡一会儿,却并没有打算真的睡一觉。
等小少爷睡沉了,学长轻手轻脚往外走——把人家掌中大宝贝气成这样,他得给方家的人解释。
已经过了中午,楼下厨房却有动静。
还是工作日,都有工作要忙,学长下楼的时候,只有妈妈和大嫂还在。
看学长下楼,大嫂压低了声音说:“小屿睡啦?你吃点东西,也休息一下吧。”
学长跟进厨房:“大嫂,我……”
话被大嫂打断:“都叫大嫂了,就赶紧吃饭吧,小两口的事情,我们可不管。”
从来只有学长调戏小少爷,这下好了,人家大嫂出马,把从来厚脸皮的学长搞得差点红脸。
熬了一夜,又担心一上午,学长累得像是要散架子了。
然而躺在方家客房的**半晌,死活睡不着。
小少爷委委屈屈的一句“难过”和现在还放在外套口袋里的两块情侣表折腾得学长心口生疼,虽然情书这事处理得也不算有错,可是小朋友的委屈也是实打实的。
又翻腾一会儿,估摸着小少爷那边点滴应该打完了,也应该已经拔了针,学长拽了个枕头就偷偷溜到了人家**。
点滴大概已经起作用了,小少爷因为不舒服而一直微微蹙起的眉头已经放松下来,睡得恬适安静。
学长躺下,把人搂进怀里,亲了亲发顶,很小声地说:“对不起。”
这个怀抱太熟悉了,天天都是这样缩在人家怀里睡,小少爷睡梦之中简直潜意识就往学长怀里靠了靠,然后大约是因为吵架留下的后遗症,又不太安稳地蹭了蹭,嘟囔一句:“邢岸,是你么?”
学长抱得更紧一点,说:“是我。”
小少爷就咕哝着说:“大坏蛋,做梦还要抱我。”
学长轻轻亲他手上的针眼,说:“给我抱抱吧,反正只是做梦。”
小少爷说:“好吧,谁让我喜欢你。”
然后把脑袋往学长颈窝一埋,睡得更踏实了。
抱着小男朋友才有一种安心和踏实,学长困得睁不开眼,又被小少爷一句话说得心里软成一片,又亲了一下,这才终于被困意袭卷,沉沉地睡了过去。
折腾了这么久,这一觉两个人都睡得绵长踏实。
方家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来打扰。
学长到底担心小少爷,没睡得那么沉,快六点的时候就醒了。
一低头就看见树懒一样扒在他身上的小少爷,四肢并用地缠在他身上,跟生怕他跑了似的。
太可爱了,学长没忍住,侧头亲了亲他的耳朵。
没想到这么一动把人给吵醒了。
小少爷把脑袋从学长怀里钻出来,还有点懵,带着浓浓的鼻音问:“邢岸?我刚刚……不是做梦?”
学长把人收进怀里亲:“不是做梦,是我追过来了。”
小少爷反应过来立即炸毛了——这次是臊得慌,他手脚并用往外跑:“你来干嘛!”
学长愁死了:“我再不来,你要把自己折腾成什么样?我来给你赔礼道歉,再不行负荆请罪行吗?”
小少爷:“不行。”
学长:“……”
真的好难哄。
打破僵持局面的是妈妈在外面敲门。
估计是已经去客房看见没人了才来这边敲门:“小屿,醒了吗?出来吃点东西?”
小少爷看一眼抱着他的学长,小脸一红,踹学长一脚,小声地说:“你赶紧放开我啊!”
门外传来妈妈下楼的动静,学长揉揉小少爷头发,哄他:“我去把晚饭端进来?”
小少爷这回没反对。
平安夜,情侣都要约会,家里除了不过洋节的爸爸妈妈,就剩下一个单身狗二哥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游戏。
学长下楼跟方家爸爸妈妈打过招呼,有点不太自然:“小屿饿了,我把晚饭给他端到房间。”
妈妈说:“炖了点鸡汤,在炖盅里温着,你去吧。”
然后和爸爸一起上楼去看小少爷。
自家孩子从小宠着,不可能真的不过问到底怎么了。
妈妈心疼地摸摸小少爷的脸,问:“小邢真的欺负你啦?”
爸爸说:“他欺负你爸爸就把他赶出去。”
二哥说:“我还可以替你揍他一顿。”
小少爷在学长面前气鼓鼓,喊着不要人家了,还知道在自己家人面前给人家刷好感度:“谁能欺负我,都是我揍他!”
然后实在是顶不住家里人关切的目光,打过点滴睡足了觉精力也恢复了不少,扯着嗓子喊:“邢岸!你要饿死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