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守勤的车在午休结束时停在了地下停车库。
聊八卦的员工不敢再继续明目张胆聚在一块开小差,但戚守勤的出现佐证了他们的相关猜想,各个微信群消息蹦得就更欢快了。
戚宣懒洋洋地最后一个才到会议室,进门看了一圈,坐在了池谨的身侧。
戚守勤瞟了他一眼,但没有多说什么,切入主题,说:“小长假期间发生了一件事情,大家应该也都已经听到了一些消息,飞鸿天材的一些货物出现了问题。”
大约这一整个假期老头子都在给这件事情善后,将理由编的完美无缺,一桩刑事案件被包装成了经济案,张得桦根深蒂固的草包形象让这件事情听上去可信度十分高。
“得桦不争气,我不会包庇。”戚守勤说得大义凌然,“警方会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的,我相信MOON集团也不会受到波及和影响。”
他说到这里,话锋忽然一转,又说:“但是……这段时间飞鸿总经理的位置空缺出来了,我建议从总部过去一个人,帮飞鸿渡过难关。”
老狐狸的真正目的显露出来了。
张得桦被放在飞鸿,是因为他不学无术,根本不会知道自己的生产流水线正在制造什么东西,戚守勤的人做手脚相当便利,等东窗事发,就成了替罪羊。
而现在的飞鸿大概什么线索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过去的人就是接盘侠,要替他扭亏为盈,做一切善后工作。
池谨的目光低垂在会议桌上,手里无意识地把玩钢笔,事不关己地开始走神,心想这老东西果然狠毒,张得桦好歹也是他的血亲,坑起来却一点都不手软。
虎毒还不食子呢。
然而这个时候,戚守勤却忽然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发难道:“池总监,你觉得呢?”
池谨玩钢笔的手一顿。
这老东西……
自己“搅和”了戚宣和严家的联姻,戚守勤却只将他叫去老宅“提点”过一次,之后既没有在工作中刻意为难,也没有在生活上搞一些“给你一千万离开我孙子”这种狗血剧情,没想到大坑竟然在这等着自己呢。
池谨弯了弯唇角,舌尖又无意识舔到了被戚宣咬破的那块地方,才说:“戚董,我才入职没多久,不了解这些。”
“不破不立。”立即有人接茬道,“我觉得飞鸿正需要池总监这样年轻有为的新鲜血液,我推荐池总监去。”
戚守勤老神在在的看着池谨:“年轻人接受些挑战也好,而且我听说池总监之前也时常往飞鸿那边跑,应该也熟悉?”
老东西果然一直都在盯着他。
但池谨淡定地说:“是张总喊我去的,之前戚董嘱咐我要多和张总交流,我也是听戚董的话办事。”
说完,他轻咳了一下,用一种有些隐晦的语气说:“的确去了很多次,张总那儿有很多不错的酒。”
张得桦的风评早就在戚守勤的默许下坏透了,池谨的话说完,就有两个高管低下头抿嘴开始憋笑,显然领会到了池谨口中那个“交流”是个什么意思。
池谨垂下眼神,睫毛在他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盖住他眼神中的厌恶与算计,但还没等他继续开口,脚就被人踢了一下。
紧跟着膝盖侧面贴住了另外一条腿,很慢很慢地摩挲两下。
池谨侧过头去看了眼暗中使小动作的人,戚宣却连看都没看他一下,一边放肆地用膝盖逗他,一边用冷淡的语气说:“爷爷觉得池总监合适?”
戚守勤圆滑又狡诈,只说:“我想听听大家的意见。”
这时候有人站出来提了反对意见:“我觉得池总监不合适,研发部的人才刚刚与池总监磨合好,不能这时候又要换人。”
刚刚还在逼池谨的戚守勤又忽然后退了一步,若有所思地说:“倒也是,池总监是我重金从国外挖回来的人才,不能大材小用。”
他很为难似的,手扶着拐杖手柄摩挲:“那大家看看,还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最后并没能得到一个确切的人选。
但戚宣看出来,老爷子这次的真实目的也根本就不在这里,他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等他跟在老爷子身后回到办公室,吴特助将江助理拦在门外,为办公室内的爷孙关上了门。
戚宣有一些烦,但并没有表现出来,给戚守勤泡了杯茶之后,才说:“爷爷有什么话说?”
戚守勤刚刚还威严十足,这会儿又扮演起来了慈爱的长辈,对戚宣说:“我知道你不想让池谨走。”
又评价道:“是很好看,难怪你上了些心。”
这是一句不需要回应的话,戚宣端着茶杯喝茶,没吱声。
戚守勤便也端着茶杯喝了口茶,品味了一会儿,说:“陈茶了吧?小江也是不上心,连办公室的茶叶都不知道给你换一换。”
但其实戚宣也不怎么喝茶,平日里江助只会注意咖啡机里的咖啡豆是否充足,但他还是敷衍说:“回头让人换掉。”
“所以男人在照顾人这件事情上还是天生不够心细。”戚守勤又喝了一口他评价很差的陈茶,“助理也就算了,枕边人可不行。”
这下戚宣立即明白了,老爷子这一趟,是来逼婚的。
看来专项调查组那边进展要远远超过他的想象,戚守勤已经在做外逃的打算了。
戚宣靠在办公桌的边缘上,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办公桌的边缘,像是在考虑“联姻”这件事情。
但就在戚守勤以为他会给出自己满意地那个答案时,戚宣却说:“可是爷爷,我就是喜欢池谨,心不够细也只能勉强接受了。”
“那看来池总监是得到飞鸿那边……”
“重金挖回来的,爷爷是打算大材小用了?”戚宣拦住戚守勤明白的威胁,淡定地说,“那爷爷也应该去他办公室说,我没有意见。阿谨很聪明,也懂技术,飞鸿那边一团乱麻,其实也不算是大材小用,爷爷说呢?”
戚守勤那双经年在商场上尔虞我诈练出来的眼睛很深地盯着戚宣看了很一会儿,才说:“你是越来越不愿意听我的话了,但是我养了你,把你养成这个样子,你爸妈是要怪我的。”
他的语气听起来很伤心,仿佛戚宣真的是什么不孝孙辈,伤了老人家的心,但戚宣只感觉到了嘲讽。
他很努力才没有让自己露出讥讽的表情,垂着眼睛说:“我改不了了,不如您再考虑考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