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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洄天 淮上 6879 2024-10-20 03:01

  

  两小时后,白晟家。

  白董事长坐在沙发里,一个劲狠命掐自己人中,颤颤巍巍地确认:“真的是这样吗?我们家不用满门抄斩了?”

  “不用,不用。”陈淼肩并肩坐在旁边,贴心地劝慰这可怜老头:“你情我愿嘛,又不是什么大罪。唯一问题就是您千万别往外说,毕竟我们监察官这个喜欢把人铐起来打的爱好不太光彩,白哥为了拿到编制也是牺牲良多,潜规则这种事说出去毕竟不好听……”

  白董事长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那我们家要出陪嫁吗?”

  “……”

  陈淼微妙地沉默数秒,委婉道:“暂时应该还不用。”

  “懂,懂。”白董事长理解地搓手:“还没高攀上,还没高攀上。”

  卧室门打开了,白晟终于心力交瘁地哄骗沈酌刷牙洗脸、换好衣服、吃好早餐,打横抱着大监察官走了出来。

  不怪所有监察官都对工资充满怨气,因为工作量实在太大了,沈酌都变成这样了还得去上班——下季度申海财政预算赤字3.6个亿,他今早要去跟国际总署开视频会议,名义上是讨论总署经费拨款,实际上就是为了抢钱而战。

  “监、监察官!”白董事长像个弹簧土豆一样蹦起来,诚惶诚恐请安:“鄙人家中不肖外甥白晟,年方二十七,相貌粗陋,尚未婚娶,略有家资,如果可以的话以后愿意出丰厚陪嫁……”

  沈酌从白晟怀里转过头,冷白面容带着困倦,一言不发地瞟了老头一眼。

  “……”

  白董事长舌头打结,思维清空,因为惊恐过度而忘了词。

  半晌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咕咚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问出了内心最想知道的问题:

  “白晟那小兔崽子没反抗吧,您打得还算满意吗?”

  陈淼:“……”

  白晟:“……”

  沈酌重新把脸埋进白晟怀里,明显十分抗拒跟陌生人说话。

  “舅。”白晟心累地叹了口气,“他满不满意我不知道,你外甥我一整晚是要被玩废了。”

  白董事长:“?!”

  白晟搂着沈酌,在陈淼一脸“卧槽这是我不花钱就能听的吗”的目光中出了门,头发因为刚冲过冰水还没擦干,头顶那撮白毛都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满背影都写着沧桑。

  ·

  可能因为下丘脑神经激素紊乱是一阵一阵的,导致沈酌这副作用也是忽强忽弱,在白晟家里的时候明显很需要安全感,进了申海市监察处又好像清醒一点,至少下车的时候不让白晟抱了,一个人默默走进电梯,脆弱茫然但坚强。

  白晟大包小包鞍前马后,手上拎着的共计:监察官的公文包、国际总署机密数据平台、准备中午吃的溏心鲍鱼捞饭、准备下午吃的甜咸点心若干、一瓶淡盐水、一瓶电解质水、半杯没喝完的鲜奶;小心翼翼护送沈酌上了监察处顶楼。

  结果电梯门一开,水溶花迎面匆匆大步而来,满面震惊盯着手机,然后抬头望向白晟:

  “陈淼发消息来说,你舅舅正泪眼婆娑拉着他,表示愿意出双倍陪嫁给你换个名分?”

  “……”

  “没用,试过了。”白晟一脸憔悴,“以妾身蒲柳之姿,昨晚愿拿一个亿都没嫁出去,把你们下季度那三点六个亿的透支补足可能还有点希望。”

  水溶花一脸三观震撼的表情,迅速回了条微信给陈淼:【问问白哥他舅,出3.6个亿愿意不愿意。】

  “娘娘,光卷陪嫁没用,你今早这后勤工作没做到位啊。”水溶花一边收起手机一边尾随沈酌进了办公室,指挥秘书迅速把一切工作流程准备好,说:“国际总署下个季度的财政计划出来了,待会阿玛图拉大监察官就要过来跟我们抢一笔六千万美金的拨款,视频连线会议,你怎么还给陛下穿成这样啊?”

  沈酌一身宽松的白色休闲服,袖口挽起露出削瘦的手腕,安安静静坐在办公桌后,显得无比柔弱清瘦惹人怜惜,连秘书离开办公室时都忍不住掏出手机,偷拍两张赶紧溜了。

  “该不会是你的什么奇怪癖好吧?”水溶花一脸怀疑地瞥向白晟。

  白晟诚实地说:“臣妾冤枉,臣妾的癖好一向是制服手套皮鞭,真的。昨晚要是你们监察官穿制服躺我怀里的话指不定你今天就已经拿到我的卖身契了,白干到死那种。”

  无人可见的虚空中,伊塔尔多魔女一拳敲中掌心,懊悔不已:“啧!失算了!我就说昨天不该给姓沈的换衣服吧!”

  “……”

  水溶花哭笑不得,一边帮沈酌准备视频会议一边吩咐白晟:“去那边起居室拿一套正装过来,还有十分钟,快。”

  沈酌办公室是个大套间,里面连通一个小起居室,有单人床、衣柜等简单家具,是给监察官熬夜工作时小寐用的。

  其实以大监察官的地位,完全可以把工作场所弄得非常豪华,据说欧洲那边连辖区监察官都拥有单独的别墅花园作为办公点,别墅内部还配备健身房和游泳池。

  但沈酌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他的起居室风格非常干净,黑白灰现代三色,线条简洁硬朗,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

  白晟打开衣橱,完全不出所料,里面清一色黑西装外套、马甲配白衬衣,额外有几件黑色和深灰的大衣,剪裁都非常挺括硬气。

  “……”白晟不出声地笑了下。

  沈酌会选择这种风格真是一点也不奇怪。他体型挺拔但削薄,只有这种笔挺硬朗的剪裁才能显出劲道来,否则只要宽松半分,就难免会显出弱势,在全员alpha的十大监察议会席上是很不合适的。

  反正一柜子的衣着都一样,白晟随手拿了套西装衬衣搭在胳膊上,刚要出去,却瞥见了什么,内心咦了声。

  衣橱角落的柜子上,端端正正地放着一本英文学术期刊,但已经很旧了。

  出刊时间是三十多年前。

  潜意识里某根神经敏感地动了一下,白晟拿起那本期刊,第一眼看见封面论文标题是《隐藏进化密码的基因达尔文主义》,根据索引翻到封面论文那一页,作者的名字叫Ruzhen SHEN。

  沈?

  沈如真?沈汝斟?

  沈酌的父亲还是母亲?

  白晟起了兴趣,但还没来得及仔细阅读,门外响起水溶花的催促:“白先生!”

  “来了!”

  白晟只得匆匆放下杂志出去,只见水溶花一边看时间一边招手:“快点快点,裤子没时间了,上衣给他换好就行。”

  沈酌安静地坐在扶手椅里,乍看之下一脸冷漠,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一种灵魂出窍般的美。

  白晟实在忍不住:“你确定他这样能抢赢那六千万美金?”

  “没事,我见过沈酌跟那个金斯顿监察官开会,四个小时一个字没说一个表情没有,像个AI画面定在镜头前,就最后结束时开口说了一个词——‘NO’,当场把金斯顿气得哭着跑了。”水溶花转向沈酌,殷切嘱咐:“待会千万别让人把咱们的六千万抢走啊,不管人家说什么您都别吭声,实在不行就NO,记住了?”

  沈酌像个玻璃手办,安静柔弱一声不吭,无机质玻片般的眼珠望向她,半晌缓缓开了口:

  “水医生。”

  他竟然开口说话了!水溶花精神一振。

  “你是监察官还是我是监察官?”

  水溶花:“………………”

  此刻水溶花脸上复杂的表情跟昨晚企图帮忙洗澡的白晟一模一样,低头诚恳表示:“对不起,您是。您请。”

  白晟:“噗——”

  水溶花一手掩面,一手示意白晟赶紧换衣服,站起身退出了办公室。

  这世上最令人愉快的事未过于看见沈酌把毒舌施展到别人身上。白晟心情愉悦,亲手帮沈酌换上衬衣,半跪在地上一颗颗给他系好纽扣,又起身要去拿领带,却被沈酌一把抓住了手。

  白晟:“?”

  沈酌仰头望着他,吐出三个字:

  “想回家。”

  刹那间白晟的心软成了一片,恨不能自己把那六千万美金掏了然后立刻把宝贝抄怀里狂奔回家,放在十二层软垫上当个亲亲抱抱举高高的豌豆小公主。

  奈何这位豌豆小公主只剩二十多个小时的保质期了,清醒之后他可能会变成把所有目击者全都灭口的冷血大魔王。白晟想了想那后果,只能忍痛安抚:“乖,开完会就带你回家,保证一定带你回家,听话。”

  沈酌静静地望着他,不松手也不说话。

  “……”

  白晟看着他的眼睛,一瞬间竟然福至心灵,默契地知道了他在想什么——思考要不要亲一个。

  心脏狂跳起来,白晟俯下身,指指自己的嘴唇,轻声诱导:“来,亲这里。”

  白晟一向把自己收拾得非常清爽,衣领里有着好闻的气息,嘴唇干净带着笑意。

  沈酌盯着眼前那熟悉的弧度和整齐的牙齿,不知道脑海里在思索什么,许久慢慢抬起手来,碰了碰白晟的唇角。

  他指尖修长微凉,顺着唇缝探进齿列,然后在下唇划出一丝细微的水痕。

  丰美的猎物在巨狼的利齿间一滑又溜走,刹那间白晟呼吸都停了。

  无数电流炸起,从脊椎一路蹿上脑顶,连神经末梢都在战栗。白晟一下攥住沈酌手腕,扳着他下颏就低下头,吐息急促火热,对着那唇齿就要狠狠亲吻下去——

  视频会议提醒陡然响起。

  阿玛图拉监察官上线了。

  沈酌面无表情向后一仰,果断偏头避过白晟,后者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沈酌按下了显示屏上的Accept。

  白晟:“?!”

  演的吧?演的吧?!

  S级唯一的冲动是手撕电脑炸办公室,但这时已经来不及了。视频会议申请一接受,显示屏上立刻闪现出一位四十来岁的S级女性,五官深邃,相貌威严,正是总署排位第二的埃及大监察官,阿玛图拉女士。

  白晟疾步退到墙角,满心火气无处发泄,很想把一脸疏离的沈酌从电脑后拖过来生吞活剥,但现实是他只能咬牙用力深呼吸,咔!一声在墙上抓出了五道冒烟的白痕。

  “早上好,SHEN监察。”阿玛图拉深棕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冷冷的光,上来就开门见山:“让我们速战速决吧,我知道尼尔森总署长不会拒绝来自申海的任何要求,但我还是坚持己见:那笔六千万美金的拨款你们申海不能独吞!”

  “……”

  沈酌对墙角全身噼啪冒电光的白晟视若无物,冷漠注视屏幕,如同一幅AI画像。

  “你们申海根本不需要那么多钱!联合国安理会有证据显示你们在暗中资助早已被禁止的HRG计划!”阿玛图拉女士哗啦一声摊出满桌报告:“这是我们搜集的相关证据,这是申海最近的异能波动值,这是卫星监控显示的相关画面,这是经过我们审计的申海财务报告……除非你能证明所有证据都是错的,但我们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可!能!否则那么多钱上哪儿去了,被你拿去做皮肤护理项目了吗?!”

  “……”

  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沈酌眼眶已经开始漾出危险的水光,然而口若悬河的阿玛图拉并没有发现。

  “如果那笔六千万美金的拨款全部放给申海,我就会毫无疑问地行使一票否决权,我将确保你一分钱都别想拿到!除非你答应跟我们埃及辖区共享那六千万,我们可以一人一半,这样我就答应不把这些证据呈交给安理会和国际总署,并且勉勉强强同意你们申海辖区下季度的财务预算,明白了吗,SHEN监察?!”

  “……”

  空气安静窒息,沈酌纹丝不动,阿玛图拉女士气势汹汹盯着屏幕。

  一秒,两秒,三秒。

  泪光从沈酌眼底迅速溢出,然后顺着他毫无表情的脸,啪嗒掉在了桌上。

  阿玛图拉:“……”

  阿玛图拉:“??!”

  沈酌缓缓开了口,带着受尽委屈的倔强哽咽,干脆利落拒绝:“NO。”

  如果非要具体形容的话,女监察官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她看到火山爆发,冰川陷落,太阳氦闪,恐龙复活,或者尼尔森在国际总署大门前脱光跳了一曲江南Style。

  沈酌转向白晟伸出手,明明他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但就是让人心疼得都要碎了,像个只想要区区六千万美金去做几个可爱小试验却被无理拒绝的孩子。

  没有人能在这时候拒绝沈监察,白晟毫无选择,只得上前搂住他安抚拍哄,同时冲视频对面瞠目结舌的阿玛图拉打了个招呼,尽管语气十分复杂:

  “这件事说来比较曲折,请听我对您做出合理的解释……”

  “你们在干什么!SHEN监察对你做了什么!哦不,你们对SHEN监察做了什么!!”阿玛图拉猛地向后一退转椅,难以置信咆哮:“你们竟然对大监察官下迷魂药!你们辖区是不是要发动政变了?!”

  白晟说:“哦,那倒也不至于此……”

  “给我三千万财政拨款我就不去总署告发你们,否则我发誓要让尼尔森的眼睛一起瞎!”阿玛图拉一手捂眼并张开指缝,另一手迅速掏出手机对着视频咔咔猛拍:“太可怕了,这难道是东方玄学的一部分吗?SHEN监察私底下原来是这样撒娇的吗?!”

  白晟:“不,那其实倒也没有……”

  “他蹭你了!他在蹭你!!”阿玛图拉见鬼一般指着屏幕,只见沈酌双手搂住白晟的腰,倔强地扭头把脸埋进他怀里,“哦麦真主,如果我有错请让我看尼尔森裸奔,为何你们要让我看到这样的一幕?!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白晟一脸面无表情,只见视频对面骤黑,阿玛图拉迅速下线了。

  “……”

  沈酌毫无反应,把脸埋在白晟怀里默默掉泪。

  “别怕。”白晟温柔地拍拍他肩膀,“最坏不过全球出柜,你清醒后没问题就行。”

  门外叩叩两声,紧接着水溶花探进头:“六千万拨款保住了吗?”

  白晟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敌人受到很大惊吓并且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来烦你们沈监察了。”

  “坏消息呢?”

  “……”白晟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坏消息是你们总署长今晚会嫉妒得睡不着觉。”

  水溶花:“哈?”

  ·

  药物说明书上说副作用“最长”可持续48小时,也有记录在24小时内就恢复正常的,但那显然不是沈酌。

  沈酌完全没有任何要脱离副作用的迹象,并且在下午愈演愈烈,对监察处一切事务表现出了极大的抵触情绪,甚至因为陈淼下午来上班时左脚先踏进办公室而无声抑郁了一个小时,陈淼差点去跳楼,站在窗台上寻死觅活了半天才被人劝下来。

  最后没人敢拿监察处的事去敲沈酌办公室门了,研究主任灵机一动,从实验室拿了三本理论推导来请沈监察帮忙。

  事实证明一个人真心喜欢什么是藏不住的,沈酌拿到推导题,情绪立刻恢复稳定,坐在那安安静静研究了整个下午,中途被白晟诱哄着亲了好几口都没掉眼泪,临下班时把三个大推导全部顺利解出,一个人完成了整个实验室半个月的计算量。

  白晟叹为观止,试图问研究主任要更多作业题晚上带回家哄沈酌,结果答曰没有了,一滴都挤不出来了。研究主任惋惜得直拍大腿,殊不知白晟比他还惋惜,只得搂着沈酌打卡下班,带着对今晚漫漫长夜如何渡过的甜蜜忧虑开车回家。

  两个孩子出去住酒店了,褚雁是个只要她不惦记着杀人,其他一切都让大人很省心的小姑娘;杨小刀则顽强到哪怕丢上无人岛都可以上演十季荒野求生。因此俩小的都不用操心,唯一要琢磨的是两个大人的晚饭。

  “想吃什么?”白晟大腿跷二腿坐在沙发里,一手揽着沈酌肩膀,一手划动着菜单app,“想吃什么都给你现做,大白兔草莓夹心雪媚娘要吃吗?我会烘焙的哦。”

  沈酌伸手一点,扬州炒饭。

  “哟呵,这么好养活?”白晟指指自己嘴唇,“亲一个。”

  沈酌垂下眼睫,探身而来,想要轻轻触碰白晟的唇角。

  但紧接着砰地一声,他整个人被强行压在了沙发上,唇齿被迫张开,被毫不留情地粗暴入侵,水迹顺齿列流淌下来,在纠缠中沾湿下颏。

  抗拒声被吞噬殆尽,体温厮磨急剧升高,仿佛连空气都要燃烧起来。沈酌在窒息中颤抖着抬手去推,被白晟抓住手腕按在头顶,终于在失控前一瞬堪堪克制住,抬头粗喘着俯视他。

  “这才叫亲,知道吗?”白晟粗哑道,含着他耳垂吮吸了一口,“你那叫什么?就是蹭蹭。”

  沈酌竭力仰头躲避,嘴唇湿润通红,颀长脖颈下淡青血管清晰可见,向下深入到打开的白衬衣襟里。

  “……”

  白晟无法移开目光,仿佛在内心深处激烈挣扎什么,半晌才嘶哑地呼了口气。

  “我真是个大冤种,”他顺手拍拍沈酌后腰,强迫自己从沙发上起身去做饭,内心充满了对今晚如何熬到天明的无助和绝望:“为什么一个初哥的情路要如此坎坷,究竟是道德的泛滥还是人性的过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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