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生灵都不由自主地向云曦光靠拢, 本能告诉他们,云曦光是定海神针,是风暴中唯一的避风港。
云曦光没有在意周围的生灵, 此时此刻,他心中只有池穹一个。
池穹给他的任务看似简单, 实际上是在让他用自己渺小的灵魂,去对抗幽荧和法则。
尽管这二者都没有自主意识, 可没有自主意识,才是最可怕的。
没有自主意识, 就代表祂们不会被说服, 被改变,反倒是云曦光自己的思维有可能被祂们的程序改写。
要有绝对坚定的意志, 和对池穹的强大信心。
云曦光不清楚自己有没有,但他知道, 此时此刻,池穹需要他,这个世界也需要他。
他能做的不对,只有在灵魂燃尽之前, 坚定地贯彻自己的信念。
只要这样就好了。
云曦光身周燃起火焰。
第一道火焰,凡火,随着池穹现出本相, 整个世界的火焰为了迎接烛照的降临,都变得十分活跃。此时此刻,空气像是充满了天然气, 只要一点点火星, 就会爆炸。
云曦光将这些火聚拢在自己身边, 稳住这些火焰, 不让它们因为太过雀跃而伤及无辜。
凡火围在他身边后,云曦光身周燃起第二道火焰,是天火。
紧接着,天火外围又升起了第三道火焰,规则之火。
规则之火牢牢锁住凡火与天火,让这两种火焰成为它的能量来源。
此时此刻,云曦光整个人好像沐浴在火中般,充满生机和活力。
做完这一切后,云曦光指尖取了一簇规则之火,用它轻点眉心,点燃了自己的灵魂。
灵魂之火是无形无色的,只有灵魂的本体和与他魂契相连的存在才能看到。
云曦光看到从自己灵魂中燃烧出的火焰越长越高,一直非常天际,与池穹的火焰连接在一起。
连接到灵魂之火的瞬间,池穹感受到一阵轻松。
正在与幽荧融合的他,魂海中不断地被幽荧那“消灭人类消灭文明”的指令洗脑,同时还有法则那“融合融合混沌混沌”的指令,两大指令侵蚀着他的大脑,让池穹有些迷惑,有时甚至会忘记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而当云曦光的灵魂之火与他的火焰相融后,池穹耳边顿时清净了。
所有的声音和强制指令全部消失了,池穹只觉得自己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他的双翼可以扛起天空、大地、日月,乃至这个世界。
这不是他一个鸟的力量,而是他成功地驾驭了幽荧的力量。
这个瞬间,池穹清楚,他抬起手,大地就会变幻,他扇动翅膀,光阴就会变幻,他轻轻眨眼,岁月就会流逝。
他的身周出现一个两仪图案,天地万物,皆由此而生,最终也会归于此。
“融合!”法则强大的威压再一次袭来。
而云曦光,巍然不动。
天空中聚拢无数的雷云,黑色的乌云汇聚成一道宛若台风般的漩涡,呼啸的风发出渗人的怪叫声,云曦光头顶的黑云中无数道银蛇若隐若现,一道足以毁灭整个南省的天雷在他头顶成型。
天道已经注意到,维系住烛照意识的,就是这个渺小的人类,祂要降下天雷,铲除这胆敢违背天道之人!
现如今,只要敢阻止烛照和幽荧融合,万物归一的人,全都是逆天而行,要承受九霄雷霆之刑!
黎正等人没见过这样可怕的雷霆,只是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妙。
古荒时代醒来的灵兽们却被天雷唤醒了可怕的记忆。
它们还记得,在那个时代,只要实力超过一定限制,都会引来天雷,多少强大的灵兽死于雷劫之下。
原来它们这些灵兽只是天劫之下的漏网之鱼,只有强大的灵兽才能引来天雷,它们这些弱小的灵兽,只需要天火就可以了。
白泽很想劝云曦光,此时若是逃离,还来得及。
而云曦光,依旧纹丝不动。
他不是不怕死,他的灵魂在天道的威压下瑟瑟发抖。
可他心中清楚,他是池穹的后盾,是池穹的支撑,此时他若是退了一步,池穹所有的希望都白费了。
或许即使他坚持到最后,他们最终也会失败。
可起码,他尽了全力。
云曦光在雷霆之中岿然不动,他用生命践行着自己的诺言。
池穹,你只管前行,我会拉住你的意识,成为你永不动摇的锚。
悬浮于两仪图上的池穹也注意到了天雷,他对着天空,仰头发出响彻天际的清澈的凤鸣声。
不再是可爱的“啾”,而是凤鸣九霄。
凤鸣引动天外之火,火掀起狂澜。
狂风如钢刀般一刀斩碎雷云,像一把蛮不讲理的大剪刀,在天空这面巨大的画布上肆意破坏,剪碎雷云。
即使如此,还是有无数细碎的天雷斩下。
云曦光为了维持池穹的意识耗尽全力了,他无力抵挡这看起来很细,但实际上还是蕴藏着强大力量的天雷。
只见一道天雷迎头劈来,云曦光闭上眼睛,他只能靠规则之火抵挡,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然而,天雷并没有到来。
一道身长超过百米的巨大身躯横在云曦光头顶,为他接下了数道天雷。
苍龙长啸一声,全身焦黑地摔了下去,再也无力飞起来。
宁善连忙冲上去治疗苍龙。
苍龙为云曦光挡下一些天雷,但雷云还没有完全消散,依旧有威力不是很强,但人类绝对无法抵挡的天雷斩下。
金翅大鹏啄了黎正一下,强行与黎正融合,化成完整的大鹏形态。他们张开翅膀,巨大的身躯挡在云曦光头顶。
就这样,它都不忘说云曦光一句:“我可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圣神,为了让你更好地帮助圣神,你不用感谢我,日后我们还是竞争者。”
无数雷击道道击中金翅大鹏的身体,它挡了一会儿,终究是天威难胜,它也全身焦黑地倒了下去。
宁善:“……”
这边苍龙还没脱离危险,那边金翅大鹏和黎正也陷入生死存亡之际了,他、他分身乏术啊!
就在宁善急得冒汗时,一只头上生着一只独角的白马来到宁善身边,口吐人言,用极为温柔的声音道:“我来助你。”
宁善知道这匹白马,它在百年前,那个动乱的年代,曾和它的灵契师救下无数人的生命,只是后来它失踪了,没人知道它的下落。
它是从《灵兽谱》中落下来的。
原来它被《灵兽谱》困住,一直没办法脱困。
它全身散发出淡淡的白光,白光化为光点,笼罩住苍龙、金翅大鹏和黎正。
白马出手后,《灵兽谱》中其他灵兽也不再坐以待毙,它们纷纷飞上天空,布下防护网,用自己的力量为云曦光抵挡住雷劫。
诚然,如今被天道针对的是人类,或许只要人类灭亡了,世界又能得到喘息的时间。可是这可怕的天雷让灵兽们想起了古荒时期发生的事情,当年,它们也是被天道针对的种族。
这不是人类的存亡,而是世界的存亡。
“谢谢。”云曦光轻声道。
他心中的温暖通过灵魂之火传递到池穹身上。
池穹忽然想起,这就是他拥有名字的原因。
因为他感受到,有灵性的世界是温暖的,比他的火焰还温暖。
或许这个世界有罪恶,但也有圣人,圣人和罪恶的比例永远极少数,大部分生灵都是浑浊的,同样也是温暖的。
他喜欢这种温暖,所以甘愿被困于池中。
池穹只觉得获得了无穷无尽的力量,他不再胆怯,也不再害怕失去力量的未来,他勇敢地张开翅膀,将两仪图案化为外衣,披在他的羽翼上。
“轰”地一声,整个天空布满火焰,火焰将天空染成红色。
火红火红的天空中,一只金色的庞大的火鸟飞向更高更远的地方。
高到与日月同高,高到整个世界的人只要一抬头,就能够看到他。
只见这只巨大的火鸟在不断高飞的过程中,身上的火羽一片片地落下来。
落下来的明明是可怕的火,可当这团火落在地面上后,它会化作点点金光和银光,金光消散在空中,银光则是没入大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光点若是落在生灵身边,该生灵就会感受到全身一轻,像去天然氧吧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一般,头脑一轻,全身充满了力量。
火鸟飞得足够高,身躯也足够庞大,他的羽毛可以落到这世界的每个角落。
当他飞到最高点,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的临界点时,再走一步就要离开这个世界时,他停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这个生机勃勃的世界,又看了一眼他的灵魂伴侣,随后全身化为火焰,身躯消失在漫天大火中。
大火化为两道巨大的翅膀,这翅膀以包裹的姿态将整个世界包在怀中,像一双手般,守护住这个有很多缺点,但依旧很美丽的世界。
火焰入雨般落下,落到云曦光等人身边,受伤的人或是灵兽若是沾上了火焰,就会立刻恢复如初。
“可以了。”白泽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云曦光道,“世界发生了如此巨大的改变,法则没办法灭世,祂只能重新适应这个世界,制定新的规则。如此庞大的灵气充斥着整个世界,法则说不定还要利用科技来制衡灵气呢。”
白泽看到了新的未来。
一个灵气、魔法与科技鼎盛发展的新未来,一个谁也无法想象的新世界。
“已经足够了,你快停下来吧。”白泽叹道。
就算停下来,云曦光也活不久了。
他燃尽了自己的灵魂能量,青丝变白发,大概也只剩下几年的寿命。
云曦光虚弱地摇摇头,望着天空说:“还没结束,他还没有回来。”
云曦光碰了下眉心,用灵魂之火点燃他与池穹之间的契约。
火焰顺着契约冲上天空,云曦光用最后的力量寻找着池穹。
池穹飞得太高了,云曦光怕他迷路,找不到家。
火焰之线动了动,一团金色的火焰从天空落下,向云曦光滚来。
云曦光张开双臂,将那团金色的火焰拥入怀中。
这是他的。
他的灵兽、他的小黄鸡、他的小灵鸟、他的凤尊、他的烛照。
他的池穹。
眉心血纹在接触到那团火焰后,也化作一片火羽,笼罩住云曦光,修复着他的灵魂。
这道血纹中本是池穹当初赠予云曦光的一根绒毛,绒毛原本是没有什么力量的,可当池穹恢复力量后,绒毛也恢复了它原本的姿态。
那是烛照的一根羽毛,一缕灵气,这样小小一缕灵气可让小鸟变为鲲鹏,扶摇直上九万里,云曦光的伤势在这样的力量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池穹的羽毛落在世界上每个角落,世界太大了,很多大城市都只得到了一片火羽,云曦光这一片被偏爱的火羽,已经足够他成为实力最强大的生灵了。
但现在云曦光还不知道这一点,他只是满足于他的池穹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中。
云曦光太累了,他抱着池穹就这样睡了过去。
怀中的火团滚了一下,似乎感受到云曦光睡着。
火团想起自己叫池穹,想起这个人是云曦光,想起这是他要保护的弱小人类。
本座已经恢复实力,怎能还像以前那般,让云曦光抱着本座呢?
本座会张开这对遮天之翼,将云曦光搂在怀里。
于是火团张开翅膀,想要将沉睡的云曦光盖在他的羽翼下。
谁知他努力展翅,最终却只能勉强地盖住云曦光胸前的衣扣。
火焰散去,他依旧是那只红脸蛋小黄鸡。
他用亿万年的绚烂,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