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陆昭被卧室里些微的声响吵醒。
他睡得不怎么踏实,宿醉头有些疼。
身上还有些额外的不舒适。
……
额外的?
陆昭睁开眼。
他支着手臂想起来,起到一半,感受了一下,又躺了回去。
床垫微陷。
程冕在他身边坐下,伸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确认没什么问题,才收回手。
陆昭抱着被子,有点不忿。
他喝得有点断片,但隐约还留着点记忆。
虽说是他扒着人不放,但他都喝醉了,还趁人之危搞那么狠,这家伙属实过分。
程冕倒了杯蜂蜜水递过来。
看着他喝了一口,这才问:“昨晚的话还记得吗?”
“什么?”陆昭一愣,开始思索自己昨天说了什么骚话。
盯着他看了两秒,程冕叹了口气。
起身到衣帽间整理衣着。
陆昭躺回去准备睡回笼觉。
迷糊了一会儿,他想到什么,又翻了个身,问:“你今天是不是要出差?”
程冕点头应了一声。
他行李已经收拾好了,规整地放在一旁。
陆昭看了看,突然坐起身,从**爬了起来。
程冕转头看去,就见他打开床头柜,费劲扒拉了一会儿,拿出了个盒子。
陆昭坐在床边,朝他招手:“你过来一下。”
程冕疑惑走过去。
陆昭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只腕表。
是程冕常戴的品牌。
一贯简约的表盘和深色表链,但表盘颜色是高调又不刺目的暗红色,如同奢华的红丝绒,又像是醇香的红酒。
程冕眼眸微睁,有些惊讶。
陆昭伸手把手表拿出来,牵起程冕的手,把腕表戴在了手腕上。
“刚好和你这身西装很搭。”陆昭仰头朝他笑。
“什么时候……”程冕嗓音微哑。
陆昭嘟囔了一句:“过年时候定的,我才知道这玩意工期那么长。”
程冕低头看着表盘。
这是他第一次收到陆昭的礼物,本就不善言辞,一时间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是你第一只红色的表对吧?”陆昭问。
程冕点头:“是。”
陆昭满意了,心说以后绝对给你凑一条彩虹出来。
程冕看了他一会儿,低头吻在他额头上。
“几点了你还不走?”陆昭推他。
说着陆昭躺下睡回笼觉。
程冕看看外面的天色,嘱咐他:“最近多雨,睡觉关好窗户,别着凉。”
陆昭打着哈欠朝他摆摆手。
一觉醒来,已经中午了。
陆昭再次爬起来,头疼的情况终于好了点。
他跑健身房稍微动了动,又随便吃了点东西。
下阶段的拍摄要开始了。
不光程冕要出差,陆昭也要跟着剧组到北方去。
照理说,他明后两天过去就行。
但程冕一出差,别墅里彻底空了下来,陆昭自己呆着没意思,干脆让小许订了下午的机票。
小许是个急性子,没多久就开车来到别墅等着。
还帮陆昭收拾好了行礼。
两人拎着行礼往外走。
小许回头看了一眼,道:“陆哥,你家窗户没关好,没事吗?”
“我不都关了吗?”陆昭转头看过去,没看到哪儿没关。
“不是,是上面那个小的。”小许说。
陆昭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三楼的阁楼。
阁楼的一扇小窗忘了关,半开着条缝,窗台上还有几只麻雀叽叽喳喳在叫。
似乎是那个房间的窗户。
陆昭愣了愣。
他平时没在意过,也不知道这窗户是一直开着,还是今早才开。
如果是今早……
那程冕走之前进去过?
“……那扇就算了。”陆昭拎着行李箱继续往外走,“别墅平时有人打理。”
听他这样说,小许也放了心。
两人刚走到院门门口。
陆昭又回头看了一眼,刚巧看到窗台上有两只麻雀探头探脑要进去。
“喂!”陆昭挥手赶了一下。
因为离太远,半点用处没有。
犹豫两秒,陆昭把行李箱递给小许:“你去车上等我,我上去一下。”
一个人打开门,走进别墅。
沿着楼梯上去,进入卧室,走到放着钥匙的柜子前。
手放在玻璃柜门上,陆昭又有些踌躇。
他真要进去?
那个房间里是程冕的隐私,他擅自进去是不是不太好?
陆昭拿出手机,打开程冕的聊天页面,手指放在输入框上,又顿住。
他要说什么?说:“你放着白月光记忆的那个房间有麻雀进去了,要我帮忙赶出来吗?”
这也太傻逼了。
陆昭看了看柜子,转身要往外走。
算了,反正窗户开了,麻雀能进去也能出来,关他屁事。
人出了卧室。
陆昭蹲下身,捂着脑袋叹了口气。
半晌,他认命地打开门走进去。
打开柜子,把那把铜制钥匙握在手里,出了门往三楼走。
麻雀这种鸟有些傻。
陆昭小时候教室里进了只麻雀,明明窗户开着,这鸟却死活飞不出来,硬往玻璃上撞,直接把自己给撞晕了。
捏着钥匙走到阁楼门前。
看着锁孔,陆昭顿了顿。
这是他家里的房间,他进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知道程冕过去可能有过一段。
以程冕的性格,能选择和他结婚,就说明和那个白月光真的没可能。
那位白月光八成已经去世了。
但现在都结婚两年了,纠结这个也没必要。
反正……他又不会放手。
就算那位白月光还活着,还会回来。
陆昭也不想放弃。
那就抢呗。
虽然他不知道自己和白月光哪里像,是长相气质,还是性格?
但陆昭知道,不止白月光,他和程冕也有过去,更有现在每一天的相处。
谁打得过谁还不一定呢。
反正和程冕结婚的机会也是他抢来的。
他不介意抢下去。
除非……程冕结婚两年了还要选白月光,那他就当自己眼瞎了,果断卷铺盖走人。
和脑子里的假想敌斗争了半天,陆昭捂住额头,让自己打住。
他只是进去关个窗户赶个鸟而已。
他保证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碰。
闭着眼进去关个窗,出来门一关,钥匙一放,什么都没发生!
陆昭深吸口气,把钥匙插进锁孔,一拧。
他压下门把往里一推。
没推动。
“沃日。”陆昭爆了声粗口。
他猜错了?
这钥匙不是这门上的?
陆昭弯腰趴锁孔上研究。
不对啊,如果不适配,钥匙怎么会那么顺畅插进去?
他皱着眉往反方向又拧了一圈,按着门把再去推门。
“咔嚓。”门开了。
陆昭站在门外,愣了好一会儿。
他伸手缓缓把门推开。
进门前,陆昭想过很多次房间内的样子。
可能充斥着某个人,甚至两个人生活的痕迹。
又或者放了满满当当的旧物、照片。
但真进去时,和他所有的想像都不搭。
房间不大,但很干净。
四处空旷。
墙边规整的立着几幅画,都用白布蒙住。
中央的画架上应该也有一幅,也随意盖上。
画架前摆了个有些旧的椅子,地上放着些颜料和画笔。
墙角立着个木质柜子,但并不透明。
看起来就像程冕说的。
似乎真的只是个画室而已。
麻雀已经飞走了,在窗外叽叽喳喳。
窗户玻璃是磨砂的,即使有鸟进来了,也不会往玻璃上撞。
陆昭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
一时想不起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
窗户开了两扇,互相窜着风,蒙在画架上的白布轻轻飘**着。
陆昭这才回过神来。
他踏进房间,没去看一旁的画架,目不斜视,径直走到开着的窗户旁,把玻璃窗给关了。
走到另一扇窗时,陆昭再怎么目不斜视,还是多看了一眼。
因为窗台上摆着三个花盆。
花盆里没装东西,摞在一起。
材质也没什么特殊的,看起来普普通通。
陆昭下意识留意了一眼,又匆忙收回视线,关上窗户往外走。
他关上阁楼的门,用钥匙锁住。
退回了二楼,又把钥匙放回柜子里。
还欲盖弥彰地摆了个凌乱的姿势。
做完了这些,陆昭才出了别墅,坐进车子里。
小许因为等得太久,已经打起了游戏。
见陆昭过来,连忙放好手机。
“哥,你关个窗怎么那么久?”小许问。
陆昭坐在后座,看着窗外,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随意回道:“有点事。”
车开出了小区,上路行驶了一会儿。
小许絮叨着接下来的日程,陆昭靠在后座,茫然看着窗外。
即将上高速时,后座一直安静的陆昭突然出声:“小许,回去一趟!”
“怎么了陆哥?”小许吓了一跳。
“我……证件忘带了。”陆昭说。
“哎呀我去,幸亏哥你提前想起来了。”小许立刻调转车头拐了回去。
车子又在别墅前停下。
这次陆昭有点急,几步跨进别墅,上楼时步子很大,几乎是跑了上去。
他没去找证件。
进了卧室,拿了柜子里那把钥匙,又跑了出去,连卧室的房门都没关。
再次把钥匙插进锁孔。
陆昭才意识到,第一次他没推开门,是因为这门是开着的,本来就没锁。
直到踏进这个房间,陆昭微急的呼吸才稍稍平缓下来。
他走到窗台前,拿起一个花盆看了看。
砖红色的花盆,底部印着敏姐家花店的名字。
陆昭把三个花盆挨个拿起来看。
终于在其中一个的底部,看到了个缺口。
陆昭抱着这个花盆,有些愣神。
他站在那里没动,心脏却失了控一样在胸腔里狂跳,血液加速被运送到四肢百骸,以至于陆昭指尖都有些抖。
曾经,赵融送了他一盆玫瑰,当做赔罪。
那天是田珍生日,陆昭连带着那朵百合,一起把花抱到了家里。
当时胡广他们几个来他家吃饭。
吃晚饭打牌,有人输了被罚在阳台跳舞。
不小心踢翻了那个砖红色花盆。
花盆底部磕了个角,刚好磕掉了半个花店的“店”字。
陆昭低头又看了一眼。
原本的锋利的缺口,在时光的作用下,已经变得平滑。
后来,陆昭把这盆花搬到了高二一班门口。
这盆花长得很茂盛。
来年春天就不知道被谁分出来两枝,三盆花都开了,在走廊里郁郁葱葱,张牙舞爪。
陆昭把花盆放回窗台上。
他后退几步,坐在了画架前的椅子上。
还没等陆昭抽出心神来思考,便有又感觉到不对。
这椅子……怎么那么熟悉?
他转身去看椅子。
一动,碰到了画架。
画架偏移了一些,上面垂顺的布料滑下,画纸上的内容暴露出来。
陆昭僵着身子,用眼角余光偷偷去瞥画架上的画。
画纸上是一幅油画。
画的是个人,但陆昭认不清,只知道依稀是个少年。
这幅画,画的是一个玻璃门上的倒影。
昏暗的光影下,少年似乎趴在谁背上。
手撑在另一人的肩膀上,拧着身子朝后面看,脸上全是幸灾乐祸的笑容,一双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亮得像星星。
被画下的少年只注意着身后。
而作画的人,却偷偷从玻璃门的倒影里注视着他。
玻璃门下方隐约有两个大字,写着某某网咖。
陆昭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场景。
昏暗的网吧里,他被老陈的声音吵醒,拽着赵融的手臂低声央求,又趴在这人背上从网吧匆匆逃跑。
陈年的记忆一瞬间清晰无比。
陆昭甚至能感到掌心里,少年瘦削却结实的肩背骨骼。
还有跑出网吧时,巷子里扑面而来的热气。
陆昭不敢继续看了。
他匆忙弯腰去捡地上的白布,捡了两下才捡起来,又匆匆盖在画上。
做完这些,陆昭视线瞥过墙角摞着的画,又看向一旁立着的柜子。
他突然有些慌,两步退出了房间,把房门带上。
神游似的回到二楼,陆昭还有些茫然。
程冕……存着他们班外面的花盆干什么。
这玩意怎么还有回收的?
所以那三盆花,当时都是赵融在照顾吗?
还有那幅画……
画谁不好,画他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
这房间里,为什么放着和他有关的东西?
陆昭坐在楼梯上正思考着,手机响了一下。
他以为是小许催促,拿起来一看,是程冕的消息。
赵融:去剧组了?
陆昭下意识把手机屏幕按灭。
捏着手机缓了两分钟,他才继续回复。
陆昭:嗯,上飞机了。
发完又觉得不对,连忙打补丁。
陆昭:在登机。
赵融:注意休息。
回完消息,陆昭思考了一会儿,给小许打了个电话:“喂,家里临时有些事,机票帮我改签到后天。”
取消了行程,陆昭自己在家呆了一天。
他觉得自己还算冷静,傍晚还去厨房下了碗面。
直到晚上。
陆昭盖着被子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掀开被子,按着旁边程冕的枕头狂锤:“想让我去三楼?我他妈就是不去看!坚决不去!”
拳头落在羽绒枕上,被温柔的包裹住,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真正的一拳打在棉花上。
这个坚决不去只坚决了几个小时。
第二天早上,陆昭顶着个黑眼圈爬起来。
他照常洗漱,洗漱完早饭都没吃,便雄赳赳气昂昂爬起了楼梯。
很好。
他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事,可以好好看。
等到了那扇门前,陆昭才发现自己昨天跑得太匆忙,钥匙都忘了拔。
他推了门进去,这次先去看了眼那把椅子。
不错,是他们高中的桌椅。
其中两个螺丝,还是他钉上去的。
某些人上个学,竟然把这个破椅子还搬了回来。
放好椅子,陆昭又掀开画布,看了眼画架上的画。
而后,他看向墙边,放轻动作,朝那堆叠放在一起的画走了过去,一把掀开了画布。
一幅幅画显露出来。
洗手池前,穿着校服的少年扯着衣领,皱着脸轻嗅。
花店里,同样的少年,一手捧着百合,另一手端了盆热烈的玫瑰,眼角眉梢带着点气愤。
教学楼走廊里,依旧是那个少年,趴在高二二班的窗户外,隔着玻璃叫人。
陆昭蹲下身,一幅幅看着,脑海里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画上的这个人……都是他自己?
他还看到一幅,是元旦晚会,他被班里女生强压着戴上了兔耳发箍。
兔耳发箍,画了好多张。
陆昭又从夹缝里抽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
上面画的是……一双脚?
校服裤子挽到了小腿,脚踝上挂着些水滴。
晶莹的水珠沿着脚踝往下滑,垂在圆润的脚趾上,欲坠不坠。
在右脚的脚后跟处,有一道半月形的疤痕。
这只是张素描草图。
纸张皱巴巴,边缘还被撕开了些。
像是刚画完,作画的人便察觉到心底那点不可见人的念头,于是生气地把画团成一团扔开,像是要把脑海里扰人的画面一起扔开。
但扔开了,又像是损坏了什么珍贵的东西,连忙不舍的捡起来。
一寸寸铺平,压在其他画作中间。
仿佛要把那点羞耻的心思,全藏起来。
看着这张画,陆昭伸手摸了下自己右脚脚跟,摸到那道半月形的伤疤。
藏在拖鞋里的脚趾轻轻蜷了一下,耳尖也有些泛红。
他匆忙又去翻其他画纸。
还有很多张,都很单调,只是桌上的一只苹果。
陆昭一时没想起来这苹果哪来的,以为是什么常规练习。
直到他打开一旁的柜子。
里面放着一个苹果标本。
鲜红的苹果沉在**里,抵抗了时光的侵袭,仿佛还带着原有的香甜。
标本上写着,时间。
是某一年的圣诞节。
陆昭实在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拿到苹果不吃。
反而花了那么大力气保存起来。
珍贵得……像是他生命里遇到的唯一一个苹果。
柜子里还有其他旧物。
一件叠放好的T恤。
某个绣着他名字的笔袋。
一本没写名字的《呼啸山庄》。
还有他刚出道时拍的杂志……
陆昭一开始有些慌,然后又有些气。
但看着看着,却缓缓平静下来,一件件摆弄着这些在漫长时光中,被人珍藏的旧物。
他以为自己珍贵的少年时期触不可及。
但现在,坐在那把由他修好的椅子上,陆昭才发现……
有人偷偷珍藏着他的过去,费尽心机占有了他的现在,并预定了他的未来。
陆昭看了很久。
他坐在这间窄小又安静的阁楼里,从晨起,呆到午后。
房间里静悄悄。
连时间都近乎停滞。
他坐在那把旧椅子里,依稀看到另一个人,也曾像他这样,呆在时空的空隙里,回忆着珍贵无比,却无法触碰的过往。
阁楼里的光线缓缓变暗。
陆昭准备起身,脚踢到柜子底部。
这才看到最下面还有个隐秘的抽屉。
他有些好奇的弯腰,看到抽屉里放了个木质盒子。
盒子没上锁,陆昭打开盖子,发现里面是一沓照片,还有几个信封。
照片对陆昭来说的确不那么友好。
因为他认不出人,只能分辨出,背景好像是自己的大学。
信封倒是有些熟悉,很想当年被他撞破的情书。
手指刚触到信封的边缘,身后传来了开门声。
陆昭一惊,盒子里的照片撒出去一半。
他顾不得照片,转头看过去,当场愣住。
如同两年前那样。
本应该出差的人,站在门外。
程冕手腕上戴着他送的那只表,外套还没脱,是他最喜欢的那家品牌的高定。
他身形很高,站在微矮的阁楼门里,还要微微弯腰。深灰色的西装没有一丝褶皱,像是一层厚重的盔甲。
又和两年前不同。
两年前,陆昭站在阁楼外,程冕站在楼梯上。
曾经的陆昭和真相之间,隔着一堵厚厚的房门。
曾经的程冕和陆昭之间,隔着无法跨越的隔阂、防备。
而现在。
真相在陆昭手中。
男人半垂着眸看过来,眸色晦暗。
陆昭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上的照片。
很多照片都盖在地上,翻转了过来。
每一张后面都写着字。
字迹很深,不同于平时的冷静沉稳,笔锋带着深刻的疯狂,近乎将相纸划破。
他写的是:陆昭,我的。
我的陆昭。
短短四个字,让所有虚假的表象一瞬碎裂。
露出内里危险至极的偏执与占有。
陆昭倏尔抬头朝门边的人看去。
程冕披着一身冷淡。
他依旧像一片冰封的海,冰层很厚,冰层下的世界晦暗不明。
但现在,陆昭却像是看到了海底沉寂的火山。
“你、我……”
陆昭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这种感觉像是在害怕,是猎物对捕猎者天然的回避。
又像是难言的……
门边矗立着的人没有说话。
他沉默着进来,躬身躲过低矮的屋顶。
一步步朝着陆昭走来。
木质地板上,脚步声很清晰。
清晰地靠近,清晰地停止。
随着脚步声停歇,程冕走到极近的位置。
熟悉的冷冽木质香袭来,陆昭慌到极致,下意识后撤了下身体,偏头避开了男人的视线。
程冕看他一眼,顿了顿,只弯下腰,安静地收好地上的照片,放进盒子里。
他把盒子盖好,从陆昭手里拿过来,带着往外走。
走到了门边,身后恨不得原地消失的人反而叫住了他。
“喂!”
程冕脚步微顿,回头看过去。
椅子上坐着的青年转过身。
他双手攀在椅背上,抬起那双漂亮的眸子,问他:“信封里的情书……是给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