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情感爆发
楚凌郡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额上全是汗,却不是难受的,天刚蒙蒙亮,他倏然坐起身,有长达几秒钟的时间一动不动,连呼吸都停了,然后楚凌郡缓缓掀开被子,他不知看到了什么,最后神色复杂地冲去洗手间。
在那个黏湿、挠心的梦境中,他性yu泛滥,光影明灭间将一个人按在身下,最后那人转过身来,是熟悉的眉眼,郁宁。
郁宁……
凉水浇过头顶,将理智拉回来,楚凌郡不断地深呼吸,这种失态在他身上极难看到。
郁宁喜欢自己,这点楚凌郡清楚。
而对此的认知,是一个循序渐进,且不断加深的过程,这段时间郁宁看他的眼神,期间的爱意几乎是一日浓郁过一日,哪怕郁宁从来没说。
那些学生时代的悸动再度翻腾起来,楚凌郡忽然又有些控制不住了,他想起自己拿着成绩单在苔朱镇的长街上奋力奔跑,年少的情愫那么汹涌,他跑得大汗淋漓,最后站定在郁宁家门口,却听见房东说,郁宁早就搬走了。
明明炎炎夏日,楚凌郡却浑身一冷。
他跟郁宁谁也没有表露过心意,在这个小镇,同性.恋仍旧是一种会遭人诟病、引人议论的“疾病”,年少时期的楚凌郡也害怕,但他想着等到高中毕业了,离开了这里,是不是意味着……那些于空中一触即分的目光,胸腔的每一次加速跳动,情不自禁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都可以找寻一个暴露在阳光下的出口。
可是郁宁没有参加高考,他骗了楚凌郡。
或许是我一厢情愿,楚凌郡从郁宁家门口离开,埋葬了少年人全部的喜欢。
楚凌郡洗澡出来,换了身休闲衣服,他脸色很沉,拿上手机钥匙就出门了。
郁宁正在店里揉面,三个蒸笼热气腾腾,第一笼包子就要好了,他其实不喜欢做这些,可不知想到了什么,郁宁唇角勾起,揉面更有力了。
“老板,楚老师来了。”店里的小工说。
郁宁有些惊讶,今天周六,楚凌郡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楚凌郡站在台阶下,面无表情。
郁宁敏锐察觉到这人情绪不对。
郁宁手上还沾着面粉,穿着围裙快步走出来,盯着楚凌郡看了两秒,“怎么了?”
楚凌郡没说话,而是一步步走上台阶,最后站定在郁宁面前。
楚凌郡以为自己不在意了,例如郁宁的不告而别,毕竟他们整个学生时代也没说过几句话,“喜欢”如果没讲出口,那便不算什么,可十年后,郁宁重新出现在生命里,“还是什么都不说吗?”
听着楚凌郡莫名其妙的一句话,郁宁一头雾水,可心跳却控制不住的加快,心中隐有预感。
郁宁低声,“嗯?”
这一个单音节使得楚凌郡眉头骤然蹙起,他抓住郁宁的手腕,带着他转身就跑。
“老板?!”
郁宁只来得及叮嘱:“交给你了!”
楚凌郡脚步很快,郁宁有些狼狈地跟在后面,手上的面粉快速风干,他不明白,直到四周街道环境越来越熟悉,郁宁的脸色就白了下来。
楚凌郡突然站定,然后不算温柔地将郁宁往前一甩。
郁宁抬头,果然是旧居。
这两条街早就空了,偶有一户人家,也是驻扎的老人,不愿意挪位置了,而他曾经的“家”,窗户破裂能看到发黄的天花板,断裂的衣架随着风轻晃,全是惨淡。
一瞬间,郁宁重温了熟悉的窒息感,老式风扇苟延残踹的“吱呀”声,男人的咒骂伴随着女人的哭泣,随后有一天,女人离开了家,再也没回来,男人酗酒成性,动辄打骂。
楚凌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清冷如晨风,“还记得高考前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郁宁嗓子发疼,他深吸一口后才保证吐字清晰,“记得。”
打火机的声音,楚凌郡给自己点了一根烟,“说来听听。”
郁宁心口发疼,“我答应你,好好考试,去B大。”
楚凌郡又问:“你考了吗?”
苔朱镇虽小,但一中贡献的本科率却令人侧目,高三时期郁宁的成绩可以排到年级前十,考上B大不成问题,老师们都认为他万无一失,但谁也没想到,郁宁没考,等众人反应过来,他都搬走了,这件事曾经在整个高三部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没人知道为什么,郁宁也没任何关系好的哥们,他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将自己的前程葬送了个干净。
楚凌郡想着他跟郁宁连朋友都算不上,那么在意没意思,即便心里堵着气,十年过去,这口气早该烂了,可那个旖旎沉沦的梦,将十年前某个午后的怒火一丝不差地勾了出来,乃至更甚,楚凌郡问出这几个问题时,几乎是咬着舌尖。
“没考……”郁宁浅声,他顿了顿又说:“没关系的楚凌郡,即便没有参加高考,我也好好活到了现在。”
楚凌郡闻言眼底闪过失望,转身就走。
郁宁总是散漫含笑的样子,可楚凌郡知道,这人的心思深不见底,从前猜不到,现在也不想费心去猜了。
逼到此处,都听不到一句想要的话。
跌撞不稳的脚步声在清冷的长街里显得尤为清晰,“别……”郁宁追上去,从后面一把抱住了楚凌郡,“别……别走!”
楚凌郡阖眼掩住沉痛。
长久的沉默,只余下心跳重重捶打灵魂。
“我想考的,无数次做梦都回到了高考教室。”郁宁声音很低,同时有温热在楚凌郡肩上晕染开,“我爸喝酒,脑子都喝傻了,高考那天,我被他绑在地下室,出不来……”
寥寥几句,却给楚凌郡心神猛烈的刺痛,他欲仓惶转身,可郁宁抱得太紧了。
“我撞门,求救,可是没用。”郁宁说,“他喝着酒守在地下室门口,就是想毁了我。”
“他说要杀了我,大家都别活了。”
“我知道他做得出来,我看他的眼神就知道,我报了警,可他跑了,高考结束的第三天晚上,我站在阳台,看到他就站在楼下,浑身脏乱,满眼血丝,他阴沉地盯着家里的窗户,我感觉到他想杀了我。”
“楚凌郡,除了跑,我没办法。”
十八岁的少年,亲生父亲时时刻刻都想要他的命,高考失利已然是惨烈的打击,他不敢再把危险惹到楚凌郡身上,明明他们……他们什么都没坦白过。
郁宁提前退租,于一个深夜随便收拾了一些东西,他跑到楚凌郡的家门口看了很久,直到曙光照在脸上,最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郁宁颠三倒四说着往事,他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地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扑进了楚凌郡怀里,苔朱镇似乎还是曾经模样,又一抹曙光落下,郁宁泣不成声。
十年光景,拼了命才追回来,就为了那份心意。
楚凌郡等到郁宁不哭了,抬手一摸,才发现自己也满脸是泪,曾经的怨怼在此刻烟消云散,原来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命运苛待,实在不允。
郁宁像是将积压十年的泪全部哭干了,他软成了一滩泥,最近一户人家的奶奶出来泼水,看到他们这样觉得好奇,就定定站着看,那些从前畏惧的目光一下子变得无足轻重,楚凌郡将郁宁托到背上,背着他一步步往家走。
“楚凌郡。”
“嗯?”
“我喜欢你,从学生时代到现在,一直很喜欢。”
“我也是。”
长风吹过,是思念落叶归根,掩藏的深情终于十年一磨,开出来了一朵花。
“咔!”郑再升打了个手势。
姜庭序听到了,但还是背着司游往前走了几步,他们二人都沉浸在情绪中,缓了缓,姜庭序轻轻放下司游。
司游站不稳,仍旧流着泪。
“卫晨!花花!”姜庭序敛住情绪。
司游哭得嗓子疼,心想幸福的人都一样,倒霉的人真是各有各的惨烈。
他刚才爆发太猛烈,多少收不住,嘴上说着没事,但是眼眶通红,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晨姐原本想说“我来”,但是一看姜庭序那脸色,立刻将纸巾递了过去。
“好了,拍完了,别哭。”姜庭序稍微低头给司游擦眼泪,见郑再升他们还没过来,压低声音,“听话宝贝。”
“还好吧?”郑再升小跑上前。
司游点头:“还行。”
然后眼泪越过眼眶,滚.烫地落下来。
花花搬了凳子在阴凉处,姜庭序扶着司游过去坐下,接过保温杯喂他喝水,司游润完喉咙开始不断的深呼吸,前前后后十几分钟才缓和下来。
眼睛都有些肿。
按照剧本,郁宁就痛快哭了这一次,所以开拍前郑再升说了,需要一个沉默而又歇斯底里的释放,真的耗人。
司游都有些干呕,姜庭序顾不得多少人看着,一把抱住司游,给他使劲儿揉搓后背,“不想戏了,想想别的,晚上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司游顺着他的话想了想,“炸串。”
“行!就吃炸串。”
郑再升一脸隐忍,第一时间望向人多的地方,可以,大家都有些石化,谁敢掏手机拍,他第一个跳上去,社恐什么的,都是其次。
众人:“……”
过往拍摄,情感爆发的戏不是没有过,曾经有个跟姜庭序合作的演员,拍完代入太深没出来,人都抑郁了好几个月,听闻在片场时也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但是姜影帝有这么安慰吗?
司游的情绪终于归于平稳,他抬起头,跟着眼尾被略显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姜庭序沉声,“再哭我就亲你了。”
郑再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