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是被流放的虫族小可怜5
脑子里一堆想法闪过, 脑子外也不过才过了一两秒的时间,空潋正了正神色,正要接着刚刚的话说, 就感觉眼尾被轻轻摸了一下。
空潋:……
他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谁摸了他一下。
是席枢。
是疼得脑子像是被锯子锯成两半,却仍然倔强地维持着最后的冷静和理智严阵以待的席枢。
空潋那只存在了一瞬的伤感模样被席枢尽收眼底, 当黑发青年微垂下眼帘, 流露出短暂的不易被察觉的脆弱与悲伤时, 他被疼得有些麻木的心脏就不由自主地又疼了一下。
不是剧烈的剧痛,而是刺刺的绵密的疼。
——他在心疼他。
他居然在心疼虫族的新皇。
席枢怀疑自己不仅是能量核有问题,连脑子也有问题了,
虫族是敌人, 无数的战士死在和虫族抗战的路上,星盟的同胞们也在虫族的血腥威慑下战战兢兢, 不知道明天睁开眼睛是否会看到新的战争发生。
如今在他面前的是杀死了塔努尔上位的新虫皇, 无论对方表现得多么和善无害, 他都不改忘记这是一个虫族,且还是虫族中最强的那一个。
他不该,也不能!
席枢将心中泛起的那一点涟漪狠狠**平, 强迫自己打消方才莫名其妙升起的错误情绪, 他想收回因触碰了那人眼角而在指尖留下细腻触感的手,却在半途中被与他古铜肤色不同的白皙双手轻轻握住了。
“你是在心疼我吗?”
黑发的虫皇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不容忽视的温暖从两人相握的位置迅速蔓延至全身,这一瞬间,席枢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和煦阳光之下。
“别担心, 我从来不做注定会失败的事情。”他笑盈盈地说:“我现在是虫皇了, 我还有你了, 再没有人能够伤害我们,你也会一直陪着我的,对吗?”
席枢险些溺死在这双灼热得如同余晖般瑰丽的眼眸中,他在这双眼眸里看到了自己的身影,看到了赤诚的喜爱,也看到了满满的愉悦。
但他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应。
他还在心里告诫自己:这是虫族的虫皇,这是比塔努尔更加强大的敌人!不能相信他!绝不能轻易被眼前的假象所蒙蔽!
最终,人类历史上最强大的战士只是淡淡地看了空潋一眼,对自己被握住的手也不甚在意。
他语气冰冷地说:“这是您的事,我只是一个能量核破碎的人类。”
黑发的虫皇愣了一下,像是被他冰冷的语气伤到了一样,有些黯然地松开了他的手,也不敢和他对视了,讪讪地垂下眼帘移开目光,遮去了那双瑰丽的红眸:“也……也是,你受伤了,我还拉着你说这么多话……你,你休息吧。”
说着,他局促地站了起来,还向后退了两步,“这里是我的寝宫,平时没有虫族会往这里来,我也会吩咐他们别过来打扰你。外面的植物都是我母亲还在的时候种下的,有舒缓神经的作用,希望你能睡个好觉……晚间会有侍者给你送来人类食用的晚餐。”
他又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迟来的该有的场面话,然后就匆忙又慌张地走了。
席枢看着黑发的虫皇匆匆离开的背影,放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动,眼中闪过挣扎的神色,却又被他一一压制了下去。
……他有些后悔用那样冰冷的语气对他说话了。
沉默地挺直背脊坐了一会儿,身体里搅得他苦不堪言的剧痛不知道什么时候消退了,强烈的困倦感填满了大脑,四肢也变得无比沉重起来。
终于,席枢抵挡不住源源不断袭来的困意,倒在松软的被褥里睡了过去。
意识沉入黑暗之际,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花香。
恍惚间,他想起黑发的虫皇身上似乎也有同样的香气。
……这里是新虫皇的寝宫。
寝宫……
床……
他睡着了。
睡得极沉,连身边又坐下了一个人都没有察觉。
去而复返的空潋轻手轻脚地帮席枢脱去外衣,他看了看套在那双笔直大长腿上的军裤,想了一会儿,伸手把裤子也给脱了。
嗯,这样睡舒服。
空潋轻轻地抚摸着熟睡中爱人的脸庞,眼中的爱意不再掩饰,浓烈得让人心惊。
他小心地将精神力探入席枢腹部,细微的精神触手虚虚地拢着斑驳破碎的能量核,一点一点地给能量核织了一层无法被席枢感知到的茧,防止能量核继续破碎。
再者——
有了这层茧做媒介,无论以后隔了多远,空潋都能将自己的力量传送给席枢使用,同样的事情不再发生第二次了。
甚至,只要还有人敢对席枢出手,哪怕是隔了半个宇宙,空潋也能当场碾死对方。
——类似于传送,也相当于另类的附身借力。
但是席枢破碎的能量核是空潋无法用自己现有的力量进行修复的,毕竟造狱王莲是纯攻击类boss,一点儿对外治愈能力都没有。
不过,好在还有草木一族,他们培育的植株里恰好就有能够治愈席枢的种类。
那就是他们依附虫族多年不被舍弃的依仗,能提升虫族力量的帕拉花。
虫族也有能量核,足量的帕拉花能够使能量核二次进化,但在进化的过程中,能量核会反复破碎重组,直到能量核达成完美凝结。这期间所产生的痛苦是无法用言语描述的,身体不够强悍的种族甚至不用等到在二次进化的途中爆体而亡,他们自己就会忍受不住自杀了。
然而这种痛苦对于虫族而言只是毛毛雨,虫族的痛觉神经本来就不发达,他们的身体也足够强悍,完全可以承受帕拉花带来的二次进化。
帕拉花的培育十分困难,就算是草木一族把帕拉花的作用广而告之,整个宇宙里敢使用帕拉花进行二次进化的人也在少数。
二次进化本来就凶险万分,帕拉花更是直接将这种危险加倍催化。虽然使用帕拉花可以百分百触发二次进化,但是想必除了生来强悍的虫族能硬扛过去以外,基本上不会再有第二个种族敢轻易尝试。
最后,帕拉花是有剧毒的。
在整个宇宙里,只有虫族这一个种族有抗体,就连培育帕拉花的草木一族都没有。
于除虫族以外的种族而言,十死无生,说的就是帕拉花了。
草木一族也不是没有想过改良帕拉花,但是从他们培育出第一株帕拉花到现在,没有一个人做到这件事,强行干预只会让帕拉花中途枯萎。
渐渐的,这件事也就没有人再提了。
空潋不信这个邪,他打算亲自走一趟,去草木一族要一批帕拉花。
如今他是造狱王莲,只要功夫深,说不定他能解决这个问题。
反正……
空潋勾着席枢的小指,附身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又躺在他旁边喃喃道:“不要怕,我的爱人,我会保护你的。”
我来了,就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熟睡中的席枢仿佛正好做了一个美梦,嘴角勾起了一个极细微的弧度。
……
同和亲队伍失去联络的星盟高层此时已经慌了,他们还不知道,允诺他们交出席枢就停止战争的塔努尔已经死了。
何松亭是第一个发现和亲队伍失去联络的人,他几乎每两个小时就要和实际掌握整个和亲队伍权利的礼仪官通讯一次,而现在,距离上一次通讯已经过去了十六个小时。
在这期间,他总共发过去十次联络申请,那边一次都没有通过。
就好像……
那边已经死了一样。
看着看着光屏上迟迟没有接通的通讯,何松亭不得不做出最坏的打算——
塔努尔单方面撕毁了条约,整支和亲队伍凶多吉少。
果然吗……虫族信不得。
他烦躁地推开座椅,抱着手焦躁不安地在办公室里踱步。
和亲队伍里不仅有高层的人,还有他的人,虽然只有一个,但也足够了。
何松亭费了大功夫才把人悄悄地塞进去,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确保席枢真的落在塔努尔的手里翻不了身了。
现在两边失联,他的一切计划就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打手一下打乱了。只要席枢一天没有确定死亡,他就不可能获取第一军团的权利,也不可能真正地成为星盟的新元帅。
第一军团那群不识时务又看不清形势的混蛋像是特意和他作对一样,在推举新元帅,且很快就要做出最终决定这个档口推出了一个新的人选,还是一直和他不对付的第四军团军团长,现在他们两个的票选打平!
还有高层那帮贪生怕死又贪婪无度的废物,一边想着利用他替代席枢掌控军方,一边又想把他控制在自己手里,做个只听他们命令的提线木偶。
呵,怎么可能!做他们的白日梦去吧!
何松亭渴望权利,他从军的目的就是为了席枢的位置,席枢能做到的,他同样能做到!
如今好不容易把席枢赶下台了,这群只知道躲在后方高谈阔论的废物居然想掌控他,开什么玩笑!
如果不是现在还有要用上那些人的地方,他早就……
胸口那团火越烧越旺,等何松亭从高层那里虚与委蛇回来后,他更是阴沉着脸一拳砸穿了硬度堪比合金的办公桌。
他此行确认了一件事,不存在任何侥幸,前往虫族帝国的队伍的的确确是失联了。
最坏的结果,他和塔努尔的短暂结盟已经坍塌。
何松亭又是一拳砸在墙上,虽然他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盟友”的背叛来得未免也太快了。
塔努尔完全只管他自己,他的目的达成了,就单方面撕碎了他们的合约。
好!好得很!
想到自己和塔努尔之间的实力差距,何松亭只能祈祷席枢那个废人能坚持得久一点了。
就在何松亭愤怒又焦躁的时候,他腰间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是一首当下年轻人很喜欢的,和他本人画风完全不同的缠绵悦耳的小情歌。
听到这个特别设置的铃声,何松亭难看阴沉的表情顿时变得温柔似水。
他走进休息室,快速地整理好衣着,然后才接通了通讯。
他微微放缓语速,让自己显得不那么急切:“晚上好,莎莉娜殿下。”
通讯的另一头传来了一个似水如歌甜美温柔的声音,光是听一听,就叫人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晚上好,何上将,希望我没有打扰到你。我从大哥他们那里听说了一些事,我想你需要帮助,你是星盟的英雄。虽然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公主,但我渴望能够帮助到你,哪怕只有微末的一点点助力。”
何松亭凝视着床头柜上摆放的相框,那张照片里是一个笑颜如花的棕发少女,她背后盛开着一大簇火红的蔷薇,却没有一朵能够分走少女耀眼夺目的光芒。
他情不自禁地走上去,轻轻抚摸着照片里的人,声音也越发低沉温柔起来:“是的,殿下,我很荣幸……”
*
作者有话要说:
空潋:从今天开始做一个勤劳的花农。
席枢:怀疑人生中.,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