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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自愿上钩(双更)

难言关系 冰块儿 5328 2024-10-20 03:06

  

  小巷的出口像黑暗中裂开的一道口子,街上的路灯光、车灯光以及商店灯光刷亮了它,也朦胧了它的边界。

  詹子延就站在这暧昧不清的边界线上,半边脸染着柔和的光,半边脸隐没于黑暗中。

  正如他的前半生,根扎在黑暗里,心向往着阳光。

  “不知道怎么开口吗?”骆恺南的手指摸上他额头的疤痕,“那就从给你留下这个疤的人说起。”

  这是他们产生矛盾的源头,也是他第一次发现詹子延会撒谎,他迫切地想搞明白原委。

  “这个疤吗?是我一个初中同学弄伤的。”詹子延的语气平和无异,叙述简单直白,不带任何情绪,“那时候挺喜欢他的,很懵懂的那种喜欢,可能就是看他跑步快,或者长得好。某天我不小心透露了心思,他就开始欺负我了,我也不喜欢他了。”

  骆恺南轻轻按上那个疤,能感觉到微微的凹陷。

  他的心脏仿佛也凹下去一块,疼得要命。

  “欺负分很多种,如果我开你的玩笑是等级一,我殴打霸凌你是等级十,他是一到十之间的哪个等级?”

  詹子延想了想,说:“应该是十的倍数,他还教唆了其他同学。”

  骆恺南没声了,放下手,深呼吸几次,说:“名单,给我。”

  詹子延轻轻按上他的胸膛,安抚他的怒气:“我已经很久没听过他们的消息了,上回晋大官方账号发了我的祝福视频,拉黑了几个挑事的初中同学,我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没法查证,算了吧……况且,伤我最深的也不是他们。”

  骆恺南:“是你不作为、反而责怪你的父母,对吗?”

  涉及家人,詹子延这次没有犹豫,很快点了头,像是迫不及待地要把一切都告诉他。

  相当配合,相当坦诚。

  骆恺南稍稍顺气儿了:“难怪你知道孙绮父母不让她声张的时候,说那样的父母不少见。所以你现在和家里人的关系怎么样?完全不来往了吗?”

  詹子延:“嗯,我初中毕业就离家了,他们其实知道我在哪儿读高中,毕竟入学要填家长信息,家长会的时候老师也会联系……但他们从未找过我。”

  “现在想来,他们应该很庆幸我这个包袱自己走了,堵上了悠悠众口,于是迫不及待地又生了一个,好给自己养老。”

  “可惜,他们的寄愿都落了空,‘子延’未能延绵子孙,‘前锦’也未能前程似锦,也算是报应吧。”

  骆恺南:“你恨他们吗?”

  詹子延摇头:“我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恨,只想逃离他们。我还算幸运,起码逃出来了,那时候村里这样的家长比比皆是,许多女孩儿连书都读不上,我能继续读书,就该谢天谢地了。”

  “但我也不会原谅他们,就算我爸再来几次,我也不会动摇的。至于前锦……我想让他留下,别再回那个给不了他任何爱的家了。”

  骆恺南低头,离他更近了些:“他们生出你弟是为了取代你,你看见他不觉得心里膈应吗?”

  詹子延忍不住抚上近在咫尺的脸:“一开始会有这种感觉,现在已经不会了,对于前锦来说,我的存在也在时刻提醒他,他是我的替代品。青春期的小孩儿都能接受这么残酷的现实,我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跟他计较吧?”

  骆恺南:“可你没有抚养他的义务,何况他已经能自力更生了,你何必管他?”

  詹子延抿了抿唇,踌躇道:“其实我也存了私心……前锦来了之后,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来自有血缘关系的家人的温暖,这种感觉对我来说很稀奇、很珍贵,我不想失去。”

  骆恺南手撑住墙,有点沉不住气了:“什么样的温暖?我也可以给你,不就是弟弟吗,我……也比你年纪小啊。”

  詹子延诧异地看他。

  骆恺南一向忌讳提及年纪小这件事,此刻居然主动说出来了。

  看来是真的很想挤掉詹前锦的位置。

  “你和他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詹子延想了想,扭过脸,低声说:“心理依赖、生理冲动,都不一样……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的。”

  这一动,他整张脸都进入了朦胧的灯光中,白瓷似的皮肤泛着柔和的光,下颚线紧张地绷着,突出的颈动脉延伸到衣领以下,呈现出一副脆弱而坚强的姿态。

  总是这样,分明无心勾引,却总能让人自愿上钩。

  骆恺南忍着不咬钩,不想这么三言两语就被哄好了,显得他很好说话。

  “怎么独一无二了?怎么不可替代了?”他暗声问,“这些话你是不是对沈皓也说过?”

  “没有。”詹子延马上回头否定,着急地抓住了他的前襟,“我对沈皓感激居多,他那时候的确帮了我一把,让我没那么孤单了……所以尽管他后来对我不好,我也尽量容忍他。但我从来没有对他说过喜欢,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骆恺南安静地听着,不置可否,看起来没有被打动。

  詹子延眼睛亮亮的,含着微微闪烁的光,紧紧攥着他,像是怕他又离开,急切得有些磕巴:“恺南,我、我不常对你表达,是因为……我以前说了喜欢那个男同学,后果很糟糕,阴影还在……对不起,我会努力克服的,以后我会经常说,我喜欢你,很喜欢你……”

  明明是期待了很久的解释,骆恺南却突然不想听了。

  说实话,今天来之前,他是想看詹子延着急的,最好急到失态,急到掉泪,急到哀求他原谅。

  就像那晚詹子延被沈皓甩了之后,又是挽留,又是买醉。

  平日里总是情绪稳定的詹子延,到底能因他而产生多大的起伏波动?如果比失去沈皓更强烈,似乎就能证明,詹子延更在乎他了。

  很恶劣、很卑鄙的想法。

  但是,此刻真的听到詹子延说喜欢、说抱歉,一反常态地拼命剖心给他看,扯着他的衣服恳求他别离开,他又心如刀割。

  受了多少委屈,才练就了这一身的好脾气?什么都能忍,什么都看淡。

  平心静气并非詹子延的本性,而是经年累月编织的柔软铠甲,保护它的主人不再轻易受伤罢了。

  他正在亲手撕开这层铠甲,迫使詹子延**脆弱,同时,也在增加詹子延的不安。

  伤心昏头了,操之过急了。

  爱别人可以用这些手段,爱詹子延不该是这样爱的。

  “好了,我明白了。”叹息出口,骆恺南轻轻掩住那张仍在不停解释的嘴,“我们还有很长时间,以后慢慢说,不用逼自己一次性说完。”

  詹子延说得太急,气息微乱,摇了摇头:“没有人会喜欢一直听这些沉重的故事,我今天说完了,就不再提了,你也不用放心上,以后我们开开心心地谈恋爱。”

  骆恺南反问:“难道你觉得以前谈得不开心吗?”

  詹子延:“我开心,你不开心,你一直在为我生气,为我不平,这些都是负面情绪。”

  骆恺南失笑,掐了把他的脸:“那点儿负面情绪算什么?谁这辈子还没生过气了?我从小持续到大的最严重的负面情绪,是你帮我消除的,你是最有能力让我开心的人。”

  詹子延露出困惑的表情:“我什么也没做啊。”

  骆恺南:“你觉得什么也没做,就能让我这么开心了,你要是真为我做点什么,我岂不是乐疯了?”

  詹子延总算笑了一下:“说正经的。”

  比起让詹子延着急流泪,他果然还是更喜欢看詹子延笑。

  “我的感受由我自己来定义。”骆恺南低头,蹭了蹭面前冻得发红的鼻头,“我说开心,就是开心,和你在一起,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詹子延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注视着他,轻声问:“那我前段时间,是不是让你很不开心?”

  骆恺南:“是,但我也让你不开心了,相互抵消了。你不用弥补,就想想以后怎么避免这种大家都不开心的情况。”

  詹子延一点就通:“以后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想听什么,我都对你说,可以吗?”

  “可以。”骆恺南爽快答应,立马开始试验,“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到现在才来约我?”

  詹子延很老实地回答:“前阵子太忙了,你也忙,有很多话想对你说,隔着屏幕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找你当面谈,又怕打扰你。”

  骆恺南啧了声:“我们是在谈恋爱还是在谈业务?打扰谁了?需要这么小心翼翼吗?我那天在气头上都说了不会跟你分,你怕什么?”

  詹子延吸了吸鼻子,垂眸说:“可你不回我的消息和电话,我每天给你发,你一条也没回。”

  这是在埋怨了,有进步。

  骆恺南也实话实说:“你都提分手了,还想用‘早安晚安’、‘穿暖点别着凉’这些话把这件事轻描淡写地揭过去?当然,我也不是不爱听这些话,但如果我这么容易就被你哄好了,我是不是太没骨气了?以后由着你随随便便提分手?”

  “以后不会提了,发生什么事都不提了。”詹子延眼巴巴地望着,“你也别再不理我了,好不好?”

  骆恺南彻底没脾气了。

  这就是他不理詹子延的另一大原因,一理就什么原则都不顾了,被哄得什么都能原谅了。

  他抓了抓头发,尽量板起脸:“好,知道了,我也有错。”

  詹子延抿唇露出一丝笑,像平日那样沉静又眷恋地看着他,目光比夜色更温柔。

  骆恺南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放轻,心里明白自己想做什么,可脑子发出了警告:别上钩,别丢脸,刚和好就黏上去,要不要自尊了……

  这时,巷口路过的一束车灯光打在了詹子延的眼镜上。

  骆恺南瞥见微光一闪,发现了缠在镜腿上的透明胶带。

  这种破损的东西不适合出现在一丝不苟的詹子延身上,他下意识地摘走了眼镜。

  詹子延的薄眼皮轻轻一颤,黑润的眼珠紧张地左右转动了下,然后稍稍仰头,闭上了眼。

  骆恺南微怔,继而明白了——詹子延以为他要接吻。

  也愿意跟他接吻。

  “我只是看你眼镜坏了。”他故意笑着问,“詹老师,你这是做什么?”

  詹子延倏地睁眼,面露窘色:“抱歉,我误会了……我们先回去吧,之后再聊,前锦该着急了。”

  他慌忙逃出骆恺南的包围,往巷口而去。

  羽绒服突然被人扯住。

  紧接着,他在大力之下失去重心往后倒,然后被接住、被搂住、被吻住。

  骆恺南的呼吸久违地降临到他脸上,嘴唇久违地感受到了熟悉的体温。

  腰身被紧紧箍住,他整个人陷在骆恺南的怀抱里,逃不掉,只能屈服,慢慢放松下来,任由自己陷得更深。

  骆恺南的五指插入他后脑勺的黑发,抿着他的唇,低暗地说:“没误会,我想亲你,快想疯了。”

  上钩就上钩吧,反正早点晚点,都是要和好的。

  江边的人越聚越多,詹前锦凭实力抢到了前排位置,又凭矮个子被挤了出去,气得想跟人吵架,可周围人实在太多,不知道是谁挤他。

  离开了原本的位置,他担心詹子延一会儿回来找不到他,于是朝两人刚才前往的饮品店方向走去。

  江边太冷,他也想进店暖暖手。

  与他抱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饮品店内人满为患,他楼下楼上逛了一圈,没见着他哥。

  难道已经买好回去了?可来时路上也没碰见啊。

  哦,可能是嫌人多排队慢,去别家店了。

  于是詹前锦下楼重新走上街,边搜寻其他饮品店,边给詹子延打电话。

  然而电话尚未拨出去,他就找着人了。

  余光察觉到巷口的人影,骆恺南冷冷掀起眼皮,瞪了满脸惊恐的小孩儿一眼。

  怀里的人背对着巷口,搂着他的脖子,毫无察觉。

  好歹是当哥哥的,在弟弟面前被个年纪小的男人箍着亲,詹教授的威严或许会**然无存。

  骆恺南心软了,松开手,说:“好了,回去吧。”

  詹子延半睁开眼,露出一丝迷茫,问:“不喜欢吗?”

  骆恺南:“什么不喜欢?”

  “你以前每次起码亲三四分钟的……”詹子延主动贴上来,很有求知精神地认真问,“哪里做得不好?你再试试吧?”

  骆恺南笑了笑,捏住他脸颊,提高了音量:“这么黏人啊?还要我亲你?”

  “嘘,轻点儿。”詹子延边说,边紧张地回头看巷口,“万一有人经过……唔。”

  骆恺南扭过他的脸,低下头,含住水润的唇,不让他有心思想别的:“那就再亲会儿……抱紧我。”

  “嗯……”詹子延很听话,搂得比刚才更贴近、更亲密,在厮磨中轻声提出唯一的要求,“不要太用力……会肿的,我弟会发现的。”

  “知道了。”骆恺南又扫了眼巷口吓呆了的小孩儿,哧地低笑,继而挑起眉梢,射去一个警告的眼神,加强重音道,“放心,他不、会发现的。”

  巷口的身影明显一哆嗦。

  阖眼沉入这个吻之前,骆恺南最后对着巷口抬起手,指了指怀中人,接着指了自己,表意清晰明了:

  你哥,我的。

  别想跟我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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