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美好的清晨, 在一声又一声的付款到账声中开启。
濮落在一声声的支X宝到账,五十元中在数位板上填色,因为心情很快乐的缘故, 他甚至哼起了小曲。
“若趁游兴直到酣,千字文章不值钱。”
“诗换花,词换雪, 再作檄文斗天官~”小濮老师没有点亮唱歌技能, 不过他生理机能还不错, 随便哼个小曲也不难听。
说起来唱歌这个技能还是要数隔壁家小鸡仔们。
以前在两家关系还不错的时候, 濮落和他的兄弟们就经常跑到隔壁家学堂的房顶盘着, 听他们家大人教导幼崽如何鸣叫。
在那个还没有乐曲没有音调的时代,隔壁鸡仔家的鸣叫就是乐曲最初的样子。
不过这一点, 他亲爱的九弟是绝对不认可的,作为应龙家最小的崽, 小九在隔壁雏鸟还没出蛋的时候就混在一起,小时候蹭人家父母的毛肚子,后来在人家孵化后第一句话就说人家初羽丑, 等对方开嗓了又说人家鸣叫难听。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弟弟真的很擅长戳鸟的心窝子。
濮落个人觉得, 对方至今没有一把火把弟弟烤成咸鱼真的是对方涵养好,绝对不是他弟弟有“辟火”属性的关系。
哎,也不知道小九和小五那边怎么样了, 斗法的过程和结果好歹也告诉他一声吧!
正当濮落感觉有些无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支X宝的到款声音……好像没怎么停啊。
而且金额也越来越大了, 从一开始的十元、五十元交错, 到现在都是两百三百,怎么回事, 是有人年票买了好多张吗?
还是有大团体来了?如果是有团体购票的话那就要提前做好准备应对大客流了。
濮落放下电容笔探出头去看了眼售票处,然后他倒抽了一口气。
怎……怎么排了那么多人?
而且来排队的都是些年轻人,这很不正常!
根据科学调查,动物园的主要市场还是亲子游。
就全国的游客数据来说,喜欢逛动物园的游客年龄基本在3-15岁和30-40岁之间,而15-30岁之间来动物园的游客不是没有,但真的很少。
一个是这个时候的年轻人有了自己的审美和爱好,加上又有了可支配的经济以及荷尔蒙,他们会倾向于去更刺激一些的地方,动物园里的花花草草和小动物虽然也很可爱,但绝对比不上漫展、主题乐园之类的吸引力。
另一个则是近些年来动物园的名声不太好,年轻人思想更为先进也更有共情能力,他们是最不愿意“将就”和“妥协”的一群人,所以在动物园=拘禁动物的这个大环境下,让他们踏入动物园?想也别想。
至于30岁以上的游客,单纯因为喜欢动物来动物园的也在少数,主要还是陪孩子前来的。
所以当注意到门口的不少年轻人都穿得花花绿绿而且肉眼可见的青春洋溢时,濮落困惑了。
他觉得一定有什么不知道的事情悄悄发生了。
不懂就要问,靠着自己年轻的脸蛋,濮落立刻混入群众中,片刻后,他一脸问号的溜到了售票处背后的仓库,这里以往堆放着门票以及一些应急药物,不过在现在,这儿放了一盒年卡磁卡以及几个摆放着作为赠品的插画小卡和胡椒猫的流麻小摆件。
前者是他在泉城画协的一位老师那里推荐的工作室制作的,这家工作室在以往是接二次元卡片定制,油墨和打印机精度都很出众,因为动物园的小卡大部分都是水墨画,所以他们拿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优惠价格,起码比起流麻的定制来说便宜多了。
流麻是他在B站那里一个叫李知白不白的UP主那边定做的。
这个UP主是B站的手工区扛把子之一,特色就是……呃,配色很微妙,说丑谈不上,说美就很违心,属于产品暖色滤镜一打黄金万两,苹果手机直拍狗都不要的级别,不过濮落还是挺喜欢他的作品的。
在一堆高饱和度的手工品种,他的制品有一种复古的美感,带着一种特殊的蘼丽之美,后来有段时间他似乎接了挺多纸扎订单的,濮落对那些白乎乎的东西不感兴趣就没看,再一看这位已经开始进入咕卡和流麻领域了。
其实濮落一开始也不知道什么是咕卡和流麻,一开始他以为对方就是搞些胶带的拼拼画画,直到他看到成品之后,濮落就立刻心动了。
他自己是画手,画像和照片一样都能定格瞬间的美丽,虽然厉害的画手可以通过画像让画面充满张力,带上动态,但和真的动起来毕竟不一样。
流麻当然也不能让画面动起来,但随着配比的金粉纷纷落下,之前被藏住的位置逐渐呈现,还是给画赋予了动态的效果。
濮落当时有了个想法,他私聊了UP主,UP主对他的想法很感兴趣,于是双方来了一次合作。
他们尝试了多种组合,最后发现最简单的眼睛部分反而效果最好,虽然美观度不如园长喜欢的带上原生环境背景的流麻,但震撼力最强。
兽类的瞳孔,警惕、冰冷、无情、美丽、而它们不同的瞳孔方向和虹膜色素细胞给这个作品赋予了更多的可能。
而不同颜色、不同流动速度的流麻也给这个画面增添了诸多色彩,尤其在灯光下,就好像是动物们真的站在荒野中遥遥看来一样。
濮落一开始是想要委托那个UP主制作用来售卖的,但是那位UP主表示这个制作耗时耗力,在他招工成功之前无法大批量制作。
而如果将其送到工厂,岱山动物园的知名度和产量又不足以支撑单独开模定制。
不过问题不大。
开模不开模不就是一个数据的事,如果群众的购买意愿很强,他们也不是不能大规模制作啊。
濮落搓了搓手,就将这个流麻摆件放到了年卡促销套餐中去。
现在看来,不光他和园长很喜欢这个产品,群众的购买意愿也是非常强大的哇。
门口来买年卡的游客中,起码有八成不是图他们年卡便宜,而是冲着送的小卡和流麻来的。
“这是好事。”濮落在中午的小聚会上和同事们说道:“不管他们是因为什么买的年卡,买了就得用,用了就得入园,入园就能看到动物园的布置。”
然后看了布置就会被触动,触动了就会感动,感动就会被动物园的小周边吸引为动物园氪金!
而就算他们不来也等于动物园白赚50元,闭环完美。
↑不过这个就不必说了,动物园里面除了他之外别的员工都是为了理想为了梦想而努力的,铜臭味什么的就留给小濮老师就好。
“小濮老师说得没错,论迹不论心,被宣传引来的是游客,被周边引来的也是游客,先把人拉进来,然后怎么让他们走到展区、发现展区、观察动物、观看展板就是我们的工作。”陆吾应声,随后他微微一笑,看着诸位员工:“而这一点,我觉得我们动物园做得很好。”
“……不,还是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小钱饲养员小声嘀咕:“亮亮冬眠醒来了,马上就是换毛期和寄生虫作祟的季节,他以前都是在石头上蹭,我看它的样子蹭起来不太带感,我准备给他搞个用树桩做成的痒痒挠,之前看到北动大象展区用的就是这个,大象很喜欢。”
“马上气温上升,鳄鱼可以放到室外展区了,我想申请给鳄鱼展区的水岸交汇处做得更柔和些,方便鳄鱼攀爬。另外,鳄鱼展区没有水下部分,我们可不可以偶尔和水獭交换展区,也好向游客展示一下鳄鱼在水下行走的状态?应该有很多人不知道鳄鱼在水下是用脚行走的吧?这应该算是一个看点。”
“交换展区不太可行,必须考虑到动物的适应力问题,而且这样交换的话栖地的展板也需要调整,工程太大了。”
前几天刚结束在大熊猫基地深造学习的鲁淼淼据理力争:“这样展览或许很有趣,但是风险太高,而且鳄鱼一年能够在室外展出的季节也就是5、6、7、8四个月,四个月里都要换来换去,别说游客了,鳄鱼本身都迷糊吧?”
“那……”小于饲养员缓缓扭头,渴望地看向了濮落。
濮落:“……”
为啥看我啊!
批资金是不可能的,起码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其实我之前和安徽省扬子鳄繁殖研究中心联系过了,今年夏天我们有可能会引入一对扬子鳄,”陆吾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缓缓开口,他垂眸翻阅着笔记本,试图用这种方式避开濮落灼灼的视线:“扬子鳄会冬眠,更耐寒一点,但是我们这里的冬天……可能也要迁入室内避寒,另外扬子鳄喜欢挖洞,而且它的洞穴十分具有代表性和特殊性,小于你可以想一下如何展示扬子鳄的洞穴,如果效果比较好的话,到时候鳄鱼展区的场外区域可以一起改建。“
濮落:盯……
陆吾轻咳一声,有些气虚地解释:“鳄鱼栖地到夏末就不能使用了,扬子鳄还能在外面停留一段时间,但是湾鳄要内迁,场地会空出来正好可以种植些农作物,我问过了,夏末时候如果种植荞麦和一些早熟农作物的话,2个月就可以收获,到时候正好是10月、11月左右,南下的候鸟正好可以在这里停留休整,这块场地也可以交给它们,游客也可以近距离观察候鸟,提高场馆轮转率。”
“哦~~”众饲养员倒抽一口气,然后对着他们园长发出了赞叹之声。
高啊园长,这很有说服力啊园长,一级棒啊园长!场馆轮转率这个专有名词都拿出来了,小濮老师一定会批的吧园长!
然而残酷的小濮老师并没有被糖衣炮弹击倒,因为放在眼前的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已经有稻田和麦田了。
是稻子不好吃还是麦子太扎嘴,以至于南下的候鸟要去选择苦荞啊?荞麦这种耐寒耐贫瘠的农作物为什么只在全国限定区域内种植,并且在小范围内流行,就是因为它没有米、麦那么好吃啊。
这个好吃并不单单是口感上,而是由脂肪、糖分、蛋白质带来对大脑的刺激。
虽然对于现在富营养化的人类来说,低脂低热量的荞麦面是个很不错的天然产品,但对于长途旅行的候鸟来说可不是那么一回事,人家长途飞行正是与天斗与地斗最需要能量的时候,你和人说这个健康,你看鸟听不听。
“园长……”小濮老师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趁热打铁是很好,但是我们今年还有一个和中医协会一起联动的药用动物展区要开吧。”
“我记得您说过,”濮落客客气气并且使用了敬语:“这个展区意在展示那些已经可以被科技取代,被《中国药典》除名,但是依然因为人类贪婪需求被杀害的动物。除了穿山甲,还要引入或者借展林麝、蛤蚧、赛加羚羊、甚至于豹和棕熊。”
“您不会觉得,在搞出这样的展览后,我们还有很充裕的资金吧?”濮落阴恻恻地说。
陆园长……陆园长只能向小于饲养员致以歉意和内疚的眼神。
而另一边,作为饲养员里唯一的女性,个子小小却很心灵手巧眼睛大的小鲁饲养员已经看穿了真相。
“园长就是耙耳朵啊。”
不对!
她转念一想,发现了其中的盲点。
虽然但是,小濮老师看似对园长很是严厉,但园长很多任性的决定背后都有小濮老师的支持啊。
就比如那个特展……拜托,他们又不是博物馆,哪有人见过动物园搞特展的啊!别说华国了,这个连动物园事业更加发达的欧美和日本都没见过哇!
但是岱山动物园这样一个小小的民营动物园却偏偏要搞起来了。
所以……耙耳朵的到底是谁?
咳咳,总之,不管是谁耙耳朵,在池塘里的小蟾-蜍们集体出水上山、松树开花,附近的动物们纷纷去吸了个爽之后,岱山动物园门口开来了一辆大卡车,他们定制的堆肥机终于到了。
别看动物园表面看上去都是阶梯,但是在员工区域还是有不少车道的,预定好的堆肥机摆放区也早就准备好了车道,整个装卸过程都很顺利,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完成了。
员工们即将迎来不用堆肥不用疏松不用浇水的快乐生活。
但他们笑不出来。
注视着面前金光灿灿,简直是视觉污染的不明物体,濮落忍了又忍,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拽着得意洋洋的弟弟问:“茌蔚,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