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书朗将最后一名客人送走,转身便被一件大衣包裹住了身体。寒冷的夜里,淡淡的沉木香沁入鼻腔,是枕边人的味道。
放松了身体,也放任了醉意,游书朗轻轻地靠向身边人的肩膀,笑着问:“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就来了。”樊霄将他往怀里一带,在他耳边蹭蹭又嗅嗅。他常爱如此,动物的领地意识在与游书朗交往后觉醒得彻底。
游书朗笑着偏头躲了:“被烟酒沁了一整晚,有什么好闻的?”
“好闻。”樊霄觑着他的神色,“喝多了?”
“喝多不至于,就是有一点微醺。”
樊霄将人抱得又紧了几分,声音压低带了点蛊惑:“游主任微醺的时候想做什么?”
停车场里寂静,左右只有风声,枯败的枝叶在街灯的照射下拉长了影子,铺在地面和白色的羊绒大衣上。
游书朗笑时谦和,不笑冷峻,半笑不笑最是欲色勾人,如今被薄酒一烹,令人心跳顿缓。他抬手在樊霄脸上拍了两下,嗓音漫不经心:“现在刚好想亲你。”
他将樊霄往阴影里一带:“来,给游主任亲一个。”
樊霄哪里经过这个?几乎立刻就酥了半边身子,他爱死了眼前的游书朗,身体一探,主动送上去任人宰割。
游书朗的吻很温柔,品得出被珍视的滋味。樊霄真正懂了什么是陷入温柔乡中,脚踩着棉花似的晕头转向,心脏被温甜的蜜水沁着,每一次跳动都带起一片苏麻的涟漪。
酒香淡了,唇缓缓分离,游书朗依旧揽着人,交缠着两人的体温。
似有一声轻叹,却被樊霄经久未销的心跳声压了下去,他听到游书朗低声说道:“我这个人这些年一直循规蹈矩,没有把握的事情从来不做,可你,却让我坏了规矩。”男人的眼底缓缓映上了清浅的笑意,唇角微勾,“樊霄,你很难懂,我甚至还没有搞懂你,就已经开始想爱你了。”
游书朗凑近樊霄,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你是我最大的豪赌,你说我能赌赢吗?”
寒风寂寂,当亲吻催发出的炽热缓缓散去,樊霄感觉到了冷。夜晚很冷、夜风很烈,让人瑟瑟发抖。枯枝的影子缠绕狰狞,依旧投射在白色的大衣上,现在看在樊霄眼中却像面目全非的自己一样。
身上的肌肉一寸一寸的僵硬,目光无处可躲,好半晌他才逼迫自己做出镇定的样子,避开了话锋,讨巧道:“游主任什么时候输过。”
不轻不重、似是而非的回话,让游书朗唇边的笑容淡了几分,略略思量,他依旧温柔:“没在给你压力,不用多想,就是喝了酒,多玩笑几句。”
他拍拍樊霄腰:“我们上车吧,你那么怕冷。”
相贴的身体刚刚分开,却又被樊霄拉住,男人没说话,只是固执的拉着他。
樊霄也不知自己怎么了,明明给出了最好的答案,却未能获得如释重负的感觉,甚至心里有点堵,很堵。
见他执拗,游书朗只好又贴回来,温热的手掌抚上了冰凉的耳廓,哄道:“虽然年纪大了,但我偶尔也想听点甜言蜜语,樊总行行好,说几句?”
游书朗眼中碎光闪耀:“我帅吗?”
“帅,你是我见过最帅最有魅力的男人。”这回樊霄没有说谎。
“既然如此,那就回家吧。”游书朗蓦地抓住他的皮带一拉,“你不是要画我吗?走吧。”
包房内的音乐狂躁,施力华挨近樊霄说话。
“你真跟那个游什么朗谈上了?他自己乐意的?”
他给樊霄的杯子中倒了烈酒,酒香刚刚四溢,却看到樊霄已经拿了寡淡的啤酒。
“换口味了?也对,你都开始转性玩男人了,喝酒换换口味也不足为奇了。”他将手臂搭在樊霄肩上,猥琐的笑,“上过他了?滋味如何?”
樊霄微微皱眉,破开了施力华手臂:“别他妈黏糊,小心我上了你。”
施力华当真打了一个哆嗦,可过了那股劲儿又凑上来打屁:“你既然对男人可以,咱俩从小一起长大,你为啥没看上我?”
樊霄差点被酒呛到,他用一种看傻子似的目光看着施力华。
施力华哈哈大笑:“你要是真看上我,我们家老爷子绝对把我里外洗的干干净净,然后感恩戴德地送上你的床。”
得了樊霄一个白眼,施力华自己哧哧地笑了半天,踩着傻笑的尾巴又拧起了眉头:“说真的,我现在真的看不懂你到底想对那个姓游的干什么?看他不爽有的是整治他的办法,何必…,你原来可不是这么干的。”
樊霄喝了一口酒,觉得寡淡,却也没有换酒,昨晚的画因为一些原因没有画完,现在手很痒,他想今晚继续,所以不能深醉。
至于为何没有画完,樊霄现在想想还觉得下fu一紧,暗火缭绕,烧得人口干舌燥。
普通的白色衬衫,黑色西裤,随手架上的金丝眼镜,微乱的头发与皓白的脚踝……
游书朗半靠在窗前的躺椅上,支起一条腿,手腕随意地搭在膝上,指间松松夹着烟,长烟升腾,却不怎么吸;另一手翻着文件,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项,因而并不见得多么认真,目光松散慵懒,偶尔还会向樊霄投来一眼。
“真不知道,你还会画画。”
樊霄从那截漂亮的脚踝收回视线,又放在游书朗散开的领口上,觑着深陷的锁骨说道:“没正经学过,倒是有些天赋在身上。”
游书朗轻笑一声,吞吐香烟间的声音有些含混:“嗯,那今天就让我见识见识男朋友的天赋。”
“我可能是继承了我妈妈的基因,她一生酷爱绘画,有天份,却没什么成就,年轻的时候只能做家庭教师,教教孩子画画。”
樊霄削好炭笔,在素描纸上落下第一笔:“我大哥小的时候就是她的学生,而他最恨的人就是我。”
游书朗眸光一沉,缓缓收了面上的轻松。
“因为他一直觉得是他自己选的绘画老师破坏了他的家庭,导致他的父亲和母亲离了婚。”寥寥几笔,速写纸上就出现了一个男人的面部轮廓,“他背上了枷锁,也对我和我妈恨之入骨,我妈死了,他就加倍的恨我,小时候会砸我的画板,长大了会撬我的生意。”
文件的一角被捏出指痕,游书朗的话间却故意带上了轻松:“所以,你就躲到这里来了?”
樊霄也笑,他快速地在纸上落笔:“没那么惨,国内的市场和资源哪是那个弹丸之地能比的,我带着大把的资金过来,我那两个哥哥眼睛都妒忌红了。”
樊霄身体向后,远观了一下画纸上的轮廓,又动笔调整了一下,边画边说:“我目前来看还是占了上风的,不过…”
“不过什么?”
“脊背放松,游主任,我需要你保持最初的松弛感。”在游书朗不情愿的配合中,樊霄笑着再次落笔,“不过,我随时都可能被他们扳倒,干掉。我的家族就是一架吃人的机器。”
游书朗垂下鸦羽,浅声问:“被扳倒、被干掉,最终会怎样?”
樊霄耸了一下肩:“一无所有呗。”
游书朗仰着头吸了一口烟,拉伸的颈部让凸起的喉结显得更加锋利,缓缓滑动,男人向上方的虚空长吐白雾:“不要怕一无所有。”他偏头看向樊霄,眸子里揉入暖光,“真的一无所有了,还有我,我养你。”
笔下一顿,线条偏离了轨道,樊霄第一次手握画笔,却没有作画的欲望。
用了好些力气,他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游主任今天喝了酒,醉话可算数?”
“算数。”男人碰碰自己的唇,“不然你来盖个章。”
火舌在体内烧了起来,樊霄紧紧地握着炭笔,两个人的眼神交缠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声道:“躺回去,扣子再向下解两颗,拉高西裤,漏出脚踝。”
他放下笔,站起身,走过去。
“我这人得先尝了滋味才能画得好。”双臂支撑在男人身子两侧,他**,“游主任想要一副好画作吗?打开腿,求我进去。”
白色的衬衫被揉烂了,那截脚踝上的红痕入了画……
“想什么呢?问你话呢!”施力华撞了一下出神的樊霄,“你和那个姓游的这么纠缠着,到底想要干什么啊?”
男人垂下目光,握着酒杯的指节压得发白,脱口的声音低沉且讥诮:“做什么?不过是日子无聊,拿他来打发时间,玩够了、草腻了,就甩了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