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几声清脆的鸟鸣划破天际,清晨六点,躺在**的季倾羽准时睁开了眼睛。
侧头看过去,天边是浅薄的蓝色,像一片柔软的羽绒,承托起窗户方格内的天空。
天清气朗,看来今天又是一个好天气。
季倾羽茫然地眨几下眼睛,刚睡醒的大脑还有些昏沉,思绪仿佛都不属于自己,意识朦朦胧胧的。
自从形成生物钟之后,他的清醒时间比打卡上班还准点,昨天结束表演之后又是坐车又是赶飞机,回到宿舍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季倾羽倒头就睡,结果一到六点,还是能两眼一睁。
昨天是音乐节的表演,音乐节,还挺圆满的,就是在后台碰到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人,哦对,碰到了沈则琛的前队友……
季倾羽的意识渐渐清明,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就像播电影一样,铺天盖地般席卷而来的指责、怒火中烧的神情、接二连三的逼问、沈则琛沉默的侧脸……一帧帧画面带着声音滚动播放,季倾羽的脑海里还能响起那些话语的声音,语调,以及无法言喻的厌恶与痛恨。
一想到这些,季倾羽就不由得攥紧了床单,这件沈则琛买给他的黄色卡通床单,上面绘有奶酪图案,为了迎合他的喜好。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沈则琛就已经开始渗入到他生活的全部,他的物品、他的房间、他的舞台,都有沈则琛的参与。
甚至连他的心,也被沈则琛给占据了。
所以当那些指责如同密集的雨点重重砸在沈则琛身上的时候,季倾羽也感觉到疼了。
他跟沈则琛像是同体连心的两个人,沈则琛的感受他都能明了,就像之前他伤心难过的时候,沈则琛总是能第一个安慰他那样。
季倾羽心想自己实在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自己的感受大过天,他在沈则琛面前也是这么说的,可真正经历过后才知道,事实证明,他还是在乎沈则琛的感受的。
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在乎。
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因为喜欢,所以你会变得不像你自己,所以你会感受他的感受,心疼他的心疼,喜悦他的喜悦,这种改变不一定是好的,但一定弥足珍贵。
最重要的是,季倾羽愿意做出改变。
不是屈服,不是逼迫,这是季倾羽自己做出的抉择。
沈则琛不仅改变了SYMPTOM,同时也改变了季倾羽。
季倾羽弯腰从**坐起来,看着空****的对床,被子叠得一丝不苟,窗外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整整齐齐的床单上,形成一个个浅淡的光斑。
光斑跃动,就像粼粼的波光**漾,屋内溢满阳光,季倾羽的心情忽然变得好了一点,起码现在沈则琛已经摆脱了那群自以为是的队友,起码现在沈则琛还是在他的身边。
季倾羽翻身下床,走出房间门,才发现客厅里一个人都没有。
不仅是客厅,就连厨房、阳台、卫生间里都是空无一人。
季倾羽有点愣,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他刚才赖了会儿床,此时已经是早上六点四十分,按照以往,这会儿早就所有人都聚在一起准备早餐了,而现在屋内竟然没人?
什么情况?沈则琛没叫他们起床吗?沈则琛人呢?
还是说,他们已经提早去练习室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才起来?
季倾羽暗道不可能吧,他们怎么敢的?就留他独自在宿舍?随后,怀着种被落单的孤寂心情,季倾羽敲响了吴越和高栎星房间的门。
季倾羽先是抬手连续敲了三下,“咚咚咚”,门没开,毫无反应。
他的右手停滞在半空中,等了一会儿,又继续敲门,这次敲门的方式没有章法可言,急促又激烈的敲击声咚咚作响,在寂静的空气里回**。
过了足足两分钟,季倾羽才听到屋内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踩在地板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房间门被打开,吴越的脸出现在门后。
“谁啊大早上的就敲门……”穿着睡衣的吴越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抱怨道,在发现来人是季倾羽时立刻清醒过来,慌张地说,“啊,是、是公主啊,那没事了……”
“你们怎么还没起床?”季倾羽面露疑惑,“都要七点了,沈则琛没来叫你们吗?”
他朝房间里望了一眼,高栎星听到敲门声也醒了,正靠在床头看着门口的两人谈话,眼睛还半睁不醒,看样子睡意正浓。
“啊?”疑惑的人反而是吴越,他抬头看向季倾羽,“队长大人干嘛要叫我们起床?今天又不用练习。”
“今天不去练习室练习?”季倾羽皱起眉头,不信任般地反问道,“真的吗?”
“我草,公主你怕不是今天起猛了脑袋昏了吧!”吴越惊讶地瞪大眼睛,说,“今天不是有签售行程吗?你连这都忘了?”
一听到“签售”这两个字,季倾羽总算是想起来了。
之前SYMPTOM受邀参与《时尚风线》杂志内页的拍摄,前几天杂志实体连同电子版一起发售上市,销量十分可观,而季倾羽和沈则琛共同拍摄的双人内页更是反响颇大,网友们纷纷称赞这是“两张最伟大的脸的世纪碰撞”“美的究极形态”并放言“就冲这内页不买不是人”……
杂志方看到网络上的好评如潮,也顺水推舟邀请SYMPTOM在线下举办一场签售会,抽取购买杂志的幸运粉丝参加签售,同时也刺激了销量。
因为今天有行程,练习的计划才被取消,而季倾羽完全忘记了这一茬,还以为今天依旧要进行回归的训练。
“……我确实忘了。”季倾羽只能这样回答吴越,语气甚至还有点理直气壮。
吴越非常夸张地叹口气:“公主你最近是不是有点精神恍惚啊?你实话跟哥们说,你是不是被队长大人那个魔鬼日程表虐着虐着给虐出感情了?不练习你就浑身不舒服是吧?我跟你说公主你不能这么卷的啊你要给你的队友们留点生存空间……”
季倾羽很不客气地打断吴越的絮絮叨叨:“卷不过我就直说。”
吴越:“……?!”
坏了,这人真转性了。
以前“内卷”这个词是怎么都不可能和季倾羽联系起来的,如果谁说季倾羽卷的话,那个人必将得到队友们狠狠的嘲笑。
因为以前的季倾羽能来练习就很不错了,再认真一点就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求,卷?不可能的。
吴越直接蹑手蹑脚地溜到旁边苏睿形的房间,准备发扬“同甘共苦”的伟大精神,把熟睡中的他也从**拉起来,然后再跟他商量一下驱邪的具体事宜,看看他人附身这件事究竟要怎么处理。
于是,托季倾羽记错行程的福,好不容易可以睡一次懒觉的这几位SYMPTOM的队友在早上七点钟准时聚集在饭桌旁准备吃早饭。
吴越负责摆餐具,苏睿形负责煎蛋,高栎星负责下面条。
……而季倾羽,负责坐在桌边看他们忙忙碌碌。
没办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公主是这样的。
本来季倾羽看着队友们在厨房里进进出出的身影,难得一见地没那么心安理得,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去帮点忙的时候,吴越就把他按回到座位上,一脸严肃地对他说:“公主,听我说。”
季倾羽:“?”
“你真别帮倒忙了,啊?”
季倾羽:“……”
吴越又补一句,说得格外诚恳:“我怕你把厨房炸了。”
季倾羽咬牙切齿:“滚,以后要我帮忙你们想都别想!”
“倾羽,你早餐还有什么想吃的吗?”站在厨房灶台前的高栎星探头问。
“我没什么想吃的。”季倾羽看着他回答道,“一碗面就够了,吃那么多干嘛。”
季倾羽其实在说谎。
他现在特别想吃沈则琛亲手下的宽面,特别想。
不是高栎星下的面条不好吃,也不是季倾羽对他有偏见,他只是特别怀念沈则琛给他煮的面条的味道,因为是沈则琛做的。
沈则琛的口味跟季倾羽比较相似,都是偏辣,因此给季倾羽下面条的时候他会多放一点辣,而高栎星口味清淡,做饭也清淡,虽然味道也很不错。
真是奇怪,明明只和沈则琛分开了一会儿,甚至不久前他们还睡在同一间房里,短短的几个小时,他已经开始分外想念沈则琛。
队友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沈则琛去哪儿了,季倾羽也没什么心思吃早餐,用筷子把面条挑起又放下,百无聊赖地等着沈则琛回来。
“公主,”季倾羽很清楚地看到坐在对面的苏睿形打了一下吴越,吴越才畏畏缩缩地开口,“正好趁队长大人现在不在,我问你个事儿啊。”
季倾羽手撑着下颌,随意地说:“你问啊。”
“昨天表演结束后,你和队长大人干嘛去了?”吴越问得小心谨慎,“小陈催了你们那么多次,结果你们那么晚才来,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季倾羽松开握着筷子的右手,筷子搭着碗边,渐渐滑落下去。
队友们果然都不是瞎子,能看得出昨天车内的氛围不对劲到极点,还跑来追问季倾羽。
季倾羽没吭声,尽管他知道队友问出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事实的真相,是出于好意,可他觉得按照沈则琛的性格,应该不会想让现队友们知道这件事。
跟前队友爆发矛盾,被前队友指着鼻子骂这种事,确实难以想象,又让人难以接受,但季倾羽觉得沈则琛并不是怕丢面子才在队友面前保持沉默,他只是不想让现在的队友被牵扯进这场无端的纠纷之中,不想让自己一个人影响到整支队伍。
季倾羽不说话,饭桌上的其他队友们也不说话,空气被沉默凝固,陷入短暂的僵局。
正当季倾羽心里还在犹豫不定时,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宿舍门被人推开——是沈则琛回来了。
沈则琛站在玄关门口,过道晴朗的阳光也伴随着他的出现涌进屋内,地板变成耀眼的金色河流,缓缓浮动,明亮的光落在他的身上,背景模糊,唯独英俊的面容闪闪发光,就像神祇降临。
看见聚集在饭桌旁的队友们,沈则琛也愣了一下,站在原地问:“你们今天起得这么早?”
季倾羽望着毫无征兆登场在门口的沈则琛,看着他的面容在阳光里慢慢明朗,忽然呼吸停滞了一秒,大脑一片空白,连刚才想说的话想做的事都全部忘记。
自然而然的,沈则琛也微微侧过头来,与季倾羽对上目光。
只是心照不宣的一个对视,却像越过了时间的长河,屋外晴天万里阳光明媚,屋内有沈则琛,也是风和日暄。
可惜下一秒,吴越不解风情的大喊大叫就彻底击垮了这幅定格的慢镜头:
“公主你的脸怎么那么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