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捋好了!”季倾羽将牌在手中展开,不知为何他的情绪也莫名高昂起来,宣布道,“现在就开始!”
“公主你是地主,要你先出牌!”吴越大声喊。
“等一下,我先看看。”季倾羽竟然还很认真地在研究该怎么出牌,沈则琛怀疑他在练习室里的时候都没这么认真。
“我出一对5。”季倾羽抽出两张牌,放在茶几上。
“一对6。”吴越出牌。
“一对7。”沈则琛出牌。
季倾羽:“……”
怎么都跟着他像报数一样?
季倾羽将信将疑地又将一对J放在桌上。
“一对Q!”吴越将牌扔出。
“K。”沈则琛简略地说。
“A比K大是吧?”季倾羽问一旁的高栎星。
高栎星点点头:“对,比K大,你可以压牌。”
季倾羽出了一对A。
“呃,我不要。”吴越说。
“2。”沈则琛修长的手指推着牌移动到茶几桌面。
“?”季倾羽有点愣,“2不是比3小吗?”
听到这个问题,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禁笑出了声。
“哎哟我的祖宗!2是除了大王小王以外最大的一张牌!”吴越被吓得魂飞魄散,说,“公主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是真没打过斗地主?连看别人打都没有?”
“又没有人陪我打,我怎么可能会打过牌。”季倾羽沉下脸说,不过他的语气却不是抱怨,而是在说事实。
他只是无心无意的一句话,却让在场的其他人不禁沉默了下来。
季倾羽的童年跟他们这些人都不一样,应该说,这完全就不是平常人会拥有的童年。
即使窥探仅仅来源于只言片语,可从那些只言片语里,能拼凑出不完整的过往碎片。
很难以想象,季倾羽的童年究竟是什么样的。
暖色调的灯光下,每个人的脸都显得格外沉重。
气氛不对劲到连季倾羽都意识到了什么,他有点窘迫,但为了掩饰这份窘迫又有点蛮横地说:“能不能继续打牌啊你们!别都用这种目光看着我行吗!”
“继续吧。”沈则琛率先开口说,“这局还没结束。”
只是沈则琛说是这么说,目光还是紧紧的缠绕在季倾羽的脸上,就像健硕细长的海草。
那是一种深沉冷静的目光,里面蕴含着的感情不能赋予名字,甚至没有定义。
之前季倾羽也觉得,沈则琛的眼神太过具有穿透力,这不好,因为在这种眼神面前容易无处遁形,太容易手足无措,太容易变得只能做自己。
季倾羽非常不自然地移开目光,沈则琛才终于收回视线,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结束一场无言的对视。
旁人浑然不觉,吴越大嗓门地喊:“继续继续啊!轮到公主出牌了吧?队长大人一对2,公主你有牌压不?”
除了大小王之外,2就是最大的牌,而季倾羽身为地主,一张大小王都没有,算是比较悲惨的那种。
没牌可压,季倾羽只能非常不爽地说:“不要。”
其他人都要不起,轮到沈则琛出牌,沈则琛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抽出两张牌。
吴越惨叫:“不是吧,你们全都是对子啊?”
沈则琛出了一对6。
看来吴越手上是没多少对子的,对子全在沈则琛和季倾羽手上,他们两人你来我往,把能出的对子全都出了个精光,而同样身在战局吴越只能围观,压根无法介入。
吴越心累地说:“下一局我要写个规则禁止你们出对子……”
轮到沈则琛的回合,沈则琛捏了两张牌,说:“一对10……”
季倾羽心说太好了,就这么出,这样他的一对K就有用武之地了!
一对K压出去后,剩下的就只有三张牌了!
“……一个2。”沈则琛忽然改了口,将一张桃心2放在桌上。
季倾羽:“……”
“沈则琛!”季倾羽拍案而起,质问他,“你是不是偷看我牌了?!”
“我坐在你的正对面,请问我要怎么看到你的牌?”沈则琛冷静地反击他,“我是有透视眼吗?”
“那你为什么突然换牌?”季倾羽不依不饶地继续问。
“因为你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沈则琛微笑了一下,凉凉道,“你满脸写着’就这么出’ ,谁能看不出来?”
“你摸牌的时候也是,一摸到好牌就高兴得不得了,牌差了脸色就比谁都要难看,你把什么都写在脸上,谁赢不了你?”沈则琛继续说。
“我哪里有高兴得不得了!”季倾羽很不服气,“我明明没说话好吗!”
“你都两眼放光了,你还不高兴?”
季倾羽:“……”
“能不能学着控制下你的表情?”沈则琛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季倾羽小朋友。”
季倾羽果然对这个称呼反应特别激烈:“谁是小朋友?!”
“比我小八岁,不是小朋友是什么?”沈则琛冷静地说出了残酷的事实,“虽然我不会说要你这个小朋友听大人的话,但比我小这件事还是坦率地承认吧。”
季倾羽气得倒吸一口气,但年龄是摆在那里怎么也改变不了的东西,就算他再怎么生气,他还是比沈则琛小八岁,这是无可撼动的事实。
所以季倾羽只好冷着脸,不再说话。
“一个2是吧!”像是终于找到上场的机会,吴越激动地大喊道,随即拍出一张牌,“好,我出小王!”
“谢谢你的小王?”沈则琛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翻出他的那张“大王”。
“啊——!!!”吴越惨叫道,“不行,我收回,我不出小王了!我以为大王在公主手里啊!!”
面对大王,季倾羽也实在没牌可压,只能冷眼看着沈则琛出牌。
不可能就出完了吧,还有四张牌呢,大牌都出出去了,沈则琛手里剩下的肯定都是几张小牌……
“3个4带8。”沈则琛在一瞬间出完了他手上所有的牌。
季倾羽:“……”
有没有搞错,直接三带一啊?!
“呃,队长大人,你这个牌,实在是好啊,哈哈。”连吴越笑得都有点勉强。
但是托沈则琛的福,吴越也跟着赢了这一局,他开始殷勤地朝沈则琛致谢:“这盘纯纯靠队长大人带飞,谢谢队长,谢谢我的好队长,听我说,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而唯独输掉这局的季倾羽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脸色阴沉地盯着桌面上散落的纸牌,一言不发。
“公主别泄气,你是新人,第一局而已,输了很正常!”吴越大大咧咧地安慰道。
“公主名字那栏后面写上+10。”苏睿形对记账的高栎星说,又转头去问吴越,“是10吧?”
吴越耸耸肩:“这局没炸,当然是10,一人五块。”
第一局就痛失十块钱的季倾羽脸色越来越难看。
“倾羽,吴越说得对,新手初出茅庐而已,不要太在意了。”高栎星也开始去安慰季倾羽,“打牌本来就是娱乐而已,赌钱什么的只是个添头。”
说是这么说,可季倾羽是什么人,是心气高到不能再高的公主,也不知道他那股没处使的胜负欲究竟是哪儿来的,总之这样的安慰对季倾羽基本没起到效果。
“再来。”季倾羽冷着脸放下牌,硬邦邦地开口说。
“好!我洗牌!”吴越开始积极地洗牌。
第二局季倾羽的捋牌速度明显加快了不少,他在没有高栎星指导的情况下独自一人捋好了牌,学习能力颇为可观。
但当季倾羽再次摸到被翻开的那张牌时,他的眼皮还是跳动了一下。
“呃,公主,你这个运气也太……”吴越欲言又止道,“能不能把地主让给我当啊!!”
“公主不要地主牌的话不就轮到你了吗?急什么?”苏睿形插嘴道。
“我要。”季倾羽一本正经地对所有人说,“我要当地主。”
他手上摸牌,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的沈则琛看,那种挑衅般的眼神已经充分展现了他绝对不会输的决心。
输给任何人都可以,唯独输给沈则琛不行。
这一局倒是没有延续上一局的“对子大战”,取而代之反而变成了“顺子大战”,季倾羽从5出到9,沈则琛就有本事从10出到A。
季倾羽内心很不服气,凭什么沈则琛平时唱跳实力压他一头也就算了,就连打扑克他的运气都比自己要好?!
算了,冷静。
季倾羽握紧了最左边的那一张牌——大王,这是他最大的武器。
其实如果还能摸到小王的话就完美了,手捏王炸,心思单纯的季倾羽觉得怎么都难输。
小王要么在吴越手里,要么就在沈则琛手里,但无论在谁手里,都是可以被他的大王压得住的牌。
轮到沈则琛出牌,他出了一个2。
吴越犹豫了一秒,最后还是笑嘻嘻地抽出一张牌放在桌上:“抱歉啊队长大人,我不是故意压你的牌的,我们是一伙的嘛,但我的牌好,你就行行好让我走完吧!”
果不其然,吴越出的那张牌是黑色的小王。
沈则琛对吴越压自己牌的行为没什么异议,甚至眼睛都不眨一下,从头到尾都淡定得厉害。
季倾羽冷笑了一声:“不就是小王吗?有什么可得意的?”
接着,他以一种非常做作的姿态慢慢地将自己手中最左边的那张牌抽出来,生怕别人看不清他的动作,嘴角也在他人目光的注视下缓慢勾起,骄傲自得。
“大王。”季倾羽边将这张牌轻轻放在桌上边说,语调尽量平稳,可平稳背后是隐藏不住的炫耀之情。
“要不起。”沈则琛淡淡地回答。
“要不起!”吴越抱头鼠窜。
太对了。季倾羽想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季倾羽上扬的嘴角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与得意,就像因为表现优异而得到糖果奖励的小孩,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沾沾自喜。
那么接下来很明显,胜负已分。
“一对2!”季倾羽不带丝毫犹豫地出牌。
季倾羽得意地想:哼哼,大小王都没了,这下没人能压住他的牌了吧。
自己手里只剩下一对A,而仅有的四张2都出完了,他赢定了!
“四个5。”沈则琛轻描淡写地说,将手里最后的四张牌扔在桌上。
季倾羽:“……”
……这合理吗?!
季倾羽简直有点想骂人了。
季倾羽的脸色瞬间沉下来,他把自己手上剩余的牌全都甩在茶几上面,举手投足间都写着他很不爽,仿佛是被他的不满震慑到一般,甚至还有一张纸牌不小心掉在了地板上,正好落在沈则琛脚边。
队友们一见这个场面,都暗道完了。
全完了。
别人口中的“完了”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可他们口中的“完了”却不是。
怎么说,那可完得太彻底了。
因为公主又发病了。
唯独一个敢正面直视公主的人只有沈则琛,他静静地看着季倾羽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将季倾羽甩在地板上的那张纸牌捡起来,随即又坐回原位,抬头望着对面的季倾羽,手里攥着那张牌。
“你赢牌时就欢天喜地,输了就甩脸色给别人看还扔牌,你这样以后谁还愿意跟你一起打牌?”沈则琛冷淡地说,“哦,我说错了,你还没赢过。”
季倾羽:“……”
下一秒,沈则琛将手里攥着的那张牌重新扔在季倾羽的脚边,说:“捡起来。”
所有人:“……”
队友们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真敢,太敢了!
“我不捡。”季倾羽冷冷地与他对视。
沈则琛一字一句,语调铿锵:“愿赌服输,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即使输了也要输得起。”
季倾羽依旧没回应,只是冷冷地和沈则琛无言对峙。
眼看他们两人又要吵起来,气氛一触即发之际,宿舍门突然被人推开了。
紧接着,门后露出一张脸,经纪人章城问:“你们在干什么?黄总来让我看看你们的情况,顺便给你们带了点慰问的宵夜,上不了跨年节目你们是不是很难过?但黄总的意思嘛,是休息最重要……”
随后章城的话语戛然而止,脸上浮现出错愕的神情,与屋内的五人大眼瞪小眼。
“嗯?”章城发出了疑问的声音。
茶几桌面散落着的纸牌和零食,满地的包装袋与碎屑,怎么看怎么像狂欢的派对现场,总觉得与他来之前设想的“SYMPTOM成员因登不上跨年舞台而郁郁寡欢”的场面大相径庭。
“你们这是在……在打斗地主?”章城有点艰难地开口问道。
“我们确实在打斗地主。”沈则琛一点不艰难地点头答道,神色镇静得好像他是来陪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