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签售会正式开始。
自从成员们进场后，签售台下的快门声就没停过，“咔嚓”“咔嚓”响个没完，在无数摄像机和手机摄像头的围攻之下，SYMPTOM的成员们也收敛了不少，起码没像刚才那样，在休息室里嬉皮笑脸吵吵嚷嚷。
季倾羽坐在桌子的最左边那头，旁边是沈则琛，再依次是苏睿形、吴越和高栎星，五人坐成一排，看上去颇为壮观。
来参加签售会的粉丝们在进场前就已经先抽好号码，数字越小的人越先上去进行签售，没轮到的粉丝便在台下静静等候，场内秩序井然，氛围一派祥和。
送走上一位粉丝，季倾羽开始百无聊赖地转笔，托腮望向旁边还在给粉丝签名的沈则琛。
沈则琛正低着头，拿笔的姿势很端正，一边签名的同时又认真地侧耳倾听着粉丝说的话，嘴角边挂着淡淡的笑意，显得既温和又不过分亲近。
季倾羽眯起眼睛，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爽。
怎么沈则琛对他就没有笑得这么温柔过呢？季倾羽想。
好吧其实是有的，但沈则琛那副对粉丝千依百顺温柔以待的模样就是让季倾羽心里很不爽，非常不爽。
“粉丝有我重要？”季倾羽忍不住在心里念叨。
本来季倾羽是准备直接说出口的，但想了想还是算了，粉丝花钱进的签售会，要是当着粉丝的面说这种话，看重粉丝的沈则琛想必肯定会生气，又要觉得他分不清轻重。
“那个……”突然传来的怯生生的声音将季倾羽游走天外的思绪给硬生生扯回现实。
“怎么？”季倾羽转过头来，猛地望向声音的源头，盯着她。
季倾羽眯着眼睛时有点凶，再加上他那张攻击性拉满的脸，看起来更凶了。
穿着白裙的女生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一时间说不出话，只能手足无措地望着一旁的工作人员，眼神里有些求助的意味。
季倾羽：“……”
干什么啊，自己有这么凶？
沈则琛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看过来，和季倾羽对视一眼。
季倾羽耸耸肩，两手一摊，意思是不关他的事。
事实上季倾羽今天看在沈则琛的面子上已经表现得挺不错的了，一没甩手走人，二没消极怠工，虽然谈不上对粉丝有多热情，但粉丝要求的签名内容他都签了，也不能对他要求太高。
白裙女生在工作人员目光的鼓励下渐渐朝季倾羽走过来，她将手里捧着的杂志放在桌上，语调里含着些期待：“公主可以给我签个名吗？”
季倾羽同样在沈则琛目光的催促下点了点头，不太自然地说：“行。”
虽然他想让粉丝们别再喊“公主”这个外号了，但好像现场没有粉丝不这么喊他，季倾羽已经懒得去纠正了，只希望她们还能记得自己的本名。
白裙女生雀跃起来，她将摊平的杂志往后翻页，季倾羽有点奇怪，因为前几个上来的粉丝都让他签在杂志前几页的空白处，她还是第一个让他签在别处的。
女生终于翻到了想要季倾羽留下签名的那一页，定睛一看，恰好就是沈则琛跟季倾羽单独拍摄的双人特大内页。
这张内页横跨左右，季倾羽伏在沈则琛身上，低头与他对视，铺满地面的玫瑰花瓣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显得暗幽无比，唯独季倾羽吻上去的那朵覆于沈则琛唇上的花瓣闪着明亮的透澈。
也许是突然被放大的冲击力太过吓人，季倾羽一个没坐稳，身子猛然一晃，来不及扶住桌面。
然后“咚”的一声巨响，季倾羽直接从圆凳上摔了下去。
坐在旁边的队友们过了足足三秒钟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签售会在场的全员：“……”
季倾羽：“……”
离得最近的沈则琛第一时间蹲下身去扶摔倒在地的季倾羽，把他从地上拉起来，语气难得有点急切：“没事吧？”
季倾羽摔得有点懵，本应该摇头却下意识地点头：“没事。”
“怎么了怎么了？”剩下的队友和工作人员慌忙赶过来，把季倾羽跟沈则琛围在中间。
“公主你没事吧？？怎么突然摔下来了？”吴越凑上来观察季倾羽，接着张嘴愣住，“吓死我了，还以为你怎么了呢。”
沈则琛似乎还是不相信他没事，目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季倾羽，甚至伸手去摸季倾羽的肩膀和腰部。
一被沈则琛摸到腰，季倾羽立刻像触电般缩起身子，其实他还真没摔到哪里，就是尾椎骨有点疼，但沈则琛一摸他，仿佛就有股电流窜过他的全身，双腿发麻，差点站不稳。
沈则琛立马意识到自己有些过界，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神情也有点尴尬，撇开视线，不说话了。
在了解没有发生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后，几名工作人员都松了口气，说：“那既然这样还是请我们SYMPTOM的成员们赶紧回到座位继续签售吧，免得粉丝们白白等待。”
白裙女生像是没料到自己的那一翻杂志给季倾羽翻出了这么大的杀伤力，愣在原地再度不知所措起来，双手紧紧地抓在一起，有点目瞪口呆。
其实季倾羽也没想到自己的反应会这么激烈，杂志是他本人去拍的，但最近行程多练习忙，他压根没空去看杂志拍摄出来的成品，因此当他和沈则琛的那张极具暧昧氛围感的内页出现在他眼前时，季倾羽承认自己的心乱了。
毕竟他也并非清清白白。
季倾羽感觉自己的脸烧得通红，他觉得简直要丢脸死了。
在这么多人面前摔下去也就算了，在沈则琛面前摔得这么丢脸算是怎么回事？
回到座位，季倾羽红着脸扭头望了一眼坐在身边的沈则琛，又把头转回来，深吸一口气。
好吧，季倾羽试图安慰自己，起码这一摔换来了沈则琛对他的摸腰，何止不亏，这明明是血赚好吗？
想到这一点，季倾羽顿时心花怒放，暴雨停歇雨过天晴，十八岁的季倾羽的内心充满阳光。
季倾羽嘴角疯狂上扬，脸上是压抑不住的笑意，完全忘记了自己还在签售。
面对又突然自顾自笑起来的季倾羽，白裙女生第一次意识到了什么叫惊悚，可她想起季倾羽还没签名，于是大着胆子上前：“那个……请问，我的签名……”
“哦。”季倾羽的笑容一秒消失，“我忘记了。”
白裙女生：“……”
“马上给你签好。”心情不错的季倾羽拔开笔帽，尽职尽责地问，“你要我签什么内容？”
“公主你随便签，签什么都可以的！”白裙女生忽然低下身，语气里满是请求，“比起这个，我还想请你帮我做件事。”
“什么？”
“就是……你能跟队长一起合张影吗？”白裙女生慌张不已，从手提包里取出两个发箍，“戴着这个。”
季倾羽看着她手中举着的猫耳发箍，突然沉默了一下。
白裙女生左手攥紧裙摆，紧张地等着季倾羽的回答，心中忐忑不安。
“好啊。”季倾羽望她，意味深长地笑笑，“你拍吧。”
一旁的沈则琛刚好签完名，送走粉丝，莫名其妙就被季倾羽给叫过去：“跟我合影。”
沈则琛轻轻皱着眉，表情有点疑惑不解。
“粉丝要求的。”季倾羽指着站在他面前的白裙女生。
沈则琛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决定答应粉丝的要求，点头：“可以。”
这简直是意外之喜，白裙女生整个人雀跃起来，脸上挂着兴奋的笑容，把手中握着的两个发箍递给沈则琛和季倾羽。
“请你们戴上这个发箍一起合一张影，戴哪个都可以，你们自己选就好。”女生非常客气地说。
她准备的两个发箍看上去都挺可爱，一个是粉白色的猫耳发箍，一个是玉桂狗发箍，中间是蓝色缎带蝴蝶结，左右两条长长的白色耳朵垂下来，甜美又不失俏皮。
沈则琛忽然对季倾羽说：“你戴那个猫耳的吧。”
季倾羽看他一眼：“啊？”
“为什么？”季倾羽真不明白。
“没什么理由。”沈则琛说得很模棱两可，“就觉得你很适合。”
“什么意思？”季倾羽眯起眼睛。
沈则琛越含糊其辞，季倾羽就越想弄个清楚，他死缠不放地威胁道：“快说，必须说。”
像是自己也觉得好笑，沈则琛忍不住轻轻笑出声：“因为你像猫啊。”
季倾羽：“……”
他这算是被沈则琛调戏了吗？
“哦。”季倾羽一把抓起猫耳发箍，很听话地戴在头上，“那我戴。”
不止是白裙女生，就连台下的其他粉丝也全都尖叫起来，她们激动的同时心里还有点统一的疑惑：公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
沈则琛看一眼季倾羽，抿起嘴角微微笑了。
因为戴上猫耳发箍的季倾羽特别可爱。
能让人忘记他那上天入地的公主脾气的可爱。
“能一起比个心吗？”白裙女生进一步提出要求。
季倾羽率先伸出左手，比了个半心。
沈则琛默不作声地犹豫三秒，随后弯起右手的手指，和季倾羽的半心并在一起。
指尖相触，合成一个圆满的爱心。
季倾羽满意地笑起来，微微仰着头，表情有些得意，朝着白裙女生喊：“赶紧的，多拍点，你多拍几张！”
白裙女生：“……？”
台下的快门声如同海浪席卷而来，此起彼伏的尖叫声几乎要掀翻整个签售会场，在众目睽睽之下，戴着猫耳发箍的季倾羽和戴着玉桂狗发箍的沈则琛携手比心，一下子成为了全场瞩目的焦点。
“谢谢谢谢。”白裙女生放下手机，结结巴巴地说，“可以了，真的，我拍得够多了。”
联合比心的时间长到沈则琛甚至觉得举着的手腕开始发酸，他如释重负地收回手，幸而这时候下一位粉丝也正好登台，沈则琛重新拿起签名笔，一度一发不可收拾的场面及时被制止，签售继续。
趁着季倾羽签字的空档，白裙女生弯腰低头，小声地对季倾羽说：“那个，公主，我其实有点意外的……”
“意外什么？”季倾羽没看她。
“就我没想到你真能答应跟队长合影，”白裙女生犹犹豫豫，还是说出口，“之前在直播间你不是说……”
季倾羽想起来了，之前双人直播的时候，他是当着直播间所有观众的面说过别拉他和沈则琛的CP，相当于给CP粉判了死刑。
“哦那个，”季倾羽飞快地说，“那句话我收回了，我现在特别想跟沈则琛互动，你下次最好多提点要求，反正沈则琛这个人但凡是粉丝的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白裙女生：“？”
“好、好的。”虽然完全不明所以，但她还是悄声说，“其实我觉得你和队长的脸真的很配……”
“你特别有眼光。”季倾羽突然朗声道，他的表情看上去比方才更开心，“这样吧，我给你签句话，就签你特别有眼光，可以？”
“啊，可、可以的。”白裙女生显然已经有点懵了，“谢谢？”
“签好了，”季倾羽将杂志递还给她，“给你。”
送走一脸懵逼的女粉丝，接下来上来的是一个高高的男人，看上去比较年轻，身材稍微有些胖。
“嚯！男粉啊！”吴越开始起哄，感慨道，“这好像还是今天第一个男粉丝吧？公主你可以啊！”
然而季倾羽却蹙起眉头，看着朝签售桌缓步走过来的男人，不作声。
因为他感觉这个男人并不是冲着他来的，相反……他好像是，冲着沈则琛来的？
男人在距离季倾羽咫尺的地方停下步子，但他的目光却停留在沈则琛的脸上。
沈则琛仿佛也感应到目光的存在般，抬起头，与男人撞上视线。
“你好，”沈则琛礼貌地说，“请问是有什么……”
剩下的话语被硬生生截断。
男人从黑色斜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矿泉水的瓶盖显然是事先就被拧开过，男人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扔掉瓶盖，将瓶身对准了沈则琛。
然后，一整瓶冰凉的矿泉水尽数泼在沈则琛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