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沉重的铁门顺着男人的力道缓慢地打开,潮湿阴暗的空气从门内涌出。
黑黝黝的大门仿若远古巨大野兽大张的嘴,原木感觉到一股穿透皮肤的寒冷,那是一种由心底涌出的惧怕。
顺着那一条打开的小缝往里看,铁门里的空间比原木想象的小了许多,大小差不多和美容院的那个地下室差不多。
这道门里应该就是怪物的本体了,原木眨了眨已经开始有些疼痛的眼睛,他现在已经可以熟练地通过眼睛的疼痛判断他所看到的东西是不是怪物了。
逐渐熟悉了恐惧的青年收回看向铁门的目光,若有所思地看向地上躺着的被扭断的铁锁上,这道门看着感觉不像是防止其他人进入,更像是在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
大门的开启似乎惊动了里面的东西,窸窸窣窣的陆续传来,像是一条大蛇在地上爬行的声音,又像是树枝在墙上擦过的沙沙声。
这声音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可怕的东西,原木一直很怕这样窸窸窣窣的声音,他忍不住颤了一下,脸色苍白了一些。
他记得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孤儿院有些很坏的小孩就会往他的被子里扔蛇,当时被窝里的声音和这里面的差不多。
原木咬着牙按下心中的恐惧感,下一秒一双温暖的大掌落在了他的脑袋上,“别怕。”
大约是不大习惯这样去安抚别人,男人的语气有些生硬。
温暖手掌从头上缓慢地移动下来,最终轻轻贴在了他的脸颊上,皮肉相贴的感觉让原木轻颤了一下。
“别怕。”他听见冷松又重复了一句,带着薄茧的指腹在他眼角扫了一下。
眼尾那一点点湿润的**瞬间沾染在男人的手上,对方像是哄着幼崽一样,另一只手还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背。
被当成孩子照顾的羞耻感盖过了那股怪异的恐惧来源。
“我没事了。”
他揪着冷松胳膊上的衣服,几乎要把那一小片的衣服拧成了咸菜干。
漆黑的瞳孔定定地落在青年的脸上,只在他脸上看到了胭脂般忽然染上来的红晕,湿润的双眼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色彩,不像是之前一样无神。
看来刚才的精神攻击已经失效了。
冷松有些不舍地收回自己的手,“刚才里面有东西发动了精神攻击。”
他的言灵能力同样可以发动精神攻击,不过他现在的言灵异能等级很低,只能在自己周围使用。
想要抹去原木受到的影响,把手贴在青年的额头上是最快的方式。
冷松捻了捻指尖,仿佛还能感觉到青年潮热的眼尾,以及那一闪而过的滑腻触感。
他总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对劲了,肯定是里面的那个东西对他施加了什么影响,不然为什么他总是会忍不住把目光投向原木柔软的唇瓣,细白的脖颈,以及伶仃的手腕和脚腕。
甚至时常产生一种干渴的感觉,一定是里面的那个东西对他施加的影响。
见原木摆脱了那个东西的精神控制,冷松不再留手,一下推开了沉重的黑色铁门。
过强的力道甚至让沉重的黑色铁门哐当一声砸在了墙壁上。
随着大门完全打开,借着丑娃娃手电筒的光线,两人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景象。
一颗巨大的树木盘虬在房间里,树不高,却很宽,粗壮的树干需要三人环抱才可以抱住。
诡异的是这棵树不像是普通的树木一样向上生长,而是在半途弯下来了,本在树顶部的枝干蜿蜒垂下来,与下方的根须盘根错节地纠缠在一起,树干与根须交汇的地方,一个小女孩下半身被根须扭曲着禁锢,上半身则是被包围在枝干当中。
只露出一个眼睛周围的一部分皮肤和五官。
不等原木再仔细地看一看,一条巨大的蛇自树干上垂下来,它嘶嘶嘶地发出声音,原木甚至可以在大树的顶端看到那一截翘起来的蛇尾。
这条蛇的长度无法估量,在黑暗的环境中,蛇的身上缓慢地泛起了淡淡的微光,光芒并不强烈,却足够吸引人的目光。
那些微弱的光芒将蛇身上的花纹照得一清二楚,只一眼原木便觉得头晕目眩,双眼传来一阵灼烧的疼痛。
但是握着冷松胳膊的那只手却感受到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像是冬日将冰凉的指尖探近温水时候的那种感受。
男人身上原本不甚明晰的苦香味在此时变得无比的明显,强硬地钻进他的鼻腔中,更为诡异的是。
原木自心中涌起一种渴望,一种想要被更多这样的气息包裹的渴望。
如果求偶期的蛇类一般渴求被拥抱,被占有。
好在眼睛传来的灼痛多少减轻了一些这种怪异的感觉,雪白的齿隙叼着一小块口腔的软肉。
原木试着让自己不去思考那些奇怪的东西,他开口想要分散一些自己的注意力,“队长,这个东西就是这里的核心了吧。”
“嗯。”
冷松抖了抖耳朵,他总觉得青年现在说话的声音和平时不大一样,软绵绵的,还带了点淡淡的喘气声。
那股干渴的感觉又出现了,而且……冷松像是被烫到一样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居然觉得原木柔软的唇瓣一定很好吃。
男人的目光钉向房间里那颗形容诡异的树木,带着浓浓的杀意,必须要尽快解决这两个鬼东西,要是他忍不住咬了一口,原木绝对会生气的。
“两个。”
他将手上的铁链解了下来,丁零当啷的铁链落在瓷砖地面上,发出沉闷的金属声音。
冷松站在大树的面前显得有些渺小,不过男人身上涌出的那股气势却完全不输给那个庞然大物。
他摩挲着手上的链条有些犹豫,大树和那条巨蛇到底哪一个才是核心,他现在的力量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两者的能量波动差不多,都有很强的异能,冷松初步判定,对方的一个异能是触碰灵魂,另一个异能是可以操纵幻象。
加上大树和巨蛇庞大的躯干,同时对付这两个东西显得有些不现实。
冷松观察怪物的同时,怪物也在观察他,挂在树上的大蛇垂下巨大的头颅,嘶嘶嘶地吐着蛇信。
两方都戒备着,没有贸然出手。
原木只觉得自己抱着的那只手臂忽然动了一下,然后被有力的臂膀还住拎到了门外,“乖乖等一下,如果有危险我会用空间异能交换我们两个的位置。”
在踏进大门的一瞬间冷松就发现了,自己和原木之间多了一层联系,他们两个的联系更紧密了一些。
他可以利用空间异能与青年交换位置。
耳侧忽然传来一阵热风,是冷松垂下头在小声和他说话,男人的声音此时有几分凝重。
“原木,你说,哪一个是他的核心。”冷松把仅有一次的选择权利送到了原木的手上。
原木心脏一跳,他知道队长现在的状况,他们看着是两个人,但是真正的战斗力只有队长一个,而且队长的身上还有之前对付兔子留下来的伤口。
如果想要赢的话,恐怕只有兵行险着。
见青年的神色凝滞,冷松挤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别紧张。”
男人的指腹扫过青年饱满的额头,用一种理所当然地语气开口,“打不过我们就跑。”
一旁的大蛇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发出嘶嘶嘶地声音,庞大的身躯跃跃欲试着想要发动攻击,不算大的房间里满是大蛇蠕动的声音。
想到自己的计划,原木有些紧张,挺翘的鼻尖渗出细小的汗珠,雪白的贝齿用力地将淡粉的唇瓣都染成绯色,半晌原木将目光放在了大树的身上。
他踮起脚尖,小声在冷松的耳边说了什么。
冷松握着铁索的手紧了一份,缓慢地摇头,很显然他不赞同原木的计划。
原木想了想,强忍着羞耻,拽住冷松在外面的小半截手指摇了摇,“队长,我相信你,你不相信我吗?”
冷松瞳孔一缩,只觉得被握住的那一小截指尖如同陷进了柔软的棉花一般,又像是被放到了火焰灼烧,一直灼烧到了他的心脏。
他想要把自己的手指收回来,但是整只手像是背叛了他一样,根本不听从指挥,只是顺从地被青年两根细软的手指捏着,毫无反抗之力。
冷松压下乱跳的心脏,强硬地拒绝了原木,“不行。”
这件事情实在太危险了,他不会答应的。
只不过现在的原木显然已经不是他一个冷眼就能吓到的了。
“队长,我回来再道歉。”
原木说完,像条滑溜的鱼儿一般跑开。
按照冷松的反应速度,他想要抓住原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是看着对方那双闪烁着星火的眼眸。
冷松终究压下了将人抱回来的冲动,他要学着相信原木,青年看着柔弱,可是从来不是只会躲在他背后哭泣地废物,他得尊重原木的意愿。
男人握紧手上的铁索,在目光转向巨蛇的那一瞬间,他手中附着着空间异能的铁索已经抽了出去。
沉重的铁索在男人的手里像是玩具一样。
另一边的原木则是抱着丑娃娃义无反顾地冲向了中间的大树。
在得知冷松可以置换两人位置的时候,原木就想到了一个疯狂的计划,可以帮助队长节省异能,而且可以一次性解决两只怪物的计划。
冷松先专心对付大蛇,他则借助不被大树攻击的特性直接跑到了大树的核心位置。
如果他的猜测错误,他将会被这些大树的枝叶疯狂攻击,到时候他需要独自撑过一波大树的攻击。
在进入大树攻击范围的那一刻,原木的心提了起来,好在树枝依旧无视了他的存在,就像是之前在走廊的时候一样,只要他的皮肤不碰到这些枝叶,大树就没有办法感知到他的存在,对他施加影响。
那么现在还剩下最后一步,进入到大树的枝干和根须联结的地方,然后置换他和队长的位置。
原木到达中心位置的时候,冷松已经用附着着空间异能的铁索将大蛇捆起来,巨大的蛇类被困在铁索中无法动弹。
冷松站在蛇头上拔出身上携带的匕首,在原木即将跑到大树核心的一瞬间,他调换了两人的位置。
原木一阵眩晕,再一睁眼面前就是一个被捆起来的巨大蛇头,愤怒地扭动着,想要挣脱铁索的束缚。
青年连忙跑向大门,争取离大蛇远一些。
冷松一传进去,大树瞬间被惊醒,将所有的枝叶和根须拧成一团,暴怒地朝男人拍了过去。
冷松矮身从缝隙中极快地滑过去。
还有七秒,冷松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异能现在还不够强大,离得远了,空间铁索会渐渐失去效用。
按最坏的结果估计,那根铁索只能再困住大蛇七秒。
他需要在七秒内解决面前的大树。
大树见一击不成,立刻改变策略,无数的根须从地下穿刺上来,想要将这个胆大包天的人类永远留在这里。
冷松反应极快,匕首刺向地面,借着这股力道直接弹身而起。
他已经看见小女孩睁开的眼睛了,那双眼里此时满是惊惧和怨毒。
还剩五秒。
冷松透支能力,再次强行使用空间能力,将自己的空间异能顺着匕首切了出去,粗大的树干瞬间断成两截。
而此时那边的大蛇已经隐约有了脱困的迹象。
还剩两秒。
冷松没有浪费时间直接飞身而起,借着还没有完全倒下去的树干飞跃向原木的方向。
黑色的短靴落在蛇类因为恐惧而分泌出的滑腻**上。
还剩一秒,咔嚓咔嚓的声音,是大蛇挣脱了束缚的声音。
冷松一脚踢向蛇头,将巨大的蛇头踢得歪了过去,同时匕首顺着蛇的下巴切了进去。
淅淅沥沥的鲜红色血液滴在地面,冷松双脚钳住大蛇,匕首太短,他的空间异能在短时间内已经使不出来了。
冷松没有犹豫,顺着大蛇的伤口,双手用力,将蛇头生生扯断。
失去脑袋的大蛇抽搐着倒了下去,冷松的身上不可避免地染上了许多的血液。
艳红色的鲜血顺着男人脸侧缓慢地滑下,半指手套吸满了鲜血,沿着男人骨节分明的指节往下滴,面无的表情的脸,再配上比常人略小一些的瞳孔,此刻的他看着比方才的大树和大蛇还要恐怖一些。
他将蛇头随手抛在一旁,黑色的短靴在地上留下一串血色的脚印,朝着门口的原木走了过去。
不等冷松走到面前,原木已经可以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血腥味了,混合着男人身上的苦香味,不难闻,却有种让人眩晕的感觉。
冷松低头轻轻嗅了嗅原木的味道,青年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的,没有一点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像是悬崖边上的一朵小白花,散发着温暖而独特的香味。
男人缓慢地摘下自己的半指手套,随意地擦了一下脸和手,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青年的鼻尖,滚烫的呼吸顺着男人胸膛的起伏喷吐到原木额头。
好痒。
原木想要后退,却发现男人已经拉开了一些距离,眼神却依旧执拗,对方抬起一只手轻轻擦了擦他的额头,“害怕吗?”
男人将手上的血迹染在青年的眼角。
明明做着恐怖的动作,冷松却死死盯着青年,像是第一次在主人面前露出獠牙的猛兽,生怕自己被抛弃。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