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淼在来的路上,就接到了殷珣的电话,让他关照一下徐灯,别让徐灯在这受了委屈。
能让殷珣主动给他打电话,这可是破天荒的事情啊!元思淼当然是满口答应了。
再说了,他也对徐灯很是好奇。
徐灯却不认识元思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这发展他也有些不明白,反而不急着动作了,倒要看看接下来是一出什么戏。
季子阳也很是意外。
蒋洪眉头皱起,道:“元老今天也在啊,孩子们有点事,没什么要紧的,倒是打扰到您了。”
蒋洪不认为元思淼认识徐灯,他听蒋岳说过,徐灯在学校就很不起眼,应该没什么背景,元思淼恐怕是见这边吵闹,所以才过来看看的,只要稍微应付一下,等元思淼走了就行。
谁知元思淼不但没走,反而追问:“什么事啊,能否说给我老头子听听?”
蒋洪心底不悦,皮笑肉不笑:“一点小事,说了您也不会感兴趣的。”
元思淼笑了笑:“不说说怎么知道我不会感兴趣呢?”
你——
蒋洪看出元思淼这是故意的了,恐怕是真的为徐灯而来,徐灯能有命令鬼的本事,难不成真和元思淼是认识的?
不过今天就是元思淼在,也休想他善罢甘休。
虽然大家都尊称元思淼一声元老,但他既没有经商也没什么实职,只有一个书法协会会长的名头,不过仗着自己玄门的身份,大家都对他表示尊重而已,毕竟谁都怕遇到点事儿不是?
但是他已经有了仇大师,自然无需求助于元思淼,元思淼又是正派人,蒋洪不怕他对付自己。
想到这里蒋洪冷笑一声:“元老这是要追根究底了?”
元思淼眯着眼睛站在那不动,一副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样子。
他看蒋洪这副不肯罢休的样子,心道真不知天高地厚,徐灯的麻烦你也敢找啊,真是活腻了,就算徐灯不和你计较,殷珣可不是个大度的人那。
就在气氛僵持中——
忽的旁边响起一道惊喜的声音:“啊,是你!”
季元山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徐灯的手,仿佛唯恐他跑了般:“我找你了你很久了,一直想要感谢你,但是你当时走的太快,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真是缘分啊!”
季元山激动的说完,才发现徐灯另一只手被自己儿子抓着,一脸疑惑道:“子阳,你认识他?”
季子阳比他父亲还懵逼,这又是什么发展?
蒋洪也有些脑筋转不过来了,怎么一个元思淼还没搞定,又来一个?
季元山是本市商会的会长,家大业大资产雄厚,平时他面对季元山都客客气气的,所以才让儿子去和季子阳交好。
怎么,季元山也认识徐灯?
儿子不是说,徐灯只是个普通学生,没有什么背景的吗?
季子阳茫然开口:“爸,他是我同学啊……”
“原来你是子阳的同学,早知道就去学校找你了!”季元山激动不已,然后对季子阳道:“子阳啊,他就是我和你说的,那天提醒我躲过一劫的人。”
季子阳:……?!
徐灯就是自己父亲的救命恩人?
徐灯两只手都被父子两个拉着,头疼不已,他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神色冷冷的。
他怎么知道,那天无意中提点的人,刚好是季子阳父亲。
蒋洪听到这里已经懵逼了,徐灯还是季元山的救命恩人,那今天……
蒋岳站在旁边已经快没有存在感了,这里站着的都是大佬,根本没有他说话的份,而且徐灯竟然认识这么多人,那自己还有可能报仇么……
想到这里,蒋岳几乎恨的咬碎了牙齿。
季元山激动之后,很快恢复一贯气度,这才发现蒋洪和元思淼都在,微微笑道:“这里挺热闹啊。”
元思淼笑呵呵。
蒋洪脸色铁青。
季元山道:“蒋总这是哪里不舒服?”
蒋洪咬牙:“没有。”
因为元思淼和季元山都在,这边越发受人瞩目,徐文柏终于找到了丢失的孩子,连忙赶了过来。
徐文柏第一次带徐灯来这种场合,结果不一小心孩子就走散了,他焦急不已到处寻找,这会儿见徐灯站在众人中间,还以为徐灯莽撞得罪了人,毫不犹豫过去道:“这是我小儿子徐灯,第一次带他出来参加聚会,让大家见笑了。”
然后又转头看向徐灯,低声道:“和我回去。”
想要将徐灯带离风波中央。
谁知道季元山闻言惊讶道:“老徐,他是你的儿子?以前怎么没见你带他出来,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到他。”
这可真是灯下黑,徐灯不但是徐文柏的儿子,还是季子阳的同学,真没想到要找的人就近在眼前那!
徐文柏不知季元山为什么要找徐灯,谨慎道:“他还小,所以……”
季元山拍拍他的肩膀,“你儿子救过我一命,他没有和你说过吗?”
徐文柏:???
原来不是徐灯闯祸了,而是徐灯救了季元山的命?
徐灯就是个普通的高中生啊,最近还在叛逆期,不闯祸就谢天谢地了,他怎么去救季元山的命啊?
饶是徐文柏商海沉浮多年,也实在想不明白这一茬,站在那里一脸懵逼。
蒋洪眼神不断变幻。
徐灯认识元思淼,救过季元山,已经够让他意外了,谁知道竟还是徐文柏的儿子,为什么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大家都以为徐文柏只有徐淮一个儿子。
该不会是哪里认回来的私生子吧?
今天这形势,想要找徐灯麻烦是不可能了,他不在乎徐文柏,平时两家也没少明争暗斗,但却不得不给季元山面子。
不过暂时退让可不代表算了,徐灯这臭小子,他迟早要让他付出代价!
蒋洪心中憋着一股气,眼神阴沉的要滴水,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正要转身离开之时,忽的视线一扫,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端着酒杯站在一旁。
正是万象集团副总韩淞。
蒋洪心中一动,开口笑道:“韩总,你之前说你过来,我正要去找你呢。”
韩淞今天是陪温以臣来参加宴会的,见到蒋洪,含蓄笑道:“蒋总客气了。”
韩淞是蒋洪好不容易才搭上线的,刚才故意这样说,就是为了表示他和韩淞关系亲近,最近蒋家在和徐家争夺万象集团的订单,他先徐文柏一步,拉上了韩淞这条线的关系,一定要让徐文柏空手而归。
这番开口就是示威。
徐文柏看到了果然脸色很不好看,他一直没能搭上万象集团的关系,但蒋洪却和韩淞这么熟悉,明显是故意做给他看的。
蒋洪看徐文柏这副样子,心里终于舒坦了一点点,徐灯的事他秋后算账,今天总算是扳回了一筹。
这时前面忽然传来一阵**。
众人都忍不住看过去。
带着银边眼睛的温雅男人走了过来,虽然他态度平和没有架子,但所有人都讨好的看着他,一路上都有人热情的打招呼。
韩淞立刻迎了上去,恭敬道:“温董。”
温以臣才是万象集团真正的主事人,他韩淞平时在外面再光鲜,也只不过是个打工的罢了。
温以臣微笑颔首,转头对徐灯笑道:“没想到又见面了。”
徐灯淡淡道:“好巧。”
这下子所有人都震惊了。
徐文柏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哪了,徐灯救了季元山的命已经够离奇了,怎么还认识温以臣呢?温以臣也是他能接触到的吗?
季元山也很震惊,但转念一想,徐灯肯定是真的高人,他认识温以臣,也许不是没有可能啊……
元思淼对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摸着胡子露出神秘的微笑。
只有蒋洪如同晴天霹雳,站在那里脸上五色杂陈。
他以为自己认识韩淞,已经是胜了一筹,接下来的订单就稳了,但是徐灯竟然认识温以臣?
而且还是温以臣主动过来打招呼,徐灯依旧一副不咸不淡的样子。
韩淞能在温以臣身边得力,眼力当然是不差的,一眼看出蒋洪和徐文柏之间不睦,本来他是更倾向于蒋家的,但是如果徐文柏的儿子有温总的关系,他必然不能在这时候再站蒋洪。
韩淞再次对蒋洪开口,语气已经有些疏离,道:“蒋总,你们公司的产品资质,我们这边会重新评估。”
蒋洪脸上血色褪去。
如果说刚刚还只是丢了面子,这回是连里子也丢了,就算万象集团不选徐家,也肯定不会再选蒋家了。
这几乎意味着蒋家的出局。
怎么可能!
事情怎么可能这样发展?!
明明只是个臭小子而已,蒋洪做梦都想不到,能有这么多人认识徐灯。
但是这还没完。
钟学海让司机回了一趟家,女儿果然就醒了过来了,还嚷嚷着是哥哥帮她的。
钟学海这下子是彻底服气了,回头就在人群中找徐灯。
看到徐灯在众人拥簇之中,钟学海虽然也很迷惑,但此刻来不及想太多,激动的握着他的手道:“谢谢你,我女儿真的醒了!”
蒋洪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甚至心底没有一丝波动。
就是再来几个人感谢徐灯,他都不会再觉得奇怪了。
徐文柏的心态也是差不多,站在那里恍恍惚惚,有种恍如做梦的感觉,他本是想带徐灯出来见见世面,多认识几个人,结果徐灯不但认识这么多大佬,大佬们还全部都出来维护他!
根本不需要他介绍……
自己这个父亲,甚至没有开口的机会……
他想要弥补一下儿子,他自以为可以替徐灯遮风挡雨,但是,徐灯在他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走的很远很远,根本不稀罕他的弥补了。
难怪,徐灯对自己之前的话无动于衷、不屑一顾,他有这个本事,还哪里用得上依靠徐家?
徐文柏苦笑一声,眼神涩然。
这个儿子让他觉得越来越陌生了。
徐淮一直默默站在一边,没有说话,这一切也对他冲击很大,他好像从来没有了解过这个弟弟,本以为等弟弟想通了就会回家,可如果是现在这样,他真的还会回家吗?
也许不会了吧……
徐灯却只觉得这里的人太聒噪了。
他只是来送女孩回家的,没有想到遇到这种事,也并不喜欢被人簇拥的感觉,趁大家都还在震惊之中,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了这里。
徐文柏看到了想要追上去,但是看着少年冷淡的背影,站在原地挪不动脚,他就是现在去了又能说什么?
徐灯已经不需要他了。
只有季子阳,毫不犹豫的追着徐灯离开。
其他人都在原地,心思各异。
温以臣眼镜下神色若有所思,他是看到徐灯在这里,故意过来给徐灯撑腰的,也算是对徐灯上次的感谢,得知徐灯是徐文柏儿子后,甚至考虑过和徐家的合作……但现在看来,徐灯和徐文柏关系并不亲近,既然如此,自然也没有必要特意关照徐家。
温以臣转身离开,韩淞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蒋洪脸上青一块白一块,带着蒋岳灰溜溜的离开了,继续留下来,也只不过丢人现眼,成为别人的谈资罢了。
元思淼笑了笑,迈着闲适的步子走了,徐灯确实是个好孩子,难怪殷珣念念不忘。
真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铁树开花的一天那。
季元山琢磨了会儿,看到徐灯走了,来到徐文柏这边,笑道:“老徐,你有个好孩子啊。”
徐文柏苦笑一声,道:“是。”
季元山状似无意的道:“说起来,你儿子还是我儿子的同学呢,我竟然从来不知道,以前家长会你是不是没来过啊。”
徐文柏心中苦涩,他确实没有去过。
他想起来以前徐灯也会在家等他,小心翼翼的和他说家长会的事,可是他一个大老板,哪有时间参加孩子的家长会,自然是一次都没有去过……
季元山看着他,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工作再忙,也不能不管孩子啊。”
说完慢悠悠的踱着步子走了。
徐文柏站在原地。
季元山的话让他脸上发烫,无地自处。
他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
………………
徐灯走出酒店,呼吸着外面清冷的空气,觉得舒服多了。
季子阳快步跟上来,他看着徐灯心情复杂激动,原来徐灯竟是父亲说的人!
他喜欢的人,就是他家的恩人。
这是季子阳当初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
少年站在夜色中,身上像是笼了一层迷雾,令他心跳不住的加速……
季子阳深吸一口气,上前道:“谢谢你。”
徐灯知道季子阳为何这么说,他道:“只是顺便,不用客气。”
季子阳看着少年,有些手足无措,他也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半晌,道:“我送你回去吧。”
徐灯忽的笑了。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道:“我已经叫好车了。”
而徐灯话音刚落,网约车就停了过来,司机伸出头问:“是你叫的车吗?”
徐灯点点头,转身上了车。
季子阳措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灯离开。
他不知道,为何明明以前少年也会跟着他,无论何时回头,仿佛都能看到少年的身影,而自己现在竭尽全力,却连对方的背影都难以追逐。
如果早知会有今日,那时候,他也许不会那样吧。
徐灯上了车,摩挲着手机若有所思。
今天出来的那些人他都认识,也知道他们为何维护他,但唯独元思淼却是他不认识的,也想不明白的。
他之前从未见过元思淼。
但元思淼却是第一个站出来帮他的,为什么?
因为心中想着事,时间过得很快,眨眼车子就到了小区门口,司机回头笑道:“到了。”
徐灯下车回到家。
家里漆黑一片。
这么晚了,瞎子应该是已经睡了,徐灯也累了一晚,打算早点洗了休息。
想不明白的事就不想了。
徐灯从洗手间出来,他用毛巾擦着头发,忽然听到隔壁房间传来‘噗通’一声响,像是重物落在了地上。
徐灯微微一怔,那是殷珣的房间,怎么回事?
他踟蹰片刻,到底还是不放心,来到隔壁敲门:“你醒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
徐灯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离开,刚才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他顿了顿,将耳朵贴上房门,小心翼翼听了下。
寂静的夜晚,任何细小的声音,也会变的明显。
压抑而低沉的喘息,像是在忍受什么痛苦。
徐灯顿时脸色就变了,瞎子该不会是出事了吧?他想起之前瞎子去过医院,因为意外没有看成病,顿时焦急的推开了门!
黑猫在沙发上倏的站起,金色的眼睛瞪的大大的。
糟糕,灯灯这个时候过去很危险啊!黑猫一下子就窜到了徐灯脚边,一边蹭一边喵喵叫,试图让徐灯不要进去。
但徐灯此刻哪里有心思管黑猫,他急匆匆的道:“乖,去外面歇着。”
然后就走进了屋子。
黑猫只能看着徐灯进屋,站在那傻眼了,它还能怎么办?
算了往好地方想想,老东西这么喜欢徐灯,应该不会伤害他的吧……希望老东西理智一点啊!
徐灯却不知道黑猫的担忧。
他快步来到床前,瞎子侧卧在地上,刚才那‘噗通’声,果然是瞎子跌落下来了。
幸亏自己听到了,不然就糟了。
徐灯跪坐在地上,将男人扶了起来,这才发现男人紧闭着双目,面色苍白,但身体却在发烫,他痛苦的皱着眉,薄唇上没有一丝血色,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般……
这是怎么了?发病了?
都怪他之前没有坚持带瞎子去医院,瞎子果然是在逞强!
徐灯低头靠近瞎子耳边,焦急呼唤:“喂,你还有意识吗?”
殷珣早在少年出现在门口时,便已经察觉到了,但是却没有回答,仅仅压制身体里混乱的力量,就已经让他几乎竭尽了全力。
元思淼给的药,效果越来越差了。
但这不是药的问题,而是他的问题,是他越来越难以自控。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有失控的一天。
两股力量在不断撕扯,令他身躯微微战栗,他想要让少年离开,不要靠近现在的他……
可少年不但没有离开,反而靠的更近。
属于少年特有的微凉又温暖的怀抱,碰触的肌肤传递过来对方的温度,温热的气息落在他的耳边,就如同在汽油上点了一把火,他拼命克制的那一切都在试图挣脱,心底似乎有个声音在嘲弄他。
何必要这样委屈自己呢,你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直面心底的欲望,不要欺骗自己了,你根本不是表面这样子。
不,不是这样的……
殷珣牙关紧咬。
徐灯连连呼唤了几声,男人都没丝毫反应,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徐灯当机立断,拿起手机就要打120急救电话,但是才刚刚拿起手机——
刚才还沉浸在痛苦中的男人,却霍然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他翻转按在了身下!
男人脸上神色冰冷无比,另一只手抓住落在地上的手机,咔嚓一声,竟生生将手机捏成了碎片!
徐灯都惊呆了,一时没能反应。
瞎子,看起来瘦瘦的,力气这么大吗……
而且,他捏的他手腕很疼。
徐灯又担心又焦急,连忙道:“你没事吧?”
殷珣缓缓低下头,靠近少年的颈侧,嗅着少年的气息,如同猛兽在俯视猎物……
我有没有事?
明明身处于危险之中的是你,你却只是担心,我有没有事吗?
难道就从未想过。
我也有可能伤害你吗?
我根本就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无害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你。
尽管闭着眼睛。
但少年的每一丝表情,每一个眼神,都没有逃过他的感知。
少年的头发还滴着水,湿漉漉的,那双漆黑澄净的双眸,盛着干净温柔的光芒,微微敞开的领口,露出锁骨上红色的胎记……他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让他想要去品尝属于少年的味道。
他没有那么无欲无求。
只不过,装作无欲无求罢了。
少年大约是被他捏的疼了,眼中泛起浅浅一层水雾,却只是颤抖着唇道:“你别吓我啊……”
他这么的担心他……
殷珣喉结上下耸动,胸腔不住的起伏。
想起和少年相处的点点滴滴。
如果你真的这样做了,你就再也不能挽回了。
这个念头的出现,令他理智回巢,他狠狠压下心中的阴暗欲望。
殷珣的气息终于缓缓平复下来,他紧紧绷着下颌,低下头,克制的轻轻擦过少年唇瓣。
在他的耳边哑声道:“别动,一会儿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