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炎炎夏日,附近工厂的工人们凑在商铺外面纳凉,顺带着看看李小莲口中看不上的相亲对象林见。
电视节目里,林见被徐均时抱上二楼,李小莲拉扯身旁的人:“你看一个瘸子都上不了楼,日后怎么生活啊。”
身边的人不好意思开口,上不了楼那就住一楼,而且林见都上电视,多厉害。
李小莲扬眉吐气,她吐出一口浊气:“还是咱家陈民好,虽然聋哑,但干活一把好手啊。”
李小莲又看上了唐爱,指指点点:“你看他身边那个叫唐爱和谢华鸢的女人多好看,那个唐爱屁股也大,一看就能生养,就是年纪大了点,听说三十岁了吧,嫁不出去咯。”
她有些得意地开口,众人不知道怎么接话,没空听她瞎扯淡,相到一个林见,这人就飘了,整天看不上林见。
大家看向电视里的林见,上镜丑三分,林见在电视里都这么好看了,放在现实中,绝对引人注目!
有人嘴角抽了抽,林见家里人怎么想的?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李小莲和杨陈民还说林见配不上他们,但他们勉强要下。
说实话,单看品性,林见能看上这母子俩,都算母子俩祖坟冒青烟了。
李小莲说完唐爱,又开始挑剔林见,看到林见镜头比较少的时候,她抱怨:“非要参加这节目,又没本事,半天没出脸,去丢人的吗?”
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少妇人听了好一会儿,阴阳怪气地说:“这林见长得怪俊的啊。他是名牌大学毕业呐。”
她开了口,另外一个人忍不住接话:“我听说他父母有房子呢,全款房,林见坐办公室,吹着空调,可比我们这些人舒服多了。”
李小莲一开始忍着,看了一眼身旁又高又壮的儿子,小声诋毁林见:“林见他家非要找个男的,他身上肯定有其他问题,否则他能找个男的?”
说起这个,有些人就不懂了。
有脾气比较爆的邻居开口:“我也疑惑林见爸妈脑子抽哪门风了?怎么就挑到你家了?他挑个健全的好媳妇轻轻松松,你家捡到宝了还诋毁。”
李小莲咬牙。
林见的妈妈和中间人是小学同学,两个人玩得好,前段时间认识后,中间人摸清了林家的情况。
中间人当媒婆,手上没合适的资源,但又想赚这笔钱,就联系到了李小莲。
杨陈民一看林见的照片就喜欢上了,他单身这么多年,也想讨个媳妇亲亲抱抱,一直都喜欢女人,但讨不到女人,只能选个好看的男人。
他妈和中间人害怕林见嫌弃杨陈民是聋哑人,没上过正经的学,文化程度低,她俩选择一直瞒着。
林见一直拖着不见面,也给了中间人机会,不停地和林见长辈洗脑,让他俩觉得林见能谈到这个相亲对象是上辈子的福气。
林家越客气,李小莲和杨陈民就觉得林见还有其他问题,于是软下去的腰杆子又硬了起来。
到了现在,他们已经做好了林见一来,就把他拦住。
现在,这群路人看不下去,指出真相。李小莲面子挂不住,脸色涨成猪肝色,口中念叨着:“你们懂什么?你们能懂什么?他愿意和我们相亲,说明他条件也就一般。你们狗眼看人低,看不起我们孤儿寡母,实际上我们陈民比林见好一百倍!日后我们想怎么教训就怎么教训!”
其他人刚才被李小莲气到头大,此刻也火气上来了。
杨陈民这一家子,祖坟怕是冒青烟了才相到林见,可现在,居然还认定林见高攀了。
林见还没到他家,李小莲就横挑鼻子竖挑眼,俨然一副婆婆做派,磨刀霍霍要磋磨儿婿。
有人指着这对母子的鼻子骂:“林见见到你俩,肯定看不上你们!”
李小莲一张嘴骂不过好几个人,杨陈民想打人,但看那群做苦力的工人各个五大三粗,他也怂了。
母子灰溜溜地回到布满油烟的店面里面住处。
说起这件事情,杨陈民打手语问:“万一林见真看不上我怎么办?”
杨陈民虽然没文化,但也知道人和人之间的差距。
李小莲咬牙,林见愿意回来就是好事!
她沉默了一会儿后,回答:“别担心,让你阿姨去和林见父母聊聊。”
中间人听说了今晚的事情,立马给林见的父母打去电话,告诉他俩,林见周四要回来相亲了。
林见的父母也有些懵,林见拿走了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不是拒绝对方吗?
林妈妈重复问:“这是真的吗?我问一下林见。”
中间人在电话里笑得开心:“真的,我们这么好的关系,我不会骗你的!这事做不了假啊,”
林妈妈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她的内心矛盾,林见一直不愿意屈服,在爸妈的心中永远挺直了腰杆,不肯对生活低头。
努力康复,从**到轮椅上,努力工作,从失业到大公司的设计岗。
父母希望林见在爱情这件事情低下头,因为小县城真的不好找对象。
可林见真的屈服后,父母内心中林见那抹不肯弯下的背影一起坍塌破碎。
中间人感觉到林见父母的情绪波动,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开口说:“我给他介绍的相亲对象真的不错,他也愿意抽空见面。而且,你也知道,林见的条件不找个知根知底的好人,日后老了谁来养老?”
“而且林见喜欢男人,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同性恋,杨陈民看上林见,他愿意要。错过了这家店,下次就没机会了。”
中间人的话和身边亲朋好友的话并无太多差距。
林妈妈呆滞着嗯了一声。
电话挂断,她趴在老公的怀中,内心煎熬,最终趴在爱人怀里抽泣起来。
林见一直都不喜欢相亲对象,林妈妈也看出林见喜欢徐均时,可她没办法走出这一步。
和相亲对象见面是最稳妥的办法,就在老家,听说对方开了一个小饭馆,那就是做小本生意的。
两个人日后也有个依靠。
林妈妈悬了七年的心也能放下来,她没办法让林见大胆的选,家里没能力也承担不起林见选错的后果。
她的心放松下来,但她并不开心。
林爸爸原本要宽慰妻子,可仔细想了小会儿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林见答应和相亲对象见面,没人强求硬逼他,但林家父母知道,是身边人的眼光和话语一步步推着他走上这条路的,无形的压力也是逼迫。
林爸爸面上难堪,他第一次不敢给亲爱的儿子打电话,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
翌日。
林见的父母双双请假,无心工作,坐在沙发上看直播。
最近,林见的热度上来,负责直播的博主终于多给了林见不少镜头。
镜头里,嘉宾们坐在一起,林见坐在了徐均时的身边,因为他在直播环节中数据肯定冲到第一名。
冠军理应分到中间位置,哪怕现在还没公布答案。
总导演看答案呼之欲出,在其他方面绕圈子。
他在公布答案前,抛出了一个问题:各位嘉宾拿到直播间打赏的钱后,心情怎么样?怎么准备使用?
这句话一出,在场的谢华鸢脸都黑了,唐爱还好,她当时看了后台数据,礼物总共才一千多块了,去掉分成能有两百就不错了。
拿这钱进餐馆吃饭,还得倒贴。
直播间也在疯狂刷弹幕,网友们表示这句话杀伤力太强劲了!
谢天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难看。
她拿到的二十多万里有一大半是公司的运营费!
而林见带运营团队的事情众所周知,所以他拿到的钱都是去掉运营费用的。
可谢华鸢为了颜面,都是公司暗自操作,瞒着节目组,想要抢第一。
谢华鸢咬牙切齿表示自己不缺钱,会捐出去,不捐不行,和钱直接挂钩,黑子会踩着她赚钱太容易狂黑。
然后等着私底下和节目组商量这件事情。
最后公布林见的成绩,五十六万!
反而林见的数额最高,但网友们却觉得有点少,直播间纷纷议论。
“卧槽,我记得他榜单前十的礼物数都破两百五十万吧!音浪抽百分之五十,起码也有一百三十万了吧,运营团队投流、抽奖红包难道砸了七八十万啊。”
“不止,林见这五十六万里,我记得运营团队差不多也砸了二十多万的礼物逼榜单前十氪金吧。”
“一个小时,素人嘉宾能有这个打赏数数据很不错了,不能带货,只能靠礼物变现,这种还真不是一般人能玩得起的。”
没有几个酸的网友,他们刷的几分钱礼物都是直播间薅的红包羊毛。
这笔钱里,大部分都是有钱大佬砸的。
大家更好奇林见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直播镜头里,林见拿着一张支票,沉默许久后,没有说要捐。
林见看着镜头,一字一句地说:“我准备把这笔钱给父母,拿给他们养老。”
头几年,自己没工作,父母为了给自己治疗掏空积蓄,借了很多债,两年前才还清。
但他们从来没和林见说过,还是亲戚过年喝多后说漏了嘴。
林见认真地对每个人说了谢谢,也感谢了当时直播间打赏的网友们。
林见本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但他还是这么说了,不管网上黑子可能会借题发挥,但他真的很想将这笔钱留给父母养老。
名声在正向幸福的亲情面前,不值一提,五十多万,他得存十年。
其实他早就猜到直播间的打赏会有很多,那场直播结束后,用这笔钱做底气,他下定决心要和相亲对象说清楚。
他要选徐哥。
选择之后堵输了,自己混得一塌涂地,父母手上也有五十多万安度晚年。
林见捏着那张支票,眼眶微微发红,而后眨了两下眼睛,努力变得正常,徐均时往他身边挪动了一小点,让他能挨着自己。
林见身体一僵,面上发烫,如果是私底下,自己可能就会忍不住靠在他的怀里。
可前面有摄像机。
林见偷偷碰了一下男人的手指便快速放开。
直播间里,弹幕少了很多,网友们不是生气,而是不知道说什么。
林见很少在镜头前情绪外露,好像他心情总是很好,不被外物影响,但此刻红着眼睛,叫人心碎。
网友们回过神来,纷纷发言:“我喜欢他的坦**,给父母不好吗?”
“林见知道说出这话会被黑吧,居然还说出来了,我……挺佩服他的。”
“他又不是谢华鸢,一集电视剧上百万。”
“徐老板,把你的钱都给他!!!”
弹幕里偶尔有那么几条CP粉的发言,特别好认。
正在观看直播的林家父母也呆住了,他们没想到林见做了这个打算。
一时间,林妈妈心口堵得更慌张,林见顶着谢华鸢的话,直接说要把钱给父母,但自己却不停地催促他回到老家和不喜欢的人相亲。
林家父母四目相对,轻声说:“怎么办啊?”
而李小莲和杨陈民在小饭馆里也在看直播。
他们看到林见拿到了五十六万,眼神瞬间亮起来了,李小莲甚至站起来说:“我的乖乖,这么一大笔钱啊,真有孝心!”
李小莲安排儿子快点去买点好菜:“明天林见要来对吧,我们可得好好招待他,给他留个好印象,这事要是成了,我也是他妈了,不也得分一点啊?”
他俩也不再看直播了,一门心思为明天的相亲做打算。
而第一名的林见拿到了采访的机会,采访不公开。答应了。
林见进入了采访室,看向摄像机,他深吸一口气,笑了一下。
总导演说:“别紧张,问题不会太刁钻的。”
“你和徐总认识多久了?”
林见回答:“十一年前,大一的时候。”
“为什么你们七年没有联系呢?”
林见斟酌言语,七年的心路历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
他换了个方向:“说起来,徐哥都没能联系到我,节目组想办法找到我了。”
“邀请函寄到了我老家的邮政局,但我全家已经搬走了,我手机号码也换了。”
无人签收的快递会原路退回,但快递人员听说过林家父母,隐约听说过有林见这个人,还是个名牌大学生,这别人送了文件估计很重要。
他联系村干部确定了信息后,拿到了爸妈的住址。
邀请函寄给父母后,最后才给到了林见。总导演听完后,心道一波三折,
总导演问了一通后,最后一个问题,林见为什么会来参加节目?
林见失神,而后回过神,说:“当时我很纠结,然后抛了一枚硬币,正面过来,反面放弃。”
总导演接话:“抛到了正面吗?”
林见笑着说:“算是吧。”
采访结束后,天色不早,晚上七点了。
徐均时还在一楼客厅等着他,他手上拿着生活助理准备的两张高铁票。
他抱起林见,低声说:“我们要出发去高铁站了。”
周三晚上去,十个小时后,周四上午抵达小县城,然后坐车到对方约定好的地方。
说清之后,赔礼道歉后,再重新坐车,周五凌晨抵达回s市。
行程很紧张,林见也来不及看望父母,所以没告诉他俩。
导演知道他俩有事,但不清楚什么事情,也不方便问,只能目送他俩离开。
他俩离开,周四的环节还得拍摄,而且定好的直播档期也不能修改,要不然网友们会怀疑出事了。
周四的日光照亮大地,网友们如常进入直播间。
大家发现徐老板和林见一直不出现,他俩去哪里?
有人调侃,他俩去看守所见谢梁吧,导演要是去拍摄谢梁铁窗泪,收视率还能更高一层!
与此同时,林见抵达小县城的高铁站。
一出高铁站,徐均时带着他上了商务车,林见没来过这里,觉得陌生和紧张。
徐均时抬手搂住林见的腰,林见顿了顿,靠在他的肩头,双手回抱过去,安静地靠在男人身上。
林见忍不住笑了一下。
后备箱里放着几件礼物,相亲对象再不靠谱,但对方一直说等了自己很久,中间人又是父母的小学同学,林见不想让父母为难,也不想让他们再骚扰父母。
他买了一些茶叶和两箱酒,一包烟,这是硬通货。
司机开车穿过城区,路越开越偏,朝着工业园的方向开去,路不太好,四周都是工厂。
林见记得中间人说的是对方开的“饭店”,面积挺大的,热闹的很,这种地区开大饭店会赔钱吧。
此刻,杨陈民的小饭馆外面来了不少街坊邻居,大家看着这一对母子破天荒地收拾了一桌饭菜。
李小莲还往桌子放了喜糖,抓了瓜子。
旁边人冷笑:“要点脸吧,前天还骂林见是个瘸子,今天抓喜糖,听说对方赚了五十六万,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
前天晚上和他俩吵架的妇女啐了一口,小声说:“你俩算盘打得响,最好别让林见知道你俩背后说过的坏话。”
李小莲听到了,涨红了脸:“我儿子配他绰绰有余。”
说完,她又告诉儿子,等会儿林见一过来,就把他的行李往卧室里放着,让他在老家别走,先玩两天。
虽然很不爽林见放了自己鸽子,但表面还是要装一装的,毕竟林见赚了五十六万呢,这笔钱当成小家启动资金多好啊!
一个街坊骂她俩:“不要脸,真是不要脸,人家要走,你凭什么要留?!”
李小莲怕她影响自己赚钱:“你管那么多!一边去,一边去!”
中间人看这些街坊在破坏相亲,挽起袖子,五大三粗地开口:“走走走,一边去!要你们瞎说!你们就是相不到这么好的对象,嫉妒了!”
有人又和中间人吵架。
直到一辆商务车在小饭馆门口停下,他俩蹙眉,没看过这么长的车。
门被助理拉开,他俩看到了坐在车里的林见,对方侧过头,视线落到他们身上,下意识地笑了笑:“你们好。”
杨陈民张嘴,说不出话,林见清俊隽秀,长得比照片里更好看。
他想起妈妈说的话,大步流行走到车门口,伸出手,想把林见拉下来。
一旁的助理也有点懵,他才刚刚拉开车门呢,这个男的哪里来的?
“等一下!”林见大喊,但对方没听见,啊啊额额地说个不停。
林见听父母说,中间阿姨很热情,一直说相亲对象日子过得很好,说两个人结契后会享福的。
家里人挺相信中间人的。
但他没想到相亲对象是聋哑人,自己喊他停下,也没听见。
对方干厨师,手上力气很大,林见不如他,但旁边的徐均时立马把林见拉到自己身边。
两名助理立马推开杨陈民。
李小莲没看到徐均时,还以为这两司机乐于助人,看他俩推开儿子,着急了,连忙上前护住儿子,开口解释:“别推,别推,我儿子他聋哑人,他只是接一下他对象。林见!林见,你快点下来啊,妈给你做了一桌好菜,就等着你过来了!卧室都给你扫干净了。”
旁边围观的居民忍不了,开口骂:“自己称呼妈?林见答应你了吗?!”
李小莲不听这些八婆的话,直接抓了两把喜糖塞给两位助理,一旁的中间人也过来帮忙,塞烟:“别误会了,陈民看到对象激动了点,他俩是一对!林见的父母都是答应了的。”
搞定这两个司机,林见不就留下来了吗?
反正,林见就一个人来了。
突然,她闭上嘴,林见被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横抱着下了车,站在原地。
电视上的大老板,他轻松地抱着林见,神情冷冽。
徐均时一出场,旁边围观的人也齐刷刷安静下来,倒吸一口凉气。
徐均时环顾四周,开口说:“本意是想和你们好好聊聊,赔礼道歉,看来没有聊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