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昭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两颗金豆豆,忍不住拿揶揄的目光看向对面的少年郎,那目光的意思很明显:你看看,人小孩儿离家出走都知道带钱,你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还空手闯**江湖,啧啧啧。
贺兰固:……
小孩儿捧着两颗金豆豆,有些奇怪地来回看了看两个哥哥:“大哥哥,是金豆豆太小了吗?”
“当然不是,金豆豆可是很值钱的,你这么一颗,够你吃一个月烧鸡了。”
“哇,真的吗?”
谭昭点头:“当然,我从来不骗小朋友的。”
小孩儿闻言高兴地跺了跺脚:“那再买一只烧鸡,好不好?这家烧鸡好好吃,我带回去给盛姨吃,盛姨就不会生我的气了。”
……这小孩儿果然深谙如何哄大人之道,对此,谭昭当然不会拒绝:“当然可以,走,大哥哥带你买烧鸡去!”
买好烧鸡,谭昭顺便问了春华弄怎么走,你还别说真不愧是女侠的儿子,春华弄还挺远的,也不知道这小孩儿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不过这会儿小孩儿吃饱了,就有些撑不住,此刻已经倒在谭昭怀里睡着了。
“谭大哥,要不我来抱一会儿吧,你手酸不酸?”贺兰固虽年纪尚轻,但他的大哥二哥三哥都已成家,侄子侄女一大推,他虽跟侄子侄女都不太亲近,但也知道抱孩子久了是很累的。
“你要抱?那你来。”谭昭说完,就把怀里的小孩塞人怀里,贺兰固只觉得自己入手了一个秤砣,努力抱着走了半炷香的时间,他走不动了。
好重,这么丁点儿孩子怎么这么重的啊?这可真是完全实心的。
谭昭见少年郎撑不住了,便单手将小孩提起来背在背上,那轻松劲,不知道的还以为提了个空麻袋呢:“少侠,你这体力不行啊。”
贺兰固只觉如释重负,手酸得不行:“我……谭大哥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啊。”
“是你力气太小啦,寻常青锋剑轻则三四斤,重则七八斤,若是习剑入门,需得日日佩剑与之磨合,一日练剑没有四个时辰,你当谁都能当江湖剑客?”
三四斤听着不重,但长久拿着它练习剑招,还得动作到位,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江湖人才会用内力配合兵器,说穿了,内力是续航保证,有当然更好,但没有,其实也不是不行。
贺兰固低下头:“我知道。”
他家里就经营着剑坊,哪怕他没有任何武学天赋,拿到一柄铁剑也不是一件难事,他也曾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偷偷练习,心里暗暗期盼奇迹的出现,可就如同谭大哥所说,他做不到一日练剑四个时辰。
不是他不够努力,而是他的身体经脉根本无法支持他长久拿剑,一旦练习久了,经脉就会抽痛,到了夜里他根本睡不着觉,时间一长,他就知道这世上不会有奇迹。
“真这么想习武?”
贺兰固笑了笑,倒也并不掩饰自己的心情:“嗯,不过谭大哥你不用安慰我,我很早就认命了,不能习武就不能呗,反正我还活得好好的。”
还挺乐观,谭昭伸出一只手示意道:“来,让我看看你的脉象。”
贺兰固根本没犹豫,直接伸了过去:“谭大哥,你还会诊脉啊?”
“小瞧我了吧,江湖人多多少少都会看脉象的,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跟人打斗时身边带着大夫,自力更生才能提高武斗生存率啊。”
……听着居然非常有道理。
“谭大哥,我身体怎么样?”许久,他的手被松开,贺兰固有些好奇地开口。
怎么样?就还可以吧:“你娘生你的时候,应该是早产吧?”
“哇,连这个都可以看出来吗?谭大哥你好厉害。”
“一般厉害一般厉害。”谭昭相当谦虚地说,“你先天确实有些弱,但经脉问题并不算太严重,如果我来治的话,你可能需要吃些苦。”
什么?能治?
贺兰固直接听楞了,连走路都忘记了差点撞到别人家的石狮子:“啊,好疼!”
可这点疼他根本顾不上啊,虽然这话听上去非常地不切实际,但:“真的能治吗?我不怕吃苦的,多苦我都可以,我超能吃苦的!”
谭昭微微有些心虚:……怎么说呢,不仅苦,可能鼻子还要受点累吧。
“唔——什么苦?我不吃苦瓜!拿走,看不得!”小孩儿大概是朦朦胧胧地听到苦字,吓得一下醒了,好悬没直接从谭昭背上窜下来。
等他瞪圆了眼睛看到不是什么苦瓜,立刻努力抱住了大哥哥的脖子。
“哎哟,小家伙你轻一点,要命了!”
小孩儿立刻吓得轻松,然后直接被人提着肩膀抱在了前面,他吓得心都飞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居然坐在大哥哥怀里哎。
好高啊,比娘亲和盛姨的怀抱都要高哎。
“大哥哥,你手酸不酸啊?我已经是大孩子,可以自己走路啦。”说着还晃了晃腿,一副要下地走路的架势。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我的手确实有些酸。”
“那我给大哥哥按摩,我可会按摩啦!”
小孩儿努力伸出了自己的小短手,煞有介事地捏了捏,刚准备卖力地宣传一下,抬头就看到了盛姨家门口的两个大石狮子,而石狮子旁边,站着已经盛怒的盛姨。
糟糕,一只烧鸡可能哄不好盛姨了!
“大哥哥,我们快走!”
然而很明显,小家伙这时候喊走已经完全来不及了。
盛春芝今天快要把家里翻个底朝天了,就连隔壁人家都翻了,阿辞这小子却还是没影。她心想坏了,这小家伙不会真跑出去找他娘了吧。
她心里焦急不安,派出了家里所有的家丁去找人,可……找不到啊,这眼看着天都要黑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钦州城虽说看着民风不错,可万一……万一呢,正在她急得方寸大乱之际,她远远地看到阿辞这小魔星被人抱着过来了。
她心里这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你还敢走!沈辞春,胆子大了是吧,离家出走都敢了!”
小孩也被吓了一跳,眼神里很明显慌乱起来:“盛姨,我错了,我买了烧鸡,你……呜呜呜呜呜!盛姨我今天还被狗追了,那狗好凶,但是我都没哭,呜呜呜!”
个死孩子,盛春芝又气又好笑,终于伸手抱过孩子,嘴里虽说是数落,可心里的后怕却只有她自己知道:“你还知道哭,什么烧鸡,你当烧鸡能收买你盛姨我吗?今天我非得让你知道家法如何,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往外跑了。”
等她教完小阿辞,盛春芝才向两人道谢:“谢谢你们将阿辞送回来,我真是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了,两位恩公,进来说吧。”
盛春芝派人去把家丁们都叫回来,又让人上了茶点,一番介绍她才知道,小家伙居然把亲娘的名字都说出去了。
不应该啊,小阿辞年纪虽小,但因为柔章身份特殊,是特意被教过的,对着陌生人绝不会提及娘亲的名字。
她的目光忍不住带上了一点点审视,当然盛春芝的目光只落在谭姓侠客身上,毕竟旁边那个小子一看就青涩得很,不可能跟柔章有关系。
而这位谭姓侠客,虽没有随身带着兵器,但一看就是江湖中人,且长相俊美,气质不凡,若是凭着这张面孔骗得柔章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于是她忍不住试探道:“谭少侠,可曾婚配?”
谭昭多淡定的人啊,闻言茶水都差点喷出来,怎么回事?不是在说小孩子的亲娘吗?怎么突然转到他婚配的问题上了。
“……不曾,盛夫人为何如此发问?”
不曾?真的假的?
“没什么,就是看谭少侠一表人才,却没在江湖上听过你的名声,我还以为你已成家不出江湖了。”
不,谭昭觉得原因肯定不是这个,但人家都说了,他也不好多问。
“我看天色不早了,二位若是不嫌弃,便在盛府住下吧,阿辞很喜欢你们,他以前很少亲近其他人的。”
谭昭:……总觉得这位盛夫人话里有话啊。
贺兰固就单纯多了,他本来就无处可去,身上也没钱,现在能不住破烂房子,当然是最好了,而且……他现在非常迫切地想知道自己的经脉怎么治。
于是等跟盛夫人分别,他就忍不住开口:“谭大哥,我的经脉……真的可以治吗?你放心,我一定会努力赚钱的,其实我画画还可以的,以前也卖过几张画,等我卖画赚了钱,就都给你。”
“真的?”
“真的,比金子还真。”
谭昭失笑:“好吧,既然你这么相信我,那我也不会叫你失望。”
贺兰固脸上一下绽放出笑容,他只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其实他的经脉问题明明被许多名医判过死刑,但不知道为什么谭大哥一说可以治,他就完全相信,根本没有怀疑过。
“那那那那,什么时候开始治?”
谭昭偏头:“如果你很急的话,现在也不是不可以。”
什么?这么突然吗?
贺兰固搓了搓手,有种恍然云端的感觉:“那我需要做什么准备吗?”
“准备嘛。”谭昭想了想,“你得做好思想准备,贺兰少侠,你得清楚一点,你今年已经快十八岁了,寻常小子七八岁练武已有些晚了,你现在哪怕治好了,恐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