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庄周梦蝶
第七节 庄周梦蝶这时门外太监喊道:“范司马觐见!”保定帝道:“宣!”门帷掀起,一个四十余岁的黄脸汉子走了进来,来到案前跪地伏身奏道:“微臣无能,至今还未能查到镇南王和段延庆的下落,请皇上降罪!”保定帝道:“范兄弟请起,此次段延庆行事之隐秘谨慎出人意外,自不会轻易露出马脚,这也怪不得你。”
当时大理文化虽颇多学自中原,但国中百夷杂处,受教化不深,各留有几分质朴之色。
朝仪礼法更比其他其他国家宽松,而这保定帝也算是古往今来少有的仁和之君,向来不喜拘礼,只要不是在庙堂之上,对下属多是以名字兄弟相称。
这范司马便是范烨,为大理三公之一,此次便是奉保定帝之命,负责探察段正淳等人的下落。
闻言这才起身来,接着向刀白凤母子和高升泰及四大护卫一一行礼见过,最后才转向刘飞扬。
保定帝道:“这位是刘先生!”范烨听保定帝话中对刘飞扬颇为推崇,也不敢大意,说道:“大理范烨见过刘先生!”刘飞扬自是施礼还过。
保定帝道:“范司马,你传朕旨意,着翰林院草拟文书,公告天下,言朕寻回当年上德帝亲子延庆太子,并与六日后祭拜宗庙,册封他为皇太兄!”范烨大惊,不由脱口而出:“什么?”随即马上明白到自己的失态,又躬身道:“臣接旨。”
只是说话有气无力,更有着莫大的不解。
他刚到殿中,自是不明白保定帝其中的用意,心中那是纳闷无比。
段延庆素与段家为敌,皇上怎么颁下这道旨意了?高升泰看出他的疑惑,笑道:“范兄弟不必多心,皇上这样也是为了营救镇南王。”
接着把刚才在殿中商议的结果说了出来。
范烨这才明白保定帝的用意,只是心下更是惭愧暗道:若不是自己追查不利,皇上如何要下这道旨意下来?向保定帝行了礼,缓缓倒身退了出去。
之后保定帝又与几人商讨些细节,时候渐晚,又要留刘飞扬在宫中吃饭,刘飞扬以王府中还有朋友等候为由推辞了。
段誉也向保定帝和刀白凤道辞,说要回王府安置客人。
保定帝一想也是,也不再挽留他们,二人同回镇南王府去了。
本来段誉还想母亲刀白凤也一起回去,只是刀白凤却极怕见到刘飞扬,以心情烦闷,怕堵物思人为由婉拒了,又留在皇宫中。
她本来便与皇后娘娘交好,常住宫中,众人那是毫不奇怪。
出了大理皇宫,走在路上,看着街上来往人群服饰多不似中原装束,但脸上大都洋溢着欢快的神情,段誉忽然叹道:“我大理百姓生活安康,人人皆感伯父的仁政,就怕那段延庆来了之后,不复现下的快乐!”刘飞扬点头道:“看得出百姓是发自内心的欢喜,由此可见皇上确是政治清明!三弟放心,我保证段延庆是不会得逞的!”段誉道:“小弟自是信心二哥神通广大,只是以高叔叔的计策,便是救回爹爹,却也让段延庆身处我大理高位,从此我大理将迎来多事之秋了!”刘飞扬不禁对段誉有点刮目相看,他一直以为段誉不过是个心地善良,最多有几分迂腐的书呆子,却想不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
正如他所说的,保定帝承认了段延庆的身份后,便是救回了段正淳。
以段延庆的野心和凶狠,会不乘机作怪才是怪事。
说道:“也许皇上还有后招吧,高侯爷不是说了么,最不济可请天龙寺高僧出面,段延庆不会生出多大的浪来的!”段誉击掌叹道:“可惜始终不能查到段延庆的下落,要不然伯父也不会被迫下了那道旨意。”
忽地眼中精光一闪,道:“二哥,你《六爻神数》神妙异常,能否算出我爹爹和段延庆的下落!”刘飞扬一愣,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强笑道:“三弟真是说笑了,此事毫无头绪,我又如何能指出什么来!”开玩笑他连文王占卦要用几枚铜钱都不知道,他如何能算出段延庆的下落来?段誉还道他是碍于“天机”什么的,拉着他的手腕,又说道:“小弟也知此事为难,只是恳请二哥看在我大理这许多百姓的份上,再使一次神数。”
语声诚恳之至,若不是在大街上,恐怕他要下跪恳求了。
刘飞扬见状,内心也是极为愧疚,真想把真相向他合盘托出,举目望去,见镇南王府便在前方,只得说道:“此事也不便在大街上述说,王府已到,我们进去再说吧!”二人进了王府,见楚依依和阿朱等人俱在厅中等待,刚及坐下,阿朱便一脸焦急问道:“可有爹……爹、妈妈等人的下落了?”段誉长叹着摇了摇头,道:“此次段延庆这贼子隐匿极深,连带着连爹爹等人的下落也查不到!”木婉清急道:“那我妈妈呢?”段誉心道:秦阿姨和爹爹在一起,自也是查不到了。
当然这话是说不出口的,他也知木婉清性子执拗强烈,只能对他苦笑着摇了摇头。
木婉清大急:“那段延庆会不会对对他们下了毒手了?怎么这么久了竟没半点消息?”连带着阿朱也是脸色大变。
段延庆‘恶贯满盈’之名可不是白叫的,凶狠歹毒自不在话下。
刘飞扬忙道:“那倒没有,他们性命都还无恙。”
接着把段延庆威胁保定帝退位及在养心殿商议的结果大致说了出来。
其实他也不知秦红棉和阮星竹现在的安危,当然此时只能如此安慰木婉清和阿朱了。
这时有下人在暖阁中摆下丰盛的酒菜,众人围了一桌坐下。
可是段誉、阿朱、木婉清忧心重重,虽是面对着山珍海味,也是食之无味。
这一顿吃得愁闷异常,吃完后待下人收了碗筷,段誉摒退了下人,又开口说道:“二哥,你可答应小弟适才所请?”众人不知他所讲何事,皆好奇地望着刘飞扬。
刘飞扬只觉头皮发麻,呐呐道:“三弟实在高估我的能耐了。”
木婉清望着二人,道:“你们说什么?”段誉道:“婉妹你有所不知,伯父正是因为实在查不出段延庆的容身之所,这才颁旨昭告天下,让他归入我段家,便是想引他现身。
可是如此一来,便是能救得爹爹等人,日后我段家和大理百姓也是不得安宁。
是以,我想请二哥在伯父正式昭告天下前,用他的《六爻神数》算出爹爹等人或段延庆的下落。”
“《六爻神数》?”众人更是大感意外,几人中楚依依和阿朱算是和他接触较久的了,但从没听过刘飞扬还有占卦之能,薛慕华脑里也是在不住回想:我逍遥派有这本典籍么?金善明更是直接问了出来:“你竟还会算卦?”便是听段誉说得认真无比,语气中还是半信半疑。
刘飞扬心中更是叫苦连天,脑中不住想着对应之词。
看见段誉的目光中更多的是殷切希望之色,心中一凛暗道:刘飞扬啊刘飞扬,你还准备装到什么时候?站起身来,退出椅子,移到段誉身前,向他深深一揖,说道:“三弟实在抱歉,非是我不想帮忙,只因此事实非我所能!”段誉忙伸手扶起了他,道:“二哥严重了,是小弟强人所难,倒要请二哥见谅!”刘飞扬摇摇头道:“不,是我之前欺瞒你在先,怪不得你的。
其实我根本不会什么占卜算卦之术,至于那个《六爻神数》也是我随口胡诌出来的!”“什么?”段誉惊得脱口而出,满脸的难以置信。
刘飞扬见状,叹道:“当日在性子林中,你问我如何能知道你的姓名,只因当时人多嘈杂,我便随口编了个理由。
擂鼓山重遇,因事过境迁,我也一时忘了向你解释,以至今日贤弟还道我真有那子虚乌有的《六爻神数》,实在令我惭愧之至!”段誉尤自难信,道:“可二哥能说出阿朱妹妹的身世,又能预测我爹爹遭遇,尤能说出小弟曾去过无量玉洞,种种事迹莫不是令人难以置信,二哥若不是有神鬼之能,这一切又如何能得知?”刘飞扬深吸一口气,道:“也罢,今日我便把真相告诉你们知道!”众人见他一脸的郑重,知他所说的事定是非同小可,皆是凝神静气等他说话。
刘飞扬转身往外瞧去,见暖阁外十数丈内并无外人,这才回身说道:“我的遇合实在令人难以置信,有时连我自己都不相信!你们可知我是哪的人?”众人这才想起,刘飞扬的确从没说过自己是哪的人,更对他所说的遇合大感好奇。
段誉道:“从二哥的行为举止看该是汉人无疑!”薛慕华插口道:“掌门师叔该是福建人,虽然官话说得极顺畅,但还带有闽东一带的口音。”
他医人无数,天南地北的都有,听出刘飞扬的口音自是不难。
刘飞扬叹道:“也许是吧?可我对这个世界第一眼的印象却是从无量玉洞开始。”
心中却也有些许遗憾:到现在为止还没回“故乡”过。
众人自是听得一头雾水。
木婉清问道:“这是什么意思?”刘飞扬轻拍着自己的脑袋,说道:“一年多前,我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到了大理无量山中的无量玉洞。
而我丝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而我的脑海中却闪过许多的片段记忆,似前生又似来世,而关于这个世界的片段却没有我自己在其中,只是莫名其妙地却知道了萧大哥、阿朱还有贤弟等人的事,许多事好似我生来便知道般,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个个哑口无言,刘飞扬继续说道:“我也知道此事实在是匪夷所思,便是和人说,别人也未必会信,说不定还会被当做疯子。
可我实在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日在杏子林中,我见到贤弟和阿朱等人,脑海中那片段突又生了出来,马上知道了你们的身份。”
阿朱呐呐问道:“那,那你便是因此知道我的身世?”刘飞扬点点头道:“正是。
说来我本也不敢告诉你此事,只因实在让人难以相信,我才假借师傅之名说出来。”
刘飞扬举目四望,见众人皆是茫然不解的神色,最后目光落在楚依依身上,问道:“小依,你信我说的话么?”楚依依闻言,眼神缓缓收拢,直视着刘飞扬,在烛光映耀下,犹如两颗璀璨的宝石。
良久听她说道:“小依相信!”语声虽轻,却是谁都听得出语出真诚,对刘飞扬深信不移。
刘飞扬心中一暖,忽地昂首长笑。
木婉清小声嘀咕道:“莫不疯了?”楚依依上前拉着他的手腕,轻声道:“刘大哥!”刘飞扬止住笑声,说道:“之前我便怕无人相信我的话,一直不敢把这件事说出来。
今天终于把这件事说出来,也算去了我心中的一块大石,谢谢你小依。”
楚依依问道:“那刘大哥可记得自己的身世?”刘飞扬道:“我在无量玉洞醒来后,脑中有关自己的事却都不是这个世界上的,能记住的却是另一个世界的我!”楚依依担忧万分,焦急着望了眼薛慕华。
薛慕华沉吟道:“天下间有种病症唤作离魂症,患者除了忘记一起的事外,与常人并无不同。
可,可掌门师叔却不似患了此症,他能知道其他的事情,这个,这个慕华实在说不上来!”心中也是惊奇万分,打定主意事后回逍遥派向苏星河请教此事。
刘飞扬笑道:“小依不必过多担心,记不得以前的事也没什么打紧,只要我不忘现在的事就好了!”又转对段誉道:“三弟,我虽然不知道伯父和段延庆等人的下落,但定会尽全力救回伯父等人。
请你勿怪二哥之前对你的欺瞒!”段誉道:“哪里,二哥的际遇之奇实在是千古少有,换作是我也不知如何向人解释。
二哥千里迢迢赶来相助,小弟已是感激不尽。”
接着不禁又叹道:“昔庄生梦蝶,而二哥却是更上层楼,实在令人惊叹!”他算是信了刘飞扬,正是因为有这个匪夷所思的际遇,刘飞扬才能知道那许多事,而又要假《六爻神数》之功。
忽又记起刘飞扬所说的有关段延庆的事,问道:“那二哥所说段延庆一生最想知道的事,也是二哥一醒来便知道的事么?”楚依依这时也想起,当日段延庆之所以饶过情义拳满门,便是因为刘飞扬对那谭青说的一句话,令恶贯满盈段延庆也顾虑重重。
心中也是好奇不已地望着刘飞扬,等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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