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中,她并未睡着。脑力翻江倒海的将最近打乱的生活重新整理一遍,人总会长大的。
彩云在那种环境下,早长大了。而她,如同活在温室里的花,不曾被风吹雨打,不曾游走,不曾看过这世界。既然莫名其妙的走入了这样的世界,就好好的观赏路上的风景。
梁雨香背着药框带着四五个人出宫时,正好路上碰见群臣来大庆殿上早朝。朝臣中,她看见父亲,本想上去说话,被宫女一把拉过去。
“香儿小姐,朝臣上朝时不可以走出队伍,不能说话。”
哦。原来是这样。她就随着两宫女两太监在旁边等群臣走过。
她父亲只是看她一眼。信王走过时,也看了她一眼,接着她还看见了越王爷。在最后,看见魏程。
等到所有人都进了殿里之后,他们才出宫。
走过漫长的宫墙,终于出了皇城。她刚一出城门,自己的哥哥和子良就在城门口。
“哥哥!”她欢呼雀跃着跑上前。
“子良,你想不想我……”她低声的问子良。
“去,没点正性。怎么能怎么问?”
“想。”子良挺配合。
“我要去帮皇后采桑,以后我每天都要去采桑。只有工作完了,我才能回家。”
“走,边走边说!”梁雨望陪同妹妹一起上山。
“香儿,你把框给哥哥,你和子良就在这里等着,说好了,哥只帮你这一次,以后自己采。”
“谢谢哥哥。”她说好了要自己采的,结果让哥哥代替了。
“香儿晚上睡的可好?”子良轻轻的给她擦擦汗。
“不好,我认生床,一夜不曾沉睡,一直浑浑噩噩的。皇后的掌事宫女非等我睡着后才走,我就装睡。”
“香儿受苦了。”子良除了心疼,无能为力。
“要说苦,也不苦,吃的好,住的好。就是没有你们,特别无聊孤独。”说话还是那样没心没肺的,看来是没受什么委屈。
“那就好,今晚还去吗?”
“不去了,以后只要按时给娘娘送桑叶就好了。”说着就开心的笑了。
“会不会很累?以后子良每天帮香儿把桑叶摘好,香儿只要带进宫就行。”
“那不行,那是欺君罔上,该做的事还是会自己做的。”
梁雨香还是分的清责任的。
“那子良就每天陪着香儿一起去,这总不犯错吧?”
“那子良总不能长长久久的什么都不做,就每天做这些无聊的事吧?”
“怎么会无聊,这世上,在没有什么事能比香儿重要了。”
“那你也不能就这样因为我,耽误你自己,一点有意义的事都不做吧?”
“有意义的事?比如呢?”子良在树荫下找了块石头,让香儿坐下休息。自己就半蹲在她眼前。
“我也不知道,可是就觉的这样盼日子挺无聊的。”她坐下之后,随手采了朵野花在手里玩弄。
“明白了,香儿一定觉的子良没出息吧!”
“不是,你怎么能这么想呢?”她怕子良误会,赶紧着急解释。
子良微微一笑,将梁雨香手里的花拿过来,插到她头上,更加靓丽。
“香儿不用急,子良知道香儿的心思,男儿要有鸿鹄之志,子良也不是没有追求的人,秋考还有小半年,子良已经报了名了。加紧读书,争取考个功名,也好让家人和香儿放心。”
“真的?”她的脸瞬间阴转晴的,想去拥抱子良,一下子将他扑倒在地。
“哎呦!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梁雨望此时正好返回来,碰见两人摔倒在地。
一帮宫女太监赶紧转头不敢看。
“哥,你来的真不是时候,讨厌死了!”梁雨香赶紧站起来。
“雨望兄误会了。我们只是摔倒了,别多想……”
“香儿,赶快回宫吧。送了桑叶就能回来了吧?”
“对,对,对,走。” 她赶紧接过梁雨望手里自己的背篓。
“哥哥,中午我就能回家吃饭了。”
“香儿,中午别回家了,子良带香儿去吃好吃的。”
“好好好,哥哥回家给父母亲报个平安,香儿就不回了。”
“你这丫头……”梁雨望已经对自己的妹妹失望了。
“雨望兄莫怪子良,子良只是怕香儿……”
“哎,哪能怪你呢?”
他也只是说说而已。
梁雨香跟着宫女太监又回宫中。
走进那高高的宫城墙内,又恰逢下朝时间。
文武朝臣从大庆殿出来,宫女太监将她拉到墙角,让出路来。
正好又碰见信王赵祉,他停下脚步,看着梁雨香轻步走过来,又停下看着她,心里无谓所以。
“见过王爷。”身后的太监宫女对他礼貌施礼。
“免礼。”他眼睛不曾离开过香儿身上。
“香儿小姐,肩上背着何物?”
“回王爷的话,香儿小姐替皇后娘娘采桑养蚕。”身后的宫女看香儿不说话,就替她回答了。
“大胆奴婢,让香儿小姐背箩筐,都瞎了!”
说着还伸手帮她擦汗,香儿后退一步,躲开了。
信王尴尬着干笑一声。
“都真瞎了,没看见香儿小姐出汗了?把筐拿下!”信王呵斥的把几人吓得战战兢兢。
“香儿姑娘,奴婢帮你拿吧。”
“不用,大家都背着呢,也不是我一个累,信王才是瞎呢。”她白了赵祉一眼,正好没人了,起身就走。
“香儿姑娘,今天中午本王可要去梁候府拜访。”
“你去我们家干什么?”她又调头回来,站他面前。
“当然是找梁候谈论公事。”
“那我就管不了了,也无妨,反正本小姐今日不回去。”
“香儿小姐不回去?”赵祉一脸懵相。脑子里开始盘算,她不回去,那去梁候府有何意思?
“不跟你说了,走了,皇后娘娘该急了。”
她蹦着跳着回到延喜宫,今天就可以回家了。反正能出宫就很好了。
“见过皇后娘娘。”
“香儿累吗?”
“不累。”心情大好。
“皇上驾到!”万全那穿透又延绵的声音传来。
“参见皇上。”
“都免礼平身。”赵祯乐呵呵的走进正殿坐下。
“皇上,最近天热了,喝些解暑的银耳羹吧。”
皇后让真儿将汤放桌子上。
“香儿,今天热吗?”
“不热,也不累,还挺舒服的。”
“汗珠子还在额头呢。”赵祯将自己金黄色的手帕递过去。
“娘娘,奴婢有事禀告。”
皇后出来之后,宫女将刚才信王骂的事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
“皇上,香儿不累,不用。”她自己用衣袖随手擦了一把。
赵祯自己看看手里的丝帕,又收回来。
“皇上,香儿跟您借点东西。”她眼神灵动的看着赵祯此时挺高兴。
“朕要是有,一定借。”
“皇上,您多着呢,就是给个毛毛雨就够了。”
“说来听听。”赵祯来了兴趣。
“银子。”
“银子?”赵祯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需要多少呢?”
梁雨香伸出一巴掌
。
“五百两?”赵祯猜了一下。
“恩~”她摇摇头。
“五千两?”赵祯自己都被吓到了。
“皇上,您说的数字,我自己都没听过。五两银子!”
“五两?你吓死朕了,五两若是按照民间的花销,也是巨款了。香儿能说说五两银子干什么用吗?”
“不能说,香儿也不知道。”
“那这钱,是给谁呢?”赵祯从皇后的凤椅上走下来。看着比他略低一点的小女子。
“兄长。”她简单的说了两个字。
“雨望?”
“皇上可别问我兄长,他说是他的私事儿,要是被哥哥知道了,他会骂我的。”
赵祯看着梁雨香幽怨的小眼神,满是心疼。
“行,朕给你十两。”
“不用,就要五两。”一脸的满足。
“那五两,是朕给你的俸禄,以后听皇后吩咐,要随叫随到,不得推脱。”
赵祯猜到硬给,她是不会要的,干脆给她点事做做,多少有点责任感,即使收钱,也收的心安理得。
“好,好,好。”
赵祯看着她高兴的样子,果然是下对了药,这玉莲般的模样,原来心里也如此干净,不争不抢。
皇后躲在门口,听着赵祯和梁雨香的对话,明白了皇上的心思。他本意确实不想梁雨香成为后宫的女人。看来,这宠,也分许多种。远远的关心着,更胜过那种控制在手里的感情。
“李被!”赵祯一声喊,李被赶紧进去。
“皇上有什么吩咐?”
“朕给你写个条子,去内务府拿十两银子来。不要官银,记住了吗?”
他边说着,边拿了笔就去写,梁雨香忙前忙后的赶紧研墨。
“香儿稍等片刻。”赵祯放下笔,将条子交到李被手上。
“皇上,您要是有用的着香儿的地方,尽管说,香儿做牛做马报答您。”
说着轻轻一跪,打心里高兴,重重的磕了头。
“你呀,以后只要改改脾气,不喜欢听的话,不听就是了。千万别骂人,那可都是朕的妃子,人家都不记前嫌大晚上的送礼给你,以后见了,礼数不能少。记住了吗?”此时的赵祯谆谆教导,颇显天子风范。
“记住了。”
“那就起来吧。”他伸出手,梁雨香看了看他的手,不好拒绝,就将手放到赵祯手心里。
赵祯的手指轻轻的在她手背上划了几下,果然是如玉般光滑。
梁雨香使劲将自己的手抽出来。烫红了脸颊。
“香儿,你可知,朕喜欢你?”
“喜欢有好多种,父母也喜欢香儿,兄长也喜欢香儿,子良也喜欢香儿。可是香儿的心里,真正喜欢的,只有子良。”
“那你可知,朕是天子?朕喜欢的,别人都不敢喜欢?”
“天子也要讲理,若不是皇上年龄大些,兴许,我们就成了好朋友了!”
“年龄大?好朋友?”赵祯实在是不懂十六岁的心里都想些什么。
他哈哈大笑。此时皇后觉的是个机会能进去了,于是走进正殿,轻轻咳了一声。
“吭!皇上,这么高兴,什么事啊?”
“皇后,朕是不是老了?”他止住笑,一脸正经的看着皇后。
“那要看皇上跟谁比。要是跟臣妾比较,那皇上可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之时,要是比起香儿来嘛,这就又差出一个香儿的年龄了。”
“这对。”赵祯说完之后突然想起什么事。
“哎,对了。皇后啊,以后有什么不太好办的事,交代给香儿去办,她可是收了朕一年的俸禄。以后,就由你差遣了。”
“臣妾知道了。”
梁雨香看着皇后慈爱的眼神,羞涩的笑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