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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养韬光血战光明寺

鹤高飞 司马翎 17578 2024-10-21 20:35

  

  何仲容正是窥破他这种心理,以奇兵突破。只因他屡取灵药,一身内功,乃是名扬天下的四堡五寨中领头的金龙堡嫡传家学,威力最大。加上灵药之力,已等如同样极佳禀赋的人,苦练了一甲子之久的功力。故此广元这一下扣下去,他也知道会吃不消,但自信仍有一线时间的空隙,可以出招伤敌。

  事实果然不出所料,广元和尚料错一着,忙不迭甩手闪开对方左掌致命的一击时,哪知下面一阵奇疼,胫骨上已着了一脚,“噼啪”一声,飞开两丈之远,胫骨已被何仲容一脚端断。

  何仲容略一运转真气,便自恢复原状,冷笑道:“你虽不似早先那个脓包,但仍非我的敌手,寺中可还有什么人?叫他出来为你复仇便了……”

  大殿上忽然传来冷峻语声,道:“何仲容且勿猖撅,老衲不才,却愿意和你试试……”

  随着语声,一条灰影凌空飞坠,落地后现身,却是太初老和尚。

  广元和尚立刻服下本门灵丹,疼痛即减,大声道:“师父,弟子无能,胫骨已断,有辱师门盛誉,愿受严罚……”

  太初老和尚缓缓道:“慢慢再说……何仲容,这边地方大些,何不过来?”

  何仲容洒然举步,走出平坦草地上,忽见大殿上又出现一人,定睛看时,不觉哎了一声,道:“郁姑娘怎的你也来了?”

  女罗刹郁雅明知今晚何仲容若一败,以太初老和尚昔年恶名,与及早先屡生嗔心的情形看来,她和何仲容定然难逃大劫。这一来反而放开心事,纵声大笑道:“广元,我早警告过你提防,这可不是么?平白断了脚,多难受呀…”

  何仲容正自不解,广元已厉声喝道:“贱人住嘴,你肩肘和手臂比贫僧好不了多少…”

  “郁姑娘你受了伤么?”他不由得脱口惊问。

  女罗刹郁雅款款走下草地来,含笑道:“没有什么,但你必须留神这老和尚,不可分心!”

  何仲春见她额上汗光闪现,便知她伤得不轻,这一走动,必是强忍痛楚,故而出一身冷汗。心中一阵怜惜,柔声道:“你别走动,坐下来看我替你出气!怪不得他们会用药解醒我,原来是你……”

  “有话慢慢再说。”太初老和尚沉声道:“今日之事,老衲已动杀机,拼着日后向佛祖仟悔,也不肯罢休!何仲容准备好了没有?”

  何仲容冷冷道:“你尽管动手就是!”

  太初老和尚本想让他三招,但见他如此自傲,便不多言,潜运真力,聚在右掌上,先用左掌虚虚一推。

  莫看他未用全力,但这老和尚在少林中恶名久著,身手之高,功力之强,同门无不佩服。近年来更潜心苦练达摩神功,极有成就。故此这一推已比广元猛劈一掌更见威力。

  何仲容使出金指银掌功夫,骈指虚虚一点,一缕冷风,投入对方狂涌而来的潜力中,登时破解化掉,仅仅衣袂飘摆几下。

  太初老和尚心中微凛,右手往外一按,又是一股潜力,迎面袭到。

  他们相距足足有一丈之远,那太初老和尚运神功发出潜力,初时毫无异状,及至到达何仲容面前不及三尺之远时,突然风啸回卷,异响刺耳。何仲容大吃一惊,此时方知对方竟然练成少林绝艺达摩神功。

  百忙中左手以金指奇功,发出一缕冷风,迎刺神功力量,右手疾如电掣般掣出蓝电刀。

  可是那神功潜力来势奇快,正当他反臂掣刀之际,已经袭上身来。他的指风挡不住太初老和尚全力发难,投入如山的狂飓中,宛如金针沉海,无影无踪。

  只听他闷哼一声,身形暴退,落脚在两丈以外,身形摇晃几下,方始站稳。

  “嘿嘿,何仲容你已值得自傲,老衲这一招莫看简单,但当得起的世上已没有几人…”

  何仲容不敢回答,运气调息,镇住翻腾欲涌的五脏血气。

  若不是他护身气功大有进境,刚才这一下就非死不可。

  太初老和尚脚尖一点,身形飘飞扑去,宛如一头巨大灰鹤,凌空下击。

  只见他两只灰袖左飘右摆,双掌前后发出,漫空狂随汹涌卷去。

  何仲容疾运真力,贯注蓝电刀上,忽然出手,横劈直所,洒出一片刀光。

  太初和尚的达摩神功居然压他不倒,反而两下相接。老和尚微噫一声,双掌齐飞,转眼间已换了七八招之多。

  老和尚焉能不识何仲容这一路十八路无敌神刀,乃是少林不传之秘,威力极大,只要功力达到某一境地的人,源源施展出这路刀法,任是天下第一高手,非在他十八路神刀使完之后,才能进手出招。

  何仲容舞出一片蓝森森的刀光,笼罩住老和尚身形,攻守之间,法度精严。虽是少林寺高手,施展这路刀法,也少有达到这么精妙境界。

  太初和尚正自惊异,一味以神功护身,复以精妙招数封拆,还未及喝问来历,却听何仲容大喝一声,刀法忽变。

  女罗刹郁雅越看越喜,觉得何仲容这个奇怪的人,真是莫测高深!要知她也是武林中响当当的一把好手,眼力不比寻常,故而已知何仲容又比上一回在家成堡替她解围时,又高了不少。

  最使她高兴的,还是何仲容对她的关心。适才一闻她受伤,便怒不可遏。这样看来,自己一片芳心,总不算落空。

  何仲容使出毒龙掌法,化入刀法的各家绝招,刀光四射,神威凛凛。每一招一式,俱有来历。

  太初老和尚忽然朗声长笑道:“想不到你竟偷了这么多的绝艺!但还我少林神刀来……”

  笑喝声中,施展出数十年精纯苦功,左右掌交替源源反攻,一面发出神功潜力,迫得何仲容的蓝电刀简直递不出来。

  何仲容料不到这个老和尚,武功之高,不但超过四堡五寨九个主脑,还比天狐叟翟寒高出一点。

  他哪知太初和尚一来深谙十八路无敌神刀,二来又有威力绝大的达摩神功,刚好能够克住他手中宝刀,是以觉得束手缚脚,有力难施。

  女罗刹郁雅此时心情沉重异常,若果她不是受伤,一定会奋不顾身,出手相助。

  广元和尚大声喝彩,替师父助威。他们叱咤之声,惊动了一寺僧人,纷纷出来观看。

  太初和尚招数越使越急,神功潜力从四方八面向何仲容压到。

  何仲容一看不妙,心想必需再用十八路无敌神刀,方能支撑危局,等稳定局势之后,再想法进攻不迟。

  就在他心念转动间,太初老和消一掌横扫出去。这一掌他已尽聚毕生功力,如不能克敌取胜,自身便露破绽,极可能招致杀身之厄。

  女罗刹郁雅看出厉害,惊得尖叫一声。引得许多和尚讶然看她。

  何仲容棋差一着,缚手缚脚,横刀一挥,跟着左掌发力封蔽。突觉一股潜力有如山崩地坍般横冲上身,登时大吼一声,飞开三丈以外,“叭啦”一响,横绝地上。

  郁雅眼前一黑,险险昏倒。她心中极想过去看他,但浑身无力,寸步难移。

  何仲害双目紧闭,面色灰白,蓝电刀搁在腰腹上,刀锋向下,把自己割开一道口子,群洋流出鲜血。

  太初老和尚诵声佛号,移目扫视四周的僧人们一匝,朗声道:“尔等即速归寝!”那些和尚们连忙四散回去,转眼走个干净。

  郁雅缓缓走下台阶,走到何仲容身畔,停住脚步,突然悲叹一声,轻轻道:“你一生多舛多难,这回撒手尘归,倒是好事。”

  太初老和尚不知何时,已到了她身边,他面上煞气犹在,冷冷道:“你是否也要陪他?”

  郁雅抬目恨恨瞥他一眼,忽然明白老和尚并非虚声恫吓,处此生死关头,蓦地游移不决,竟不敢干脆地回答是或不是。

  老和尚冷笑一声,俯身拾起那柄蓝电刀,道:“此是成家堡家传宝物,从今日起,已改为少林支派,本寺的镇守宝刀?”

  郁雅怒道:“你取了他性命,还要留下他的东西,你算什么佛门弟子太初老和尚冷冷一笑,道:“你既不敢相随何仲容于泉下,已没有资格说话,给我站得远远的!”

  郁雅满面通红,羞愤难当。自家忽也觉得奇怪,心中想道:“他还活在世上时,我的确甘心为他而死,但现在为何就改变了?”

  忽见太初老和尚定睛望着何仲容身边的血泊中,动也不动,宛如中了邪。郁雅随着他的目光仔细一看,只见血泊中竟有不少东西,都是由何仲容被刀割破的革囊中滚出来的。

  其中一枚碧玉环,鲜血一点也沾德不住,极是惹人注目。

  正在诧讶不解之际,只见太初老和尚双膝跪倒尘埃,用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起那枚碧玉环,高举过顶,沉声道:“弟子不知师叔祖法驾光临,误伤法使,罪大弥天……”

  那广元和尚一见师父跪下,连忙也屈膝跪倒,哪知腿伤极重,这一跪下去,触动伤处,不由得冷汗直冒,整个人俯仆地上。他是少林弟子,当然分辨得出本门信物,是以也知道师父下跪之故。

  太初老和尚俯首沉思,双目紧闭,过了好一会儿,突然开目仰首向郁雅道:“姑娘是微师叔祖法使之友,亦遭误伤,贫衲极为抱歉!不过请你放心,何大侠性命决可无虞……”

  说起身,捧着玉环走人殿堂。

  都雅蹲下去摸摸何仲容,觉得他身体尚有暖气,倒不知太初和尚所言是真是假。

  片刻间,四个和尚扛着一张软床出来,合力小心地把何仲容搬在**,然后走入殿去。

  郁雅跟着他们,穿过大殿,就在殿后的一间禅房中停住。

  只见太初老和尚已将身上宽大袈裟脱掉,浑身装扎得十分利落,房中飘动着阵阵药香,还有开水沸腾之声。

  何仲容被放在另一张软榻上,老和尚用利剪把他伤口附近的衣服完全剪掉,然后敏捷地用药水洗干净口,洒上四五种药粉,然后才包扎起来。

  他对郁雅道:“这一处刀伤虽然不轻,但尚不足以致命。反而五脏被贫衲以神功潜力撞伤,真气已散,贫衲虽有本门机为至宝的灵药一九,但只能保他一命……”

  女罗刹郁雅道:“能够保得一命,也胜于无…”

  太初老和尚浮现一个奇怪的笑容,缓缓道:“但贫衲如何能向师门交待呢?”

  郁雅心想你不能交待,与我何干?便不理他。

  太初老和尚又替郁雅治伤,先用热水敷在伤臂处,把她烫的直冒汗气。

  眨眼间老和尚已用极快速的手法,替她接正筋骨,敷药包扎好。

  “郁姑娘,你的伤势经我少林秘传跌打妙术施为,不出三日便可痊好如初。”

  说罢,又替广元治伤,弄好之后,立刻有人进来把火炉药物等物撤走。

  老和尚穿回袈裟,取出一个拳头大的玉葫芦,拔塞倒出一颗色作火红的舟药,撬开何仲容牙关,用水灌下。

  这时,寺中钟声彻霄而鸣,悠悠扬扬连敲九下。

  老和尚道:“老初召集全寺僧侣,有话交待。姑娘你好生看着何大侠,贫僧一会儿便回来……”

  郁雅懒得作答,坐向椅上。

  片刻间,全寺僧人都齐集大殿上,悄无一点声息。

  郁雅在房中独坐,见何仲容面色已渐渐好转,不似早先那么苍白,方自喜慰。

  忽听太初老和尚庄严地道:“自从二十年前,老衲初驻本寺,其时本寺荒凉残坍,破败不堪。经过二十年来修建整顿,如今不但面目全新,而且还有了寺产。可以自给自足,不须出外募化。”

  他停了一下,大殿中静寂异常,只听到数十和尚的呼吸声。

  “但老衲原是少林弟子,今晚无心做一件错事,犯了欺尊侮师之罪,复又因噎心未除,曾起杀机,二十年辛苦持戒所积功果,只在一旦之间,尽赴流水。因此老衲先将后事吩咐,即将远行……”

  所有僧众起先吃一惊,以为老和尚要死,但听到最末的一句,才都放心。

  老和尚继续道:“当今少林寺老方丈梦智大师,乃是老衲师叔,自老衲罗列少林门墙之后,梦智师叔便最疼爱老衲,不久恩师圆寂,传方丈大位于师叔,遗言要师叔善视老衲,务必使老衲尽得本门绝艺,纵而加以发扬光大

  女罗刹郁雅听到这里,恍然大悟,忖道:“原来他仗着师叔疼爱,故此气盛好斗,嗔念难除……”

  “但老衲竟然有负师恩,于内功之道,进境极少,羞愧之余,便离山飘泊于江湖…”

  众僧全都寂然,恭容听老和尚自道身世。

  “……时至今日,虽然各有成就,但在未为本门立过功劳之前,仍无面目重返师门!如今尔等仔细听老衲交待,本寺之有今日,广元护法之功最宏,因此方丈一职,派他接任,尔等弟子如有不服,无妨当老衲之面提出!”

  没有一个僧人反对,因此便作定论。

  太初老和尚起座离殿,钟声又悠扬地响起来。老和尚面上流露出极庄严的神色,一众僧人,全都跪伏相送。

  他走到殿后,向郁雅道:“老衲要施展本门通关破穴大法!此法近百余年来,本门历代祖师,均未曾使用过,可想而知这通关破灾大法,不比等闲功夫…”

  女罗刹郁雅道:“大师可是要我护法?”

  “不错,本寺仅有广元随待日久,武功尚算不俗,其余只有五个年轻弟子,可堪一战,但如遇高手,则仍不济!可是如今广元伤腿,你臂伤未痊,如果你们合力出手,尚可一拚…”

  他歇一下,然后沉重地道:“老衲施展此一大法,须时三昼夜,以本身毕生精修之功,注人何大侠全身经脉,助他贯通生死玄关以及多处死穴,玄关及死穴一通破,功力倍增,而此后也不畏点穴!但在这三昼夜之中,我们两人对坐于秘室中,不能有一点外界声响惊扰,否则只要有一个心神微乱,便一齐走火入魔…”

  女罗刹郁雅惊道:“听闻大凡这种助长功力的大法,最招天嫉,纵使安然功成,但施法之人,真元耗损极多,可能终生不能恢复,大师这种通关破穴大法,既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几夺天地造化之功,想必极耗真元……”

  “郁姑娘所言均对,但老衲不惜如此,乃对师门表示悔罪诚意!只请姑娘小心防备,在这三昼夜之内,任何人想推门进入秘室,俱所禁止,如有不从,格杀勿论!”

  说完之后,不久,他们已处身在一间秘室中。

  这座秘室原是作为修练各种奇功之用,专门设计防止心神被扰,四面墙壁俱是宽厚的大石。室中另有通气管设备,故此空气甚佳。

  室门虽是木制,但厚达一尺,坚实细密,沉重无比。此门一关,任何声息室中均听不到。

  外面一连有两间房相套,如有人想到达秘室本门,一定要经过这两个房间。

  因此最外面的房间,由五名武功不错的星字辈年轻弟子把守。

  第二关则由女罗刹郁雅和广元和尚一同把守。

  到了卯时正,天色已亮,那扇厚厚的木门便关上。一直要等到大后日的卯时,才是功德圆满之时。

  郁雅和广元和尚商量好,假如有高手人侵,她因双腿无事,同时手中红绸带又是兵刃,便管远攻。广元和尚行动不便,但单力拳功都沉雄凌厉,刚好适宜于近身搏斗。

  不过他们都认定不会有什么事,郁雅虽担心四堡五寨的人寻到此处,但他们只知何仲容到了南方,却因自己这根线索已断,哪能查访得到?

  果然平静地度过两日,郁雅和广元和尚的伤势,已痊好了七八成。

  又一直平安地到了晚上子时,仅有两个时辰,他们便可以功德圆满。

  外间五名弟子,全都持刀握剑,全部出动各戒。

  三个留在房内。两个负责在外面三丈之内巡视。

  忽听一声叱道:“是什么人?”

  女罗刹郁雅晏然一惊,红绸带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出手。

  只听一声痛哼过处,有人叫道:“师兄弟们注意,有贼人要进房,我已经被暗器伤了四…”

  喊叫声中,外间房中的三名年轻和尚,各摆兵刃,一齐塞住门口。

  只见一人迅捷如鸟,飞落房门之前。房外本来还有另一个和尚,法名星宗,大叱一声,挥刀斜斜扑到。那人年纪不大,面目毫不惊人,但突然一挥掌,“呛啷啷”大响连声,星宗手中利刀已被击落尘埃,那人冷笑道:“我岳冲寻的是何仲容,你们如敢拦阻,勿怪我岳冲手辣!”

  内进房中的广元和尚和女罗刹郁雅一齐闻声色变。不过他们所惊的并不一样。

  广元和尚深知这五名星字辈的年轻僧人,一身武功,已非泛泛,虽然不能和武林高手比较,但刚才那岳冲一现身间便将星宗利刀打飞,这种身手,凭他广元和尚已未必抵挡得住,何况此刻腿伤未曾完全痊好,总不免会受到影响。

  女罗刹郁雅惊的是这个心黑手辣的少堡主,居然跟寻到这光明寺来。在四堡五寨中,她就是怕被岳家堡之人知悉内情,而偏偏就是岳冲亲自来到。

  那岳冲手持家传仙人掌,精光耀目。猛可闯入房中。

  星觉、星信、星海三僧各摆刀剑,拦住去路。

  岳冲虎视他们一眼,只见当中的星信和尚手持长剑,由两刀夹卫,心知这三人必曾练过合击之术,便冷冷一笑道:“内房还有什么人,趁早滚出来,免得少堡主麻烦……”

  星海利刀微晃,喝道:“狂徒你先过了我师兄弟这一关再说!”

  岳冲道:“那还不容易…”话声未歇,突然远足丹田之力,大叱一声,响如雷鸣。

  三名僧人面色均为之微变,岳冲这一声断喝,本是想把何仲容喝出来,但瞥见三僧竟为之心神骤分,哪肯怠慢,仙人掌起处,一招三式,分向三僧递去。

  星觉、星信、星海三僧吃一惊,各自舞剑抢刀,封架敌招。岳冲倏然收招,退后两步,然后立即挺仙人掌直取当中的星信。他的动作上气呵成,其快异常。

  两旁的星觉和星海二僧,见对方功力湛深,已化成一道耀目光华,力取星信。惟恐师兄有失,一齐挺刀抢救。

  岳冲正要他们如此,运内力一震仙人掌,化出四五支之多,“锵锵”连响,已分别点在一剑两刀之上。他的力道甚巧,借力生力,身形一旋,竟从星海、星信之间闪过。直扑内室。

  女罗刹郁雅一直掀帘偷看,此时大惊,百忙中无处可避,双足一点,腾身飞上门帘之上。

  但蓦地想起何仲容和太初老和尚,此时正是最吃紧的关头,如何可以任他得手?

  心念方动,岳冲已举掌往外微按,那门帘“呼”的一声,直向室内飘飞起来,因此他可以尽览房中,只见广元和尚当正门帘之内,已摆好门户,双掌举到胸口,掌心向外。

  岳冲一见这个和尚眼中神光奕奕,马步极稳,便知此人以掌力刚猛沉雄见长,不敢硬冲。身形方自微挫,那道门帘“呼”的一声,猛可垂下,立刻便定住不动,把房门遮得极之严密。

  他正在猜疑其故,只见那道房帘突然无风自动,宛如灵蛇掣动,“呼”一声卷到身前,急忙斜斜闪开数步。

  外面房中的三个和尚此时已扑到他身后,刀剑齐飞,岳冲大吼一声,回身抡起仙人掌,运足真力,硬砸硬架,三招不到,一声金铁交鸣响处,星觉和尚手中利刀已飞上屋角,刚好插在梁上。

  岳冲心毒手辣,仙人掌幻出千重光辉,招数骤施,如疾风暴雨般专向空手的星觉和尚进攻。不消数招,已把星觉和尚迫在墙角,若不是星信。星海二僧拼命抢救,早就得血溅禅房。

  星信、星海二僧忘命护卫师兄,手中刀剑的招数不免流于太凶过猛,因而露出空隙。

  岳冲狂笑连声,仙人掌突然横扫直砸,瞬息之间,分别击中二增的刀剑。

  那一刀一剑,同时坠地,三名年轻和尚,均剩下赤手空拳。

  内房的广元憎看了心中难过无比,但又明白自己如果固守在房门,则敌人要闯过此关,还须费一番手脚,侥幸尚可挨到师父功成之时!假使出房驰救三名弟子,敌人定能在短时间内,夺门而人。

  可是他能够坐视那三个尚在与敌挣扎的忠心弟子们,任由敌人凌割么?

  他犹疑了一下,善目中掉下两点泪珠,朗诵一声佛号,决定不离开门口一步。

  一声惨叫起处,星信和尚腿骨已折,人也被对方仙人掌一击之力,扫开丈许。

  正在危急之际,刷地飞入一条人影,身材纤细,头面俱被玄巾蒙住,只露出一对眼睛。

  只见此人手中一柄长刀,寒光闪闪,但背上还斜插着一支长剑。

  他一人房,手中长刀一摆,迅疾无伦地连发三刀,招数既毒辣,又巧妙。

  岳冲连封两招,仍没沾上敌人长刀,心中微凛,抖丹田长啸一声,回转身使出一招“凤凰三点头”,仙人掌化出巴掌大的三团寒光,直取蒙面怪客。

  那蒙面人一声不哼,施展开刀法,专以巧妙毒辣的招式,亦守亦攻。一面又以小巧功夫,腾挪闪避,不与岳冲硬碰。

  但见刀光掌影,弥漫全室。精芒电射,寒风旋卷,当真是好一场恶战。

  那星觉、星海二僧,拾回刀剑,先把星信和尚拉到角落去,然后两人挺兵器守在内房门口之外。

  晃眼间又飞入一道人影,身量高大,气势威猛,双手分持着一对粗大沉重的铝铁双怀杖,正是卫家寨少寨主卫成功。

  他一人房,便大喝道:“何仲容可是在房中?还不滚出来……”

  岳冲应道:“此中必有蹊跷,只看这些秃驴们拼命阻拦,便可想而知卫成功双杖并举,猛然冲向房门。

  星觉、星海两僧抡刀舞剑,拚命抵挡,但五招才过,便被卫成功那对重逾七十斤的双怀杖,打得东歪西侧。

  这边岳冲和蒙面人攻守了数招,突然“咦”了一声,撤仙人掌跃开数步,定睛望着那蒙面人,沉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他这个人的口舌一向不大干净,目下这个和他对敌的蒙面人,居然使他这样平和地询问来历,实在是奇事一件,内房躲着的郁雅暗暗称奇,方想岳冲是否已从那人刀招上,看出来历,才会这么客气?

  那面人哼也不哼,长刀一摆,突然如风翻电掣般攻到卫成功侧翼。此人一出手,形势立时改观,卫成功一连挥扫了七八杖,才把蒙面人锐不可当的攻势挡住。这时岳冲岂甘寂寞,大喝一声,施展岳家堡秘传手法,一招“应落平沙”,仙人掌幻出光华如练,力取蒙面人左边空隙。

  谁知蒙面人早已有备,左手奇快地掣下背上长剑,手腕一震,寒光满室,敌住岳冲。

  那间占地不大的房间,此时霞影千重,寒光万道,还有那刀凤剑气令人瞩目惊心。广元和尚忍耐不住,大叱一声,冲出房门,从星觉手中取了利刀,猛攻卫成功。他乃少林嫡传弟子,也会使十八路无敌神刀,此时施展开来,神威凛凛,把门口守得如铁桶般坚固。

  卫成功一面盘打攻扑,一面骂道:“好秃驴,原来何仲容的刀法,真是从你们少林学到的……”

  蒙面人收回长刀,一齐对付岳冲,只见她两样兵器招数不同,神妙异常,一口气竟把岳冲逼出房外。

  岳冲自觉丢人已极,要知他为人坚忍猛毒,十年前他才十三四岁时,便自夸要成为四堡五寨中小一辈人物中的领袖,这十年来,亏他肯吃尽苦头,死练武功,因此一身技艺,的确不同凡响,就拿眼前的卫成功来比较,莫看他的仙人掌不似卫成功双怀杖那么沉重刚猛,但功力却显见高出一头。

  然而他竟然被这个疑为四堡五寨小辈人物之一的蒙面人,直迫出房外,这个人如何丢得起?只好一横心,施展出家传绝学,招招都是换命的煞手,这一来才把颓势挽住,不再是一味清退。

  卫成功的镔铁双怀杖,又长大又沉重,在这小小地方,施展开来,对方已无法用小巧身法进他凶锋,不时被迫硬封硬架。这一来广元和尚便大为吃亏,二十招之后,已震得手腕酸麻,力量不继。

  女罗刹郁雅心中极急,暗暗褥告佛祖有灵,快教岳冲败走,以免自己泻露行藏,遭那剥皮剖心的极刑。

  猛见房帘一震,从跌下地,她在门相上,也险些儿被扯下地,跟着大响一声,沙石乱飞,原来卫成功双怀杖之一,击在门柱上。

  正在她吃惊之时,卫成功已冲入房来。他一见还有一道门户,便直扑过去,抡杖击在门上,“轰”地大响一声。

  女罗刹郁雅失声尖叫,卫成功突然退后数步,回头一瞥,见到她,便冷冷笑道:“原来女罗刹在此……”

  郁雅见自己行藏已经败露,面现张皇之色,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卫成功不理郁雅,复又举杖,要硬砸道极厚的木门,杖尚未发,忽见那门“呀”的一声,自动开启,门内当中站着一人,正是何仲容。

  女罗刹都雅一往情深,此时骤见何仲容之面,情不自禁地大声问道:

  “你怎的这么快便出来?可曾受了惊扰?”

  卫成功狞笑道:“郁雅,你趁早滚蛋逃命,日后四堡五寨如找不到你,算你本领高明……”

  何仲容神采奕奕,目射威光,伸手掣出蓝电刀,平静地道:“卫成功,你欲得我而甘心,来吧……但你得小心点,若然今宵收拾我不下,你的性命可要留在这儿…”

  他的声音虽然平静,但自然流露出一种坚决有力的味道和令人震慑的气度。

  卫成功暗想后路被郁雅截断,变成瓮中之鳖,这等形势最是不利,必须引他出房外决战。当下道:“何仲容,你敢和我到外面决一死战么?”

  何仲容傲然道:“有何不敢,你还有什么帮手?”

  女罗刹郁雅“哎”地叫了一声,她正要叫何仲容设法在房中杀死卫成功,免得自己背叛的行为由卫成功传扬出去。可是一见何仲容那等傲然自负的神色,忽然想到若要何仲容这种人不光明正大地出手,把卫成功杀死,对他一生的名誉,大是玷污,于是忽然忍住不说。

  卫成功尚未转身,只见何仲容手起一刀,疾砍过来,幻出一道蓝森森的光华,势道之刚猛劲急世所罕睹。心中微凛,疾忙斜踩七星步,身形斜移数尺,一面举杖封架。

  何仲容冷然喝道:“我先看看你有没有资格和我决一死战!”喝声中又是一刀横切而至。

  卫成功听了他这等羞辱之言,心中勃然大怒,左手杖直立硬挡,右手杖已当头砸去。

  何仲容不慌不忙地掣口宝刀,健腕翻处,横架敌杖。

  卫成功暗中大喜,心想这厮过于托大,仗着手中宝刀,以为可以硬架。

  殊不知自己的按铁双怀杖特别沉重,这一杖运足全力砸下去,对方的宝刀非脱手坠地不可!这念头在心中一掠即过,全身真力已运聚杖上,挟着啸风之声,力砸下去。

  何仲容毫无惧色,振腕相迎,晃眼刀杖相触,发出一片金铁交鸣之声,只见蓝虹倏然暴涨,电射卫成功胸前。这时卫成功身形尚未站稳,一见刀光卷到,忙不迭以左手杖封架。何仲容的蓝电刀一抽一扫,辩地一响,那么粗大的双怀杖,已被蓝电刀削断。这时卫成功右手长杖,兀自举在半空,不动收回护身。

  女罗刹郁难看得惊喜交集,知道何仲容这一趟伤愈之后,功力复又大确精进。刚才一刀盛开卫成功的右手杖,居然把那么沉重迅猛的使铁杖,震上半空,卫成功因此破绽大露,终于被何仲容削断左手杖。

  河仲容胜券在握,百忙中斜晓郁雅一眼,只见她一面俱是极之紧张的神情,不由得微微一怔,暗想自己已赢定了对方,何以她尚如此紧张?

  女罗刹郁雅疾然闪到秘室之内,匿起身形。卫成功却趁何仲容微怔之际,运杖反攻,晃眼冲近门口。

  何仲容猛可大悟,付道:“她的紧张,定是为了这卫成功已发现她的叛迹,但又不敢叫我杀他,只在心中巴望我将对方杀死……”

  这个念头来得疾,走得快,只听他长啸一声,身刀合一,化作一道蓝虹,急蹑敌踪。刀光到处,卫成功在慌乱中招架数招,便被何仲容迫在房隅。

  何仲容此时杀机填胸,心想此人不除,将是女罗刹郁雅一生之患,为了报答郁雅深情,非除去不可!手中刀一紧,锐风大作,满空寒光。五招之内,“懒”的一声,竟把卫成功仅余的右手双怀杖也斩为两截。

  但见蓝森森的光直递人卫成功胸前,卫成功魂飞胆落,闭上眼睛待死。

  在这刹那间,何仲容突然煞住迅急去势,寒气侵肌的刀尖,直指着卫成功心窝,相距尚有半尺,缓缓向前迫去。

  “我不可杀死此人,”他极恰恰地想道:“否则这光明寺近百僧侣,将被四堡五寨之人屠杀净尽……”原来当他出来时,老方丈太初禅师已呈显精疲力竭,元气大伤的状态。

  “我必须用这厮的性命,要挟他们以后永远不来光明寺寻仇!至于郁雅姑娘的事,较之这光明寺固寺近百条性命,可要好办些……”

  心意一决,便收敛了杀心。但他虽思索了不少事情,在时间上却不过是瞬息之间,因此他手中蓝电刀,尚自缓缓前迫,仍未到达对方心窝。

  猛觉一股烈风从身后扑到,何仲容暗中一凛,急忙运气护身,同时另外分辨出有一股奇猛奇雄的掌风,压到后脑。

  他一方面不肯撤刀放走卫成功,一方面又另有所传。当下头也不回,身形微微半侧,左掌一式“如来痛背”,反手向身后击出。

  先是一蓬碧影,袭到何仲容身上,纷纷击在他背上的穴道上。

  跟着一条瘦长人影,其快如风,疾扑到何仲容身后,一拳掏出。

  本来何仲容中了那一大蓬碧影,便应立刻跌倒,这人事实上无庸再度出手。由此可见得此人心狠手辣,志在必得,一定要把何仲客当场击毙才甘心。

  何仲容哼了一声,背后那人拳头出后,才大喝一声。

  这一声大喝宛如睛天打个目雳,整个房间也为之震摇欲倒。

  霹雳声中,何仲容却未曾跌倒,反而一掌恰到好处地迎向敌拳。这一招“如来痛背”,乃是毒丐江邛半生武学精华所率的毒龙拳法中的一招妙着,源本出自少林。

  拳掌相触,发出“蓬”的一声大响,那条瘦长人形身形猛挫之后,蹬蹬蹬连退了三步。

  何仲容实料不到敌人拳力如此之强,身形被震得移动寻尺。他手中的蓝电刀本来指在卫成功心窝上,吃这外力震移身形,那宝刀何等锋快,毫无声息便深深刺入卫成功心窝。

  卫成功惨吼一声,便自尸校就地。

  那个劲袭何仲容的人影,正是四堡五寨中行州府卫家寨老寨主卫效青。

  他这一下猛袭,志在抢救儿子一命,故此一进房门之际,已用随手摘得的一把树叶,袭向何仲容背后穴道。这等杨叶飞花的手法,纯凭绝妙气功,方能使叶花这等轻微细小之物,变成坚硬如金铁所制。

  卫效青志在必得,因此打暗器时连招呼也不打一个。跟着已扑到敌人身后,使出名扬江湖的霹雳拳。算定敌人纵然能侥幸进开那一蓬树叶,但决计闪不过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如知这一拳反而害死了儿子。

  何仲容猛一转身,冷冷道:“我本无杀他之意,但你心太黑,手太辣,反而害死了……

  啊,你是卫老寨主……”

  卫效青此时心中痛如刀割,但半声不哼,也没有过去瞧瞧儿子死了没有。

  不过他眼中射出的恨人怨光,却凌厉异常。

  “何仲容,咱们到外面打去……”

  何仲客一瞧他的眼光,便知道多言无益,当下颔首道:“很好…不过到外面打,不怕我逃掉么?”

  “谅你插翅也飞不出此寺。”卫效青冷冷道:“老夫要把你剥皮剜心以祭奠我儿!”

  何仲容不置一词,等他步出室外,然后举步,忽听郁雅低声道:“何仲容,我先出寺等你……”

  他不敢回答,以免敌人得知郁雅在此,昂然直走出房外。

  这时院子中正与岳冲展战的蒙面人,大见不利,原来在两人战圈之外,站着一个气度威猛的老者,正是那西安府岳家堡堡主岳真。

  蒙面人本来功力在岳冲之上,但此时不知如何,左剑右刀两件兵器,尽是些平凡不过的招数,吃那岳冲的仙人掌以神妙招数,打得危殆异常。

  何仲容一眼瞥过这蒙面人身影,心中便起了异感,但究竟是什么感觉,自家也说不出来。他为人本极机智,一眼已看出蒙面人心神乃是被岳真分散,俊眼一瞪,陡然横刀疾扑过去,这一纵足足有三丈七八之远。

  卫效青但觉风声掠身而过,忙闪电般掣出那对家传御史笔,但拦已不及,便即跟踪疾追。

  岳真却赶得上拦截,左手一晃,右手一招“虎落平阳”,似劈似拿。口中犹自大喝道:

  “单凭轻功可不中用……”

  何仲容蓝电刀一挥。使出十八路无敌神刀中的“夜渡关山”之式,陡见蓝光四射,寒气没空。

  岳真那么老的江湖,此刻也禁不住大大失色,连忙纵开丈许。

  须知少林寺为天下武术总源,这一路无敌神刀,虽然招数不多,而且施展时不会令人眼花织乱,叹为观止。但这正是少林历代高僧,经过多年创演而成的刀法。已是由灿烂归于平谈,而在平淡中暗寓天地之妙理,威力之大,无与伦比。

  何仲容这十八路刀法经过少林第一高手松雪大师的学生弟弟宇文飞老人,指点过正式招数之后,加上本身功力大进,每一刀施展出来,都有山摇地动之势。岳真虽然也是罕见的武林健者,但凭他以一双向掌,哪敢硬攫蓝电刀的锋芒。

  何仲容一刀惊退岳真之后,身形已自扑人岳冲与那蒙面人的战团中。

  只见他迅如鬼排,左手一伸,拉住蒙面人的手臂,把他扯到身后,右手刀挽个刀花,“嗖”的一声斜砍出去。

  岳冲微有怯意,跃开三尺。

  何仲容低声道:“兄台先走一步,解围之德,容何某日后报答……”

  那蒙面人一双眼睛,有如天上寒星,怔怔地望着他。

  何仲容正要催他快走,鼻中忽然嗅到一阵幽香,味道甚是熟悉。

  但他还未来得及思索,老堡主岳真已掣出仙人掌,疾扑过来。另一位老寨主卫效青的两支御史笔,也挟着锐烈风声,分奔上下盘袭到。

  何仲容左手使个巧劲,向外一托,蒙面人不由自主地飞开寻丈。岳冲见到蒙面人要走,肩头一晃,捷如飞鸟般扑过去。

  蒙面人一跺脚,纵上屋顶,身法佳妙轻灵,岳冲见了人家身法,呆了一下,蒙面人迅即隐浸在黑暗中。

  何仲容蓝电刀盘舞得如神龙出海,变幻无方。但见一道蓝虹,飞在双笔一掌之中回旋飞翔。

  卫效青和岳真这两位武林高手已成了合击之势,威力陡增,但也仅仅和何仲客打个平手,彼此间有攻有守。打了三十来招,顶上有人大喝道:一何仲容你还不束手就缚,更待何时,老夫柳伯聪来也……”喝声中一道光华,宛如星飞电射,眨眼加人战圈。何仲容长啸一声,战意更浓,心想对方三人都是四堡五寨的主脑,居然要全力围攻,可知自己的武功已足以睥睨当世。

  这时岳真的仙人掌,柳伯聪的马刀,以及卫效青的御史笔,组成合击之势,各发四五招之后,便配合起来,攻坚击锐,势不可当。

  任是何仲容一身奇功,已臻绝顶,但如何当得住这三位成名已久的高手合力进攻?何况人家活了数十年,战阵经验之丰富,远非何仲容可及。

  看看又战了二十来招,何仲容自觉难支,忽然腿上一阵剧痛,原来是柳伯聪马刀划过,伤了皮肉,鲜血直涌。

  又打了十招,卫效青御史笔疾然点在他左肩上。他的御史笔专点人身一百零八穴,是以每逢出手,必是穴道所在。

  但何仲容只觉得肩胛一阵剧痛,左臂酸软无力,却不曾因穴道被点倒下。

  这一下可使得对方三个老魔马俱为之失色,岳真冷冷道:“这厮身上可能有什么宝贝保护……兄弟们,切勿让他逃走……”

  何仲容两度穴道被袭,第一次是卫效青以摘叶飞花手法,发出一大蓬叶子,击在他全身穴道上,但何仲容只招架他的拳头而不理会这些树叶,结果全然无恙。这还可解释说何仲容一身气功,已臻化境,是以抵御得住他的树叶袭击。可是刚才第二次穴道被袭,以卫效青的手劲指力,何仲容再好的气功,也该倒地不起。但他竟然不倒,这一来岳真只能猜他身上披有护身之宝,不怕刀枪伤害。

  何仲容乃是坚强执拗的人,本来没有打算逃走,尽力和这三个老魔头周旋。岳真不提犹可,这一提倒教何仲容想了起来。

  “我恋战力拚乃是下策,何不冲出重围,日后才找他们,以逐个击破之法,教他们知道我的厉害?”他极快地想着,突然裂帛一声,胸口一凉,原来胸前衣服吃那岳真的仙人掌勾破。

  何仲容自己尚有余力,倏然大吼一声,身形一侧,先避开右边卫效青的御史笔,宝刀一荡,和身向岳真直扑过去。

  岳真怕他宝刀厉害,不敢硬挡,退了两步,巧妙地使出一招“风摇垂柳”,那支仙人掌忽上忽下,拦住去路,一面大喝道:“这小子想走,大家小心!”

  喝声未毕,何仲容一声长笑,运足功力,身刀合一,化作一道蓝虹,冲开柳伯聪的马刀和岳真的仙人掌,飞上屋背。

  那三个老魔头跟踪追扑,何仲容居高临下,连发数招,竟把他们迫得历口地上,脚尖连屋顶也没沾上。

  何仲容朗声道:“我何仲容平生恩怨分明,总有一天我会登门再领教四堡五寨的绝艺……”

  岳真、柳伯聪、卫效青三人分头扑上,何仲容一看不对路,深恐吃他们围住,再缠一会儿,自己非死不可,登时长啸一声,越屋飞纵而去……

  他一离开光明寺,便施展脚程,向蒙面人所走的方向追去,走了二十多里,还没见到人影,便住脚回头一瞥,忽然大吃一惊,原来这片刻工夫,来路远处火光烛天,一片通红。

  何仲容大吼一声,声震四野,立刻回身狂奔。那烛天火光,分明是光明寺起火。不消说这把火一定是那岳真、卫效青、柳伯聪等人放的。

  越走越近,已看清楚果是光明寺着火,全寺俱在火海之中,远远已感到炎热迫人。

  他一身热血上下奔腾,怒不可遏,此时他已明白太初老和尚已因适才为自己施行通关破穴大法,功行将定之时,精竭神枯,刚好吃那已死的卫成功砸击房门,发出大响,因而心神激乱,正在重新凝聚的真气立时涣散,故此当场圆寂。

  自己因功力奇佳,又屡取灵药,是以提早了一点完成通关破穴大法,早先已试出神效,可是却因此而使太初老和尚丧生,他一身侠胆义骨,恩怨分明,是以难过得要死。

  尚未扑到火海,只见一条人影,从旁边一丛树影后疾掠而至。

  何仲容功行双掌之上,运集一身精修纯凝的真力,心中狞笑一声,准备一拳把敌人击毙。

  那条人掠到他身边,何仲容突然泻了气,敢情这条人影,竟是那蒙面人。

  蒙面人来势绝快,悄无声息地落在他身旁,站定之后,身形所带起的风力方始扑到。何仲容深深吸一口气,那股熟悉的香味又挑起他满腹思潮。

  他任得蒙面人抓住臂膀,但当蒙面人扯他走时,却沉气坠住身形,纹丝不动。

  蒙面人焦急地回头四顾,何仲容恨恨道:“老贼们如敢出现,我非把他们全都剥皮拆骨不可……”

  蒙面人没有做声,又扯他离开。但何仲容仍然不肯移动,道:“你怕老贼出现么?”眼见对方点点头,便又道:“我不能跟你离开,得看看火场中还有没有待救的人……”

  蒙面人一直摇头,表示那火海也似的光明寺中,已没有一个过得性命的人。

  何仲容沉痛的仰天长叹一声,然后毅然道:“我必须辜负你维护我的好意……此寺为我而遭焚毁之劫,数十僧侣为我丧生,我何仲容万死也无法得辞其咎,因此我必须尽一番心,到火场内看看!”

  蒙面人手上加劲,重达千钧,硬拉住何仲容身形,不让他向火场奔去,两人僵持了一阵,何仲容突然心软下来,叹气道:“你可以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么?”

  果然不出所料,那蒙面人摇头拒绝,由开始直至如今,依然一语不发。

  何仲容认定这个蒙面人,必定是成玉真,但她不肯出示面目,自己负们于她,哪能相强?

  他记起那天晚上,同宿于一个客店中。成玉真完全抛弃了少女的矜持,任得他为所欲为,甚且说出愿意为他生个儿子的活!其时他身中毒丐江邛与及天孤叟翟寒二人的剧毒,自料万无生理,成玉真何尝不知,但她仍然愿意一生的爱情,和他厮守那片刻时间……

  不但她那不嫌自己出身卑微,一介武夫,这种心意足够叫他感恩知己,不辞以死相报,而她表现的伟大感情,更令他刻骨铭心,难以须臾去怀……

  因此在最后关头,他悬崖勒马,把她点住睡六,然后奔出客店,孤独地自去找寻埋骨之所。那时他认为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对她做出那种行为,而要她终生负担着情感的重荷。

  这回他向河南成家堡的方向急行,便是因为听说成玉真为了自己,被她父亲严惩,不知生死。然而这了阵熟悉的香味,正是成玉真身上特有的香味,何仲容纵然捏住鼻子,也不会弄错!因此他才会从那三个老魔围攻之下夺路而逃,并且向蒙面人纵走的方向跟踪急迫……

  这时何仲容真是难过无比,一方面为了儿女柔情,使他迷惘痛苦。一方面又为了光明寺被焚,僧侣被屠而热血填膺,恨不得立刻和那些心黑手辣的老魔们挤个生死。

  假如这蒙面人真是成玉真,那么为何不肯露出真面目?她是恨他那天晚上不该弃地而去?抑是事后想起何仲容与她并不匹配,故此改变了心意,或是对他有所误会,以为何仲容真个是利用她,盗走成家堡的重要宝物?

  他想了又想,内心中各种矛盾的情绪,使他异常痛苦。本来他一伸手,即可把对方的蒙面青巾揭开,但何仲容心中极为尊重成玉真,假如她要这样的话,他绝不能硬要揭开青巾。

  他也可以直接地问她是不是成玉真,然而万一对方不是成玉真的话,那么和成玉真之间的秘密,岂不是由此渴盼…

  何仲容定一定神。忽然发觉身边一片空虚,那家面人已不知几时消失!墓地里他十分后侮起来,心想假如弄清楚了那蒙面人真是成玉真的话,则不论她如何对待自己,但总可以先放了心,证明成永没有把亲生女儿处死。

  转眸一看火场,火势正烈,一片僻僻啪啪的响声,与及梁坠墙崩的巨响他努力抑压住冲动的心情。想道:“我决打不过他们联手围攻,如若丧命在他们手上,则光明寺数十条人命,永无报复的机会,故此我暂时不可露面,俟日后才分别到各堡寨去,把他们逐一杀死……但我到何处去找玉真呢?”

  一面忖思,一面走上一个山岗,定睛看时,只见火场附近偶尔有人影闪现,但行动鬼祟神秘,知是四堡五寨的人尚在埋伏,等候自己出现。

  突然他想出一个方法,便疾然奔下山岗,直向火场扑过去,他纵得甚高,因此老远的人都极容易发现他的身形。

  这时晨光亮微,曙色已露,何仲容刚刚跃出四五丈远,左侧忽然一块石子飞来。

  他铁掌一挥,把石子击个正着,激飞半空。扭头一看,只见蒙面人站在一棵树下。

  何仲容大喜,心想自己就是要引她露面,然后设法接近,最后把她的真面目搅清楚。只要是成玉真,不论她是否不愿理睬自己,也就可以真正地放心。

  这时既见蒙面人出现,立刻拨头飞驰过去。那蒙面人静立树底,等到他相臣不及三丈之远,便忽然转身向荒野奔去。

  何仲容展开脚程,急急追赶,不一会儿已驰出十余里,晨风扑面,清新已极,天色也大亮了,但听处处鸟语,空山中绿树滴翠,若不是满地枯叶,真不知已是深秋时节。

  何仲容突然不安起来,只因蒙面人越走越快,毫无停步迹象。

  “……要是她真不想见我,为了让她安心,我不该再苦苦追她……”他想。

  但脚下仍然不停,穿过一座山谷,忽见谷外竟是一片平畴,不远之处有个小湖,水光清澈,远山近树与天上的白云,倒映其中,别饶佳趣。

  “……她为何不想和我相见?事实上我不算得罪她啊!那天晚上,她也愿意的,难道我的悬崖勒马,保全她清白之躯的行为,竟然反令她生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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