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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喋血双雄 (2)

  

  困死你。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截断拉哈往齐市的铁路,你不是要守吗,我把你后路截了,让你想跑都跑不脱。

  这就是乱对方阵脚的第一招。还没开打,驻站日军就先怯了三分。

  接下来,他天天打。

  打也不是一拥而上,实行“三班倒”工作制,今天你打,明天我打,大家轮着值班。

  这个就叫疲劳战术,打的时候大呼小叫,听上去像是个搞大冲锋的样子,但没人傻到直挺挺地去当“肉弹”。反正说白了,就是不让你睡觉。

  马占山还有个规矩,白天不打,晚上打。

  从傍晚开始,一直打到天亮不带停的,天亮了,又不打了,一个呼哨退到附近。

  日军看看白天没甚动静,以为马占山退了,便想出来活动活动。

  对不起,这回要真打了。一个呼哨过来,骑兵集团式冲锋,挥着马刀使劲砍,马蹄猛力蹬,结果又把这些只能靠两条腿跑路的日本兵赶回了车站。

  就这么循环往复,日军睡又睡不着,跑又跑不脱,别提多痛苦了。

  什么,你还说没什么了不起?你知道这个样子围了多少天吗?

  20多天,整整大半个月。

  不眠不休,胖的拖瘦,瘦的拖得没了人形。

  拉哈车站的日军如坠阿鼻地狱,其实松木那里也好受不了。他连连向关东军司令部发出请示电,要求派兵增援,至少把两个骑兵旅团调一个过来。

  武藤的答复是:绝不可能。

  你再坚持一下,南满作战很快就要结束了。

  20多天过后,马占山决定要下手了。

  他自己设计了一种木炮。

  我也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器,但据说是用大车的木轴做出来的,估计可能是和古代攻城用的冲撞车差不多的东东。

  然后义勇军就用这种木炮撞车站的楼房,轰一下就倒了。

  楼房都倒了,日军没了遮掩,急得没法,只能钻地窖,结果更加难受:马占山让人找来煤油往里倒,然后点火焚烧——车站里煤油还会找不到吗,这叫就地取材。

  就在即将全歼拉哈日军的当口,敌方援兵却突然杀到,反过来对马家军形成包围之势。眼见不对劲,马占山好汉不吃眼前亏,立即带领人马撤离。

  日本援军不是随随便便出现的。因为此时南满作战已经结束,武藤说过,南满以后,就是北满。

  于是,重兵压境。

  在这之前,日军已在齐齐哈尔被困得动弹不得。

  东北部,马占山旧部朴炳珊把齐克线的终点城市克山一举拿下,与马占山形成呼应之势。

  东南部,邓文沿中东路由下而上,先取安达县,并策反一路伪军,诛杀了一名日军少佐,在攻克安达车站后进而逼近齐市。

  南路李海青,则于11月初占领了昂昂溪车站。

  昂昂溪与齐齐哈尔能隔多远,大家也清楚了。

  西路苏炳文夺取富拉尔基后,亦已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向齐市挺进。

  但是关键时候,随着南满作战画上休止符,服部旅团、高波骑兵旅团、茂木骑兵旅团全都过来了,并集中于齐齐哈尔附近,统归松木指挥。

  北满形势急转直下。

  在马占山打拉哈车站的这一过程中,我们也可以看出,其实老马已经是力不从心了,他只是凭着最后的意志力在坚持。

  让英雄们格外寒心的是,这次由武藤直接策动的“重点进攻”,除了关东军大队人马外,还有一支规模较大的伪军部队,后者与自己同胞作战甚至比日本人还起劲。

  领头的就是程志远。

  这个败类现在是黑龙江省“省长”兼“警备司令”,手下有10个旅的步骑兵,一时狐假虎威,嚣张得不得了。

  苏炳文和马占山都曾是他的老长官,但姓程的打他们最狠。无它,一来为向主子表忠心,献“投名状”,二来想用别人的血来染自己的红顶子。

  古来奸佞莫不如此。

  在日伪军的强大攻势下,进攻齐齐哈尔的各路部队都遭到了挫折,不得不解围后撤。

  武藤忍耐到现在,就是要毕其功于一役。

  他要斩草除根。

  11月28日,宇都宫师团师团长松木发出总攻击命令。

  4个旅团(干贺旅团、依田旅团、高波旅团、茂木旅团)、关东军飞行大队3个飞行中队、程志远伪军10个旅倾巢出动,发誓要把北满抗日力量捏得粉碎。

  到这时候,日军在中东路上作战已经是肆无忌惮,完全不顾及苏联人的感受。

  但他们发现,这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面,因为北满抗日武装已经集中起来,由苏炳文和马占山统领,向苏联边境撤退。

  其实松木的这次总攻击,事前也做足了保密工作,以确保万无一失。可是相关情况仍然被马占山侦察到了,他的情报一向很快也很准。

  江湖险恶,没这点本事怎能称得上是老江湖。

  马占山立即赶至海满,在与苏炳文商量后,两人做出决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在弹尽粮绝、无险可守的情况下,只能先把部队撤往苏联境内。

  不过他们仍有顾虑,生怕不能取得国人谅解,遂在撤退前向全国发出通电,告知面临形势之危急,饮痛撤退之不得已,并再次表明了自己“共赴国难,不辱国格”的决心。

  有什么不能谅解呢?

  “孤军朔漠、重创难复、呼援不至”,虽未竟全功,仍坚持到了最后一刻,不失为堂堂东北热血男儿。

  快走,因为松木已经察知了你们可能的去向,正命令各军加紧追击呢。

  这是一个与时间赛跑的过程:快的话,可脱离险境;慢的话,亦会全军覆没。

  12月4日,夜。

  苏炳文拿出了他的秘密武器:起事时截留的6列从哈尔滨开来的客货列车。

  他和马占山一起,带领剩下的几千名官兵及武器辎重,取道兴安岭,乘着火车向苏联境内驶去。

  临行前,他们把扣押的日俘全都一个不少地留了下来。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野蛮,只是野蛮者才持有的通行证。

  紧随其后的是服部旅团。

  无论人马,显然都跑不过火车。服部旅团先头部队就弄了一辆装甲列车,拼着命往前追。

  他们不知道的是,马占山在跑的时候,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不留后手的,即使在最危急最紧张的时刻。

  进入兴安岭山区后,坡道越来越陡,日军的装甲列车不得不放慢速度。

  就在这一瞬间的工夫,突然从山上开来一辆货车。

  铁道线上嘛,车来车往非常正常。

  但这辆货车不正常,不正常在哪里呢?

  首先,驾驶室里没有人——灵异。

  其次,车厢里装满了石头——奇异。

  最后,它是从同一个轨道上迎着面开过来的——诡异。

  这不是“货车肉弹”又是什么?

  装甲列车里的鬼子都惊呆了。

  千钧一发之际,日军里面跳出了一个“欧阳海”,这厮抱了一个脱轨器,放在铁道上,使对面开来的货车脱轨后翻转,避免了一场惨祸的发生。

  而“欧阳海”自己当场就被货车给撞死了。

  一车日本人屎尿都吓出来了,哭的笑的,念佛的下跪的,全都有。

  追马占山,竟然差点追进鬼门关去了。

  此时,马占山和苏炳文已经离中苏边境越来越近。那个“货车肉弹”(或曰幽灵货车)自然就是他俩给安排的。

  日军追到边境线上就没法再追下去了。

  再追,就能看到苏联边防军同样寒光闪闪的刺刀了。

  在这之后,已移师牡丹江地区作战的李杜吉林自卫军、王德林救也先后进入苏联境内。

  他们那里离边境更近,最短的只有20里路不到,早上想走,下午踩着乌苏里江的冰面就能滑过去。

  日本政府要求对这些抗日武装人员进行引渡,结果“意外”地遭到了苏联方面的拒绝,理由是苏联宪法有规定,凡从事民族解放和阶级解放运动的外国公民,都允许留住苏联。

  事实是什么呢?

  马占山和苏炳文是12月5日到苏联的,那时颜惠庆已经在跟李维诺夫就中苏复交的事咬耳朵了。

  苏联虽然还是不愿意在东北与日本正面交锋,但它已经留了一个心眼,那就是保护入境的中国抗日武装,这样,一方面可以做个顺水人情,另一方面也同样有利用这些武装对抗日军的打算。

  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12月12日,中苏宣布复交。紧接着,日本拒绝了苏联关于签订日苏互不侵犯条约的建议。两边都结下了梁子。

  李杜和王德林都是第二年1月份去的苏联,就在那个月,苏联索性向日本政府发了一个声明,明确告诉对方,以后你就别再跟我烦引渡的事了。

  来了就是我的人,一律不引渡!

  打这以后,就形成了一个惯例:抗日武装在中国境内打一阵,看看苗头不对,日军来势凶猛,或者已经打得筋疲力尽,需要休整了,便紧跑两步,哧溜一下转移到苏联那边去。

  关东军好不容易追到这里,却不敢过去。

  中苏国境线犹如孙行者用金箍棒画下的禁区,别说过界,就是脚踩在那条线上,也是要引起国际纠纷的。

  关东军不能过,抗日武装却来去自由。歇一阵以后,他们还是照旧能再打回来。

  这便有了后来的东北抗联。

  随马占山他们去苏联的,前前后后有1万多人,这批人当然都得吃饭,而俄罗斯人在小气方面又一向不输给日本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跟你伸手要钱,哪怕你在最困难的时候,这让马占山等人处境非常尴尬。

  正好此时颜惠庆已就任驻苏大使,他赶紧与国内联系,等国内政府把钱汇来后,才算解了抗日英雄们的燃眉之急。

  按照中苏两国商定的办法,这批爱国官兵分多批从新疆转道回国。马占山等高级将领在回国前,还由中国政府安排,去波兰、德国等地转了一圈,沿途皆人山人海,仰慕者众。

  只要是英雄,在哪里都会得到尊崇。

  再以后呢,他们各有各的命运,或沉或浮,或升或降,但东北的浴血生涯将注定成为他们人生史册上最动人、最闪亮的一页。

  就在马占山回国的时候,国内又发生了一件大事,南京国民政府正为此陷入一片忙乱之中。

  继日本海军陆战队在南方的上海挑起事端后,陆军也当仁不让,像搞竞赛一样,又在北方热河点了一把火。

  热河这个叫法,现在已经没有了,民国时候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这么说吧,内蒙古东部、长城以北与东北连接的高原地区,就这么一大块地方,就都是属热河省的。

  不是说到东北为止吗?

  谁说的。

  日本人翻开一本地图册,你瞧,这上面,热河就划在我们界内呢。

  再一看地图册,“满洲国”的。

  按照日本人的说法,热河是新成立的“满洲国”“神圣不可侵犯的一部分”。

  外相内田不早就说过了嘛,热河属于满洲的一部分,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完全不用有任何置疑(“满蒙与中国系以长城为界者,由历史而言,亦无议论之余地”)。

  可就算是这样,那是“满洲国”要理会的,干卿何事?

  怎么没关系,裕仁天皇说过,关东军要保护“满洲国”,日满一家,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反正道理都是自己说说的,管它圆得过来圆不过来。

  其实,日本想打热河的歪主意,老蒋也不是不知道,说实话,这个世界上,谁又能比谁更精明多少。

  不过他开始不便直接插手,因为热河从势力范围来说,毕竟是张学良的地面,而后者可是东北军的老大,响当当的地方实力派。

  一般人都认为老蒋薄情寡义,对少帅这个老实孩子挺不厚道的。说起来,这都是后来人们的印象。当初,你只要扳开手指头数一下就知道了,老蒋几个盟兄弟,都是斗得死去活来,他真待一个人好过的,那还就是小张。

  这个原因如果探究起来也并不复杂。老阎、老冯、老李,哪一个不是玩计谋、斗心眼的高手,跟他们在一起,老蒋都觉得自个儿脑细胞不够用。

  与这些“老甲鱼”相比,小张就显得“单纯”多了,起码不用费那么多脑子,而且老蒋在他升沉荣辱的重要历史关头,小张也每每都站在了他这一边,远的改旗易帜不说,近的就有中原大战时的入关拥蒋,那都不啻是在政坛上狠狠推了老蒋一把——往上。

  这位要说了,小张忙是帮了,可也不是无代价的,不是给了那么多钱吗?

  你要这么说就抬杠了,那还有给了钱不帮忙的呢,又找谁说理去。归根结底,钱总是要出的,但出了钱也不是万事大吉,那得看情分。再者,小张要钱也不是说他自个儿缺零花钱,不是“军饷”就是“开拔费”,取之于公用之于公,都是有名目的。

  不要钱,仗义过的,也有。锦州失陷之前,老蒋被逼下野,陆海空总司令自然没得当了,而小张也把副司令给辞了,同进共退。这些老蒋都是心中有数的。

  相对于马占山“抵抗将军”的赫赫大名,东北少帅当时的处境很糟糕,报纸上堂而皇之地就给他冠名曰:不抵抗将军。

  其实这个称号不是“九?一八”事变后拿到的,是在锦州丢失后才有的。可知当时朝野舆论多么尖锐。

  这种情况下,重新出山后的老蒋,不仅未多加指责,反而还任命张学良为刚刚设立的北平绥靖公署主任。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叫什么,这叫护短。

  不仅一般政客,军人都对此议论纷纷。老蒋的中央黄埔系不用说,肯定是有意见,就连19路军的翁照垣,也曾在背地里对东北军和张学良说长道短。

  我说同志们,你们真的是不懂政治啊。

  难道老蒋就为了那么一点哥们儿义气,所以才刻意护着张学良?

  否,你得看看他背后站的那一群人。

  东北军,几十万呢,都以少帅马首是瞻,你以为是开玩笑的。

  真把小张给撸撸了,他们能不跟你急?这种馊主意,你说给刚上台的孙科听听还差不多,老蒋可没这么幼稚。

  保卫热河,还是要看我这位盟弟弟的。

  但实际上,热河虽然说是小张的地盘儿,但真正在那里称霸一方的,却是另外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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