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帕尔米兰·罗塞特坚信岛上人的物资严重不足
这时候,“加利亚”在太阳引力的作用下,继续在宇宙空间里运行。到目前为止,没有什么妨碍它的运行。它在穿越小行星区域时掳获的那个奈丽娜行星,一直在忠心耿耿地跟随着它,按时按点地每半个月完成一圈的运行。似乎在“加利亚”年中,一切都会顺顺当当的。
但是,“加利亚”的居民们最关心的始终都是:他们还能不能返回地球,天文学家帕尔米兰·罗塞特的计算会不会有错,他是不是真的确定了这颗彗星的新轨道和它围绕太阳的公转周期。
帕尔米兰·罗塞特性格乖戾,因此大家没有办法去要求他重新审核一下他的观测结果。
因此,塞尔瓦达克上尉、蒂马塞夫伯爵和普罗科普二副对这事一直放心不下。至于其他人嘛,他们对此并不怎么关心。他们生来就像是听天由命似的,他们很实际,过一天算一天,尤其是西班牙人,这些西班牙的穷苦人,还觉得在这儿过得挺幸福的,奈格雷特及其同伴们还认为自己从来也没有过过这么舒适的生活。“加利亚”的运行轨道与他们何干?为什么要去操心?为什么关心太阳是不是将把它控制在其引力中心里,或者它是不是会逃离出去,飞往其他太空?因此,这帮懒懒散散的人,他们照旧唱歌,每天都在欢声笑语之中,这是多么美妙的生活啊!
这群人中,最最幸福的自然是少年帕布罗和小尼娜了。他俩一起玩耍,一块儿在“尼娜蜂巢”那长长的通道中跑来跑去,攀爬海岸上的岩石。有一天,他俩在滑冰,一直滑到都看不见了的地方。还有一天,他俩兴致勃勃地在那个小潟湖边上钓鱼,由于火山熔岩流的关系,潟湖的水没有结冰。另外,塞尔瓦达克上尉还给他们上课。他俩互相帮助,彼此亲密无间。
这个小男孩和小女孩干吗要去考虑未来的事呢?他们干吗要去为往昔的事情唏嘘呀?
有一天,帕布罗说:“你有父母亲吗,尼娜?”
“没有,帕布罗,”尼娜回答道,“我就一个人,你呢?”
“我也是一个人,尼娜。你从前都干点儿什么呀?”
“我放羊,帕布罗。”
“我嘛,”小男孩回答道,“我没日没夜地跟马车跑!”
“不过,我们现在就不再孤单了,帕布罗。”
“对,尼娜,一点儿也不孤单了!”
“总督是我们的爸爸,而伯爵和二副是我们的叔叔。”
“那本-佐夫就是我们的好朋友。”帕布罗说道。
“其他的人全都很和蔼。”尼娜补充道,“大家都对我们又宠又惯,帕布罗!可是,我们不能老这么让人宠着,得让大家说我们好……永远这么好!”
“你特别聪明,尼娜,同你在一起,我也变得聪明了。”
“我是你妹妹,你是我哥哥。”尼娜一本正经地说。
“当然啦!”帕布罗回应道。
这两个又懂事又乖巧的孩子深受大家的喜爱。大家都给予他俩无尽的关心和爱护,连尼娜的那只小羊也没被人冷落。塞尔瓦达克上尉和蒂马塞夫伯爵给予他俩无微不至的真诚的父爱。帕布罗出生在安达露西亚的干燥的平原上,尼娜生活在撒丁岛的颗粒无收的岩石地上。所以,在他们的心目中,今天这个世界正是他们以前所向往的。
7月来临。在这个月里,“加利亚”沿着它的轨道走了二千二百万法里的路程,离太阳大约一亿七千二百万法里。这个距离比地球同太阳的距离大三倍半,而它们的速度现在基本上差不多。
“加利亚”年的4月62日,一大早,教授给塞尔瓦达克上尉写了一张简短的字条。帕尔米兰·罗塞特打算就在当天开始演算,以求得“加利亚”的质量、密度以及它表面的引力。
塞尔瓦达克上尉、蒂马塞夫伯爵和普罗科普二副不会不赴教授的邀约的。不过,他们不会像教授那样对数据的演算感兴趣,他们更希望了解到似乎是唯一构成“加利亚”上的岩石的那种物质是什么。
一大早,帕尔米兰·罗塞特便来到大厅与他们相见了,他看上去情绪还算不错。不过,一天刚刚开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又会发起脾气来。
大家都知道何谓引力。引力就是地心对一个物体的吸力,而大家记得很清楚,这个引力在“加利亚”上变得很小了,而“加利亚”人的肌肉却自然而然地增长了。但是,到底比例是多少,他们却并不清楚。
至于质量嘛,它取决于构成这种物体物质的多寡,通过重量来体现,质量是物体本身所含有的。至于密度,则是在一定的体积下,一个物体所含有的物质的多寡。
因此,第一个要解决的问题是“加利亚”的引力是多少。
第二个问题是“加利亚”内的物质数量是多少,也就是说,它的质量及重量是多少。
第三个问题:我们已经知道了“加利亚”的体积,但它的体积中含着多少物质,换句话说,它的密度是多少。
“先生们,”教授说,“我们就在今天要把构成我的彗星的各种参数计算清楚。当我们知道了它的引力、质量和密度之后,那它对我们来说就没什么秘密了。总之,我们得称一下我们的‘加利亚’了!”
刚走进大厅的本-佐夫听到了帕尔米兰·罗塞特最后说的话,便一句话也没说就又走出去了,但是,隔了一会儿,他又返回来了,用嘲讽的口吻说道:“我白白地跑了一趟‘大商店’,根本就没找到有什么天平,不过,我真的不知道我们有了天平之后,能挂在哪儿呢!”
本-佐夫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瞅着外面,仿佛在天空中寻找一个钉子似的。
教授瞪了他一眼,塞尔瓦达克上尉也用手势止住这个捣蛋鬼。
“先生们,”帕尔米兰·罗塞特接着说道,“首先,我们必须知道,地球上的一千克在‘加利亚’上是多少克。由于‘加利亚’上质量小,它的引力也就小,因此,在它上面任何东西称起来都没有在地球上重。可是,这两种重量的区别究竟在哪儿,这是必须要弄清楚的。”
“非常正确。”普罗科普二副回答道,“通常的天平,即使我们有的话,也没法进行这种称量,因为天平的两个托盘同样受到‘加利亚’的引力影响,无法得出‘加利亚’上的重量与地球上的重量的比例来。”
“确实如此。”蒂马塞夫伯爵说,“比如您用的一千克的砝码同样会失去它所要称的物体的重量,而且……”
“先生们,”帕尔米兰·罗塞特接着说道,“你们刚才的这些话如果是专门说给我听的,那纯粹是在浪费时间,我请求你们让我继续讲解我的物理课。”
教授比平时在课堂上讲课更加显示出他的权威来。
“你们有没有一个弹簧秤和一千克的物体?”教授问道,“全得靠它们了。有了一个弹簧秤,就可以靠它的弹簧的弹力来显示所称物体的重量了,而‘加利亚’的引力也无法对它产生影响。确实,如果我把一个一千克重的物体放在我的弹簧秤上,那么,指针就会精确地指示出该物体在‘加利亚’上的重量来。这样的话,我就能够知晓‘加利亚’的引力和地球引力之间的差异了。我再问一遍:你们有没有弹簧秤呢?”
帕尔米兰·罗塞特的听众们面面相觑。然后,塞尔瓦达克上尉便回过头来看着本-佐夫,因为他对岛上的一切财物都了然于心。
“我们既没有弹簧秤,也没有一千克的物体。”本-佐夫回答道。
教授气得狠狠地朝地上跺了一脚。
“不过,”本-佐夫又说,“不过,我倒是知道有一个弹簧秤,但没有一千克重的物体。”
“在哪儿?”
“在哈卡布特的单桅三角帆船上。”
“你怎么不早说呀,笨蛋!”教授耸了耸肩呵斥道。
“那你还不快去找!”塞尔瓦达克上尉催促道。
“我这就去。”本-佐夫答道。
“我陪你去,”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说,“因为一牵涉到钱的问题,哈卡布特肯定会刁难的!”
“那我们就全都到他的那艘单桅三角帆船上去,”蒂马塞夫伯爵说道,“我们顺便也看看哈卡布特在他的‘汉莎’号上是怎么生活的。”
这么一说,大家便要往外走,这时教授说道:“蒂马塞夫伯爵,难道您的手下之中就没有一个人能够在山体这种石材中切削下不大不小的一块一立方分米的石块吗?”
“我的机械师可以不费劲儿地弄出来,”蒂马塞夫伯爵回答道,“不过,有一个条件,得给他一个标准的一米长的尺子,他便能精确地测量。”
“你们没有砝码倒也算了,可是怎么连一个一米的尺子也没有呢?”帕尔米兰·罗塞特质问道。
“我们的储藏室里确实没有什么尺子。”本-佐夫在这么说时,自己也觉得汗颜。
“不过,”本-佐夫接着又说,“‘汉莎’号上很可能会有的。”
“那咱们赶紧去吧!”帕尔米兰·罗塞特说着便快步走出去。
大家都跟在他的身后。不一会儿,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蒂马塞夫伯爵、普罗科普二副和本-佐夫便爬上了俯临海岸的峭壁悬崖。随后,他们一直下到海边,走向把“多布里纳”号和“汉莎”号困在冰上的那个狭窄的小海湾里。
尽管气温非常低——零下三十五摄氏度,但塞尔瓦达克上尉及其同伴们穿得很多,裹得很严,缩在皮衣里,倒也不觉得怎么冷。他们的胡子上、眉毛上、睫毛上都一下子结了细碎的霜,因为他们的哈气遇冷冻结了。而他们的脸庞上也“长出”白花花的一层霜针,又细又尖,如同豪猪一般,看起来像是滑稽小丑。教授个子矮小,如同一只小熊,显然更加惹眼。
这时,时间已是上午八点钟了。太阳在急速地向天穹行进。由于距离很远,它那圆盘变得很小了,如同满月一样。它的光芒照射到地面上没有一点儿热力,连光线也显得极其微弱。山脚下,海岸边的所有岩石和火山山体本身全都银装素裹,一片晶莹闪亮的世界,因为“加利亚”在大气层中的水汽早已结成冰雪了。从海边的山脚下到冒着烟雾的火山口,整个大地宛如铺了一层白色的地毯。在北坡上,熔岩流在缓缓地往下淌。那儿,皑皑白雪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熔岩流,顺着山坡铺天盖地地往下流,垂直落入中央洞穴下的那个深潭里。
在岩洞上方一百五十英尺的半空中,有一个黑乎乎的洞口,在洞口的上方,熔岩流往下四散流淌。一架天文望远镜的镜筒伸出了洞穴外。那便是帕尔米兰·罗塞特的天文观察站。
海滩也是白茫茫一片,与冰海交相辉映,中间分不出任何界线。与这雪白的一片相反,天空却是一片淡淡的蓝色。白雪覆盖着的海滩上,留下了这群人的脚印,他们每天都在这儿散步,或者是取些冰块,化成淡水,或者进行滑冰锻炼。冰鞋在坚硬的冰面上划出一圈一圈的冰刀印来,如同水生昆虫在水面划出印迹一样。
这些脚印也一直从海岸延伸到“汉莎”号旁,那是伊萨克·哈卡布特在下雪之前留下的脚印。这些脚印周边的积雪因极端的严寒所致,坚如钢铁。
那两条船停泊的这个小海湾到火山脚下有半千米远。
走到小海湾时,普罗科普二副发现“汉莎”号和“多布里纳”号的吃水线在逐渐增高。现在,单桅三角帆船和双桅纵帆式帆船高出海面有二十多英尺。
“这可真是一个有趣的现象!”塞尔瓦达克上尉说。
“有趣是有趣,但令人担忧。”普罗科普二副反驳道,“很明显,这种现象表明船体下面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冻得结结实实。而且,它还会逐渐增厚,最终将两条船高高抬起。”
“那么,到底会升高到什么程度呢?”蒂马塞夫伯爵问道。
“这我不清楚,”普罗科普二副回答道,“因为严寒尚未达到极限。”
“我倒希望气温一直往下降。”罗塞特教授说,“否则,我们千里迢迢,到离太阳八亿千米的地方来,而所遇到的气温不过同地球的两极差不多,那就太划不来了。”
“您可真逗,教授先生。”普罗科普二副回答道,“幸好,宇宙空间的寒冷至多也就是零下六七十摄氏度,这倒还可以承受。”
“嗯!”赫克托尔·塞尔瓦达克说,“这种无风的寒冷不是导致感冒的那种寒冷,我们整个冬天都不会打喷嚏的。”
这时候,普罗科普二副便将他担心的双桅纵帆式帆船的状况告诉了蒂马塞夫伯爵。由于冰层是重叠着的,很有可能“多布里纳”号会被越抬越高,到达一个惊人的高度。如果情况如此的话,一旦解冻,那可是一个大的灾难,连那些在两极地区过冬的捕鲸船都会遇到全军覆没的危险。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一行人已经来到被冰层封固住的“汉莎”号附近。伊萨克·哈卡布特新近在冰上凿出一些梯级,可以供人登船。如果他的单桅三角帆船被抬高到一百多英尺的半空中去,他会怎么办?这得看他自己了。
一缕淡蓝色的炊烟从冰上架起的一个铜制烟囱里袅袅升起,聚集在“汉莎”号的甲板上。这个吝啬鬼极其抠门,舍不得加木柴,这是显而易见的,不过,他倒也没太冻着。其实,厚厚的冰层封固住了单桅三角帆船,这也就让它船上的温度不致散得太多,船舱内的温度暂时还是可以忍受的。
“嗨,纳布·索多诺沙[11]!”本-佐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