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文侯:小信成,则大信立
诚信是一个人在世上能够获得的最有说服力的名片。有了这张名片,你的其他头衔、荣誉、过往才会被人真正认可。
魏文侯魏斯是三家分晋后,联合赵烈侯、韩景侯一起向周天子请封的发起者。韩、赵、魏三家晋国大夫,后来成为被天子认证过的正牌诸侯,魏文侯也就成了韩、赵、魏三家的大哥。魏文侯当大哥有一个准则,那就是立信。
魏文侯曾与虞人约定,某天一起出去打猎。当天,魏文侯与一群官员饮宴,笙歌曼舞,室内充满欢乐的气氛,可宫殿外下着瓢泼大雨。魏文侯看了一眼沙漏后站起来,告诉客人继续饮酒观赏歌舞,自己要出去一趟。亲近的臣子就问他:“今日如此欢乐,外面又下大雨,主公要去哪里?”
魏文侯说:“我与虞人约定今天一起打猎,虽然饮宴十分欢快,但怎能因此失约呢?”说完,他就命令侍从官准备车马、弓矢,自己则穿着避雨的蓑衣,朝山林里去了。
大雨如注,虞人以为魏文侯不会来了,没想到时间刚到,魏文侯的车子就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顿时大喜过望。虞人只是个小官儿,但魏文侯不因他身份低微就轻视与他的约定。正因为魏文侯连这种很小的约定都不违背,所以他得到了韩、赵两国君主的尊重。
三家分晋后,韩、赵、魏三国瓜分了晋国的版图。三国土地犬牙交错,他们都想将分散的地块整合起来,故而彼此之间离心离德。赵(此时尚未得到周天子认证,名义上仍是晋国大夫)的当家人先派使者秘密会晤魏文侯,希望联合魏国一起出兵,灭掉韩国,瓜分其土地,但遭到魏文侯的拒绝。魏文侯让使者把自己的话转达给赵献侯:“我把韩国视作兄弟之国,怎能去打兄弟呢?”不久,韩国也派使者会晤魏文侯,目的与赵国一样。魏文侯同样拒绝,让使者转告韩武子:“赵国是兄弟之国,我们怎能打自己的兄弟呢?”韩、赵知道了魏国的态度,十分佩服魏文侯。魏文侯为了消除彼此的猜忌,向韩、赵当家人分析了当前的局势。
韩、赵、魏三家,赵国最强,韩、魏较弱,赵国无论是企图灭魏还是灭韩,都会导致韩、魏联合起来对抗;反之,赵国如果搞各个击破的阴谋,无论是联韩还是联魏,最终都是唇亡齿寒,得利的只能是赵。虽然赵国是韩、魏的最大威胁,但是如果两国联合攻赵,他们也不会获得更大的利益。韩、魏联合的力量最多与赵国持平,打起来只会两败俱伤,自损元气。就算联合灭掉赵国,韩、魏两国也难以避免内斗。与其如此,不如大家诚心相待,抱团向外发展,打破困局。
魏文侯在外交上的努力,赢得了韩、赵的支持,彼此间没有了牵制,都走上了向外发展的道路。赵国在魏国的北方,向北发展会造成互斗;同样,力量较弱的郑国是韩、魏的共同邻居,向郑国方向发展,会引起与韩国竞争。那么,唯一的发展方向就是向西,进攻秦国。
魏文侯二十七年(前419),魏国大军渡过黄河,在少梁(今陕西韩城西南)修建了多座军事堡垒,为打击秦国囤积粮草和军械。秦国立刻展开反击,试图夺取这些堡垒,但都没有成功。为了阻止魏军前进的脚步,秦国沿着黄河建造了大量城障,将其作为防御工程。
翟璜出身戎人,但其才华得到了魏文侯的重视,被任命为相。翟璜善于识人,给魏文侯推荐了吴起,魏文侯当即任命他为魏军主帅,负责进攻秦国的军事行动。魏文侯三十三年(前413),吴起指挥魏军在西河大破秦军,撕开了秦军的西河防线。之后,魏军**,进入秦国境内,直趋渭河平原上的重镇郑地(今陕西省华县)。秦国朝野震惊。
魏军一旦拿下郑地,渭河平原上出产的粮食就会成为其源源不断的补给,而秦国也就失去了最大的粮仓。当时秦国的都城在壅(今陕西省凤翔县),魏军会一路杀到城下,灭掉秦国。
秦简公为了避免灭国,向齐、楚求援。齐、楚立刻出兵从背后捅魏国的屁股,魏文侯见齐、楚得手,并不慌张,因为丢失的几块土地都是飞地,对魏国而言不算什么损失,因而命吴起继续进攻秦国。吴起在郑与秦军厮杀,吸引了秦国的主力军。魏国太子魏击指挥军队趁机渡过黄河东岸,夺取了秦国西河防御线上的重要城市繁庞(今陕西韩城东南)。
秦国的西河防线被撕开后,其军事据点被一一拔掉。魏国相继占领了临晋(今大荔东南)、王城(今大荔)、元里(今澄城南)、洛阴(今大荔西南)、合阳(今合阳东南)、阴晋(今华县东)等城市。到魏文侯三十八年(前408),整个西河地区全部落入魏国手中。
吴起号令严明,士兵们对当地百姓秋毫无犯。魏文侯十分清楚,军事上的胜利并不是真正的胜利,软实力的胜利才是最终的胜利。他需要的不只是秦国的土地,还有这片土地上的人心。于是,他决定从文化上入手。
魏文侯亲自拜访孔子的高徒,大儒卜商,希望他到西河讲学。卜商当时已是百岁老人,而且双目失明,不可能亲自授课,但魏文侯依旧拜他为师。卜商被魏文侯的诚意所打动,带领学生公羊高、谷梁赤、段干木,还有子贡的学生田子方到了西河。
卜商虽然不能讲学,但他是一面旗帜,他的高足们将他的思想传播给了年轻的学子,从而开创了“西河学派”,为魏国培养了大批合格的人才。西河人受到教化,从而成为魏国之民。
魏国占据西河地区后,又夺取了函谷关(今河南省三门峡西),遏制住秦国向中原地区的发展通道。
为了彻底将秦国锁死在洛水西面,魏文侯下令在洛水东岸修建城障,南端与阴晋衔接,北面与雕阴(今陕西省甘泉县道镇)相连。秦国这条巨龙,就像被铁链锁住一般,在此后的18年里,未能向中原迈进一步。魏国有了西河这个大粮仓,又控制了关西与中原的通道,国富民强,列国人才都来效力,从而成为战国初期最强的国家。
所谓小信成则大信立,大信立则大事成。在之后的几年里,魏国相继与赵国联合,灭掉中山国,又击败了齐国和楚国。
魏文侯四十三年(前403),韩、赵的老当家人都已去世,魏文侯是晋之三家大夫中资格最老的。于是,他率领韩虔、赵籍一起拜会周天子。自春秋以来,周天子就有名无实,只剩下天下共主这个还在闪光的金字招牌了。
但他手里毕竟还掌管着礼法程序,没有他的认可,韩、赵、魏虽然拥有自己的土地和官僚系统,但名不正,言不顺,与其他诸侯国往来时,在外交上很是被动。此次拜会,他们得到了周威烈王的认可,成为与齐、楚、燕、秦并驾齐驱的诸侯,战国七雄的格局由此形成。
综观魏文侯的一生,可以说是他以信取人、以信立国、以信成就霸业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