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图谋热河
热河省地处辽宁、河北、察哈尔和内蒙古之间,是东北的屏障,内蒙冀交界的要冲,是沟通关内外的咽喉之地,战略地位十分重要。当时辖有承德、朝阳、赤峰、滦平、平泉、凌源、开鲁、林西、经棚、围场、阜新、隆化、丰宁、建平和绥东十五个县,另有林东、鲁北、天山三个设治局,省会在承德。
日本自从把“征服满蒙”定为国策以来,就已把热河省列入其中。1931年3月,板垣在“从军事上所见到的满蒙”讲话中就鼓吹:“从战略上观察,满蒙北以黑龙江、西以大兴安岭与俄国为界,东南以鸭绿江与朝鲜为界,西南以松岭、七老头阴山等山脉与中国本土相隔,划出了四周天然的屏障,它本身就形成了一个战略据点。”在板垣的眼里,热河省显然是算在满蒙之内的。伪满洲国成立宣言这样写道:数月来经集合奉天、吉林、黑龙江、热河、东省特别区、内蒙古各旗官绅士民详加研讨,意见已趋于一致,与中华民国脱离关系,创立满洲国。伪满洲国成立后,热河省政府主席汤玉麟虽然没有参加伪满洲国,但被日本关东军任命为伪参议府副议长兼热河省主席。在以后的各种“建国”方案中,也都把热河划归其领土之内。可见,当时日军虽然还没有占领热河,但已把热河划归到他们控制操纵下的“新国家”统驭范围之内,并把它作为关东军恢复“满洲治安”、巩固和确立“新国家”基础的一个既定目标。
伪满洲国建立之初,东北遍地兴起的抗日义勇军极为活跃,牵制了日军的大部分兵力,使其暂时无力大举进攻热河。另一方面,正值国联调查团前来东北调查,不得不使日本方面有所顾忌,不敢明火执杖地入侵热河。因此,武装侵占热河的计划就暂被搁置,转而采取促使汤玉麟归顺,不战而取热河的策略。
1932年4月4日,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制定的《热河政策》指出:“对于热河省,暂时以支持汤玉麟,使之从速服从满洲国的统治为首要措施,其次,使之改革省政。”该文件还制定了“支持”汤玉麟的具体措施,如恢复铁路和通信、扩展飞机场、利用喇嘛进行宣传等。
日本先是在汤玉麟没有参加伪满洲国的情况下,任命他为伪满洲国参议府副议长兼热河省主席。但由于张学良及其周围抗日力量的威慑,汤玉麟没有接受关东军的任命。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关东军决定采取“说服”的办法,劝汤玉麟归附伪满洲国。他们最先利用汤玉麟的盟弟张景惠、张海鹏派人到热河劝降,同时命令与汤玉麟熟识的日本浪人高原卡见化装成商人,潜赴承德劝诱汤玉麟叛国投敌,但高原在归途中被汤部的爱国官兵处死。
汤玉麟是张作霖绿林起家时的结拜兄弟,跟着张作霖飞黄腾达后,从1928年起就独霸热河。他一向视热河为私产,骄横自恃,常以充军饷为名横征暴敛,中饱私囊。在九一八事变前夕,汤玉麟拥有3万多兵力,但官兵缺乏训练,中下级军官大半染有吸毒嗜好,所以战斗力较弱。汤玉麟又“素有亲日感情”,“经常平息反日风波”,因此颇得日本人好感。加之九一八后他对日态度暧昧,就更容易使日本人对其产生幻想。但是,汤玉麟在当时张学良和周围抗日力量威慑下,虽然心中对日本人的“感情”不肯轻易割舍,不做抗战准备,可是在表面上还是表示了他是国家疆吏,守土有责,誓死抗战,决不丧失国家寸土的决心。所以,日本关东军采取的以诱降为主的“渐进主义”策略一时难奏成效。
1932年7月,日本关东军借口联络员石本权四郎等三人在朝阳、北票之间失踪,声称是“第二中村事件”,向热河边境的朝阳地区发起进攻。石本原是日本步兵少尉,在中国辽宁居住达23年,精通汉语,熟悉东北各地的情况,在九一八事变时就在东北进行特务活动,为关东军搜集情报,提供信息。后来便被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于1932年4月招致为幕内。此后,石本就在北票秘密建立了“关东军司令部北票联络所”,大肆进行特务活动,还多次潜入热河,引诱、威逼汤玉麟投降伪满洲国。1932年7月被朝阳县义勇军抓获,12月11日被枪毙。
在中国土地上逮捕、惩办外国特务,并不违背国际法和国际惯例。但是,日本关东军却借此大做文章,出动兵力,企图大举进攻热河。日本因侵略中国东北,当时在国际上正处于孤立地位,碍于国际舆论的压力,日本政府令关东军暂时停止对热河的进攻。
关东军见诱降汤玉麟不成,寻衅制造事端也难逞其图,于是从1932年11月底开始,打起了驻在关内外主要关口与通道口山海关的东北军第9旅旅长何柱国的主意。关东军以取缔义勇军和确保伪满洲国安全为借口,要求何柱国建立一个包括滦东和热河的缓冲区。如果何柱国应允,关东军将给他以足够的军饷、军械,帮助其拿下热河,脱离张学良,实行“独立自治”,仍悬挂青天白日旗。条件是让何柱国切断关内与义勇军的联系。很显然,关东军的目的就是要何柱国建立一个由日本人控制的傀儡政权。何柱国一面在表面上应付日军,一面将内情详细报告给了张学良。
关东军见何柱国并无“诚意”,遂指令驻山海关附近的日军故伎重演,于1933年1月1日晚自行炸毁其营房门窗,反诬中国军队挑衅所为,向山海关中国守军何柱国部发起进攻。3日,日军占领山海关,造成夹击热河的态势。
与此同时,日本政府及陆军省不顾国联劝告,再掀入侵热河舆论的**,多次发表入侵热河的声明,执意以武力占领热河。
◎张学良积极备战
山海关沦陷后,张学良于1月8日在北平举行了中外记者招待会,揭露日本急于侵占热河的阴谋,表示了彻底抵抗的决心。他说:“日军破坏和平,进犯榆关(山海关),我方委曲求全,煞费苦心。目前和平既然已无效,则只有以我们的精神和热血,贯彻抵抗,以保卫祖国、伸张正义。张学良乃为中国军人之一分子,要为国家尽一份爱国的责任与义务,决不允许日本人侵占我一寸国土。”
1月下旬,张学良亲赴南京秘密拜会蒋介石,寻求支持。蒋介石答应派代理行政院长兼财政部长宋子文北上,解决热河问题。
张学良回到北平后,就开始了热河抗战的积极筹备工作。2月2日,张学良与在北平的东北军将领张作相、王以哲等共商热河军权统一、义勇军指挥权移交军分会以及后援工作等问题。待宋子文到达北平后,张学良与之就热河防守作了初步部署:参加热河保卫战的中国军队10万兵力成立两个集团军,每个集团军各辖三个军团。第一集团军由张学良兼总司令,指挥东北军主力和黑龙江省两个旅,万福麟担任一个军团长(另两个军团当时未成立);张作相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兼一军团长(该军团亦未成立),指挥的部队是孙殿英一个军团(实际上是孙的一个军)、汤玉麟的一个军团和冯占海新编第六十三军及义勇军各部。后来又增加了张廷枢(张作相的儿子)的第12旅。两个集团军的作战区域是:以凌南、凌源、严泉、承德公路为界,南归第一集团军,北归第二集团军。
1933年2月17日,张学良并宋子文等数十人前往热河视察,并由张学良等向日内瓦中国驻国际联盟代表团发出电稿,申明了中国政府和人民抵抗日寇侵略的决心和意志。同时,张学良与守卫热河的将领联名向南京及全国发表通电,内称:“时至今日,我实忍无可忍,只有以武力自卫。现已遵照中央确定的方针,选率劲旅,积极部署,决心复我河山,扬民族大义,只要有一兵一卒,我等必不退却,再接再厉。”通电希望全国同胞同仇敌忾,一致奋起,大力支援热河保卫战。
张学良一面按照制定好的军事部署编制第二集团军,一面调兵遣将,动员他自己统率的第一集团军,做好即将开始的热河保卫战的最后准备工作。
◎日军进犯热河
张学良在战前虽是积极应战,但其军事准备却较为仓促。而侵占热河乃为日本关东军的既定目标,因此日本侵略者的各项准备工作远比张学良要充分得多。日本关东军占领山海关后,就认为进攻热河的时机已成熟。于是1933年1月28日,由日本关东军新任司令官武藤信义下达了进攻热河的预备命令,并在锦州成立了进攻热河总指挥部,决定调6万日军攻占热河。从1月30日起,驻朝鲜日军也开始奔赴东北作应援部队。2月17日,武藤下达了进攻热河的命令,热河保卫战拉开了战幕。
2月21日,日军第6、7、8、12等四个师团主力纠集伪军共10余万人,配备坦克、铁甲车、山野炮、飞机等精良武器和运输汽车800余辆,以茂木、米山、川原部队为前锋,分三路向热河大举进攻。北路由通辽进犯开鲁,中路由义县攻朝阳,南路由绥中入凌源。
为迎击日军,中国军队也分三路迎战:北路开鲁、赤峰方面由孙殿英所率第四十一军、汤玉麟部崔兴武骑兵第17旅、冯占海第六十三军以及义勇军李海青、刘振东、邓文部防守;中路南岭、北票由汤玉麟部董福亭步兵第38旅及义勇军耿继周部防守;南路凌源、叶柏寿、平泉由万福麟部于兆麟独立第30旅、王永盛独立第29旅等防守,其他援军也在陆续调动。
日本在军事上部署入侵热河的同时,还在外交上与中国政府进行狡辩。2月23日,日本驻南京领事上村向中国外交部长罗文干递交了日本政府备忘录,其中写到:“热河省内张(学良)军及其他反满军队之存在,不但与满洲国主权抵触,且与热省治安恢复不能两立。”还厚颜无耻道,此次日军攻热,乃因张军等留驻热省内,不得已而至此,其责任应由中国方面负担。并扬言,如果张学良等部以武力抵抗,则战局有可能延伸到华北方面。
2月21日晚,日军茂木旅团并伪军500余人向开鲁大树营子义勇军猛袭,激战至22日晨6时,义勇军不敌,退出阵地。23日,日伪军大举进攻开鲁,守军汤玉麟部第9旅崔兴武部率全旅临阵脱逃。24日,日军茂木旅团占领开鲁,热河北部重镇失于敌手。从2月28日开始,茂木骑兵旅团兵分左右两路纵队分别从朝阳、下洼出发,直取赤峰。3月2日,孙殿英部丁悖庭旅在日军的攻势下,弃守赤峰。热河又一重镇失守。
与此同时,日军第8师团从20日晚开始向北票推进。22日,中国军队撤退,南岭陷落。23日,汤玉麟部第38旅主力213团团长邵本良被日军收买,在前线投敌,日军占领北票。翌日,日军联合向朝阳挺进。当夜,朝阳城内守军向凌源撤走,董福亭旅有一营叛变,引敌进城,朝阳于25日不战而陷入敌手。日军占领朝阳后,四处围剿抗日军民,疯狂镇压反日抗日运动。
3月1日,日军川原挺进队从朝阳出发,百余辆汽车连成一线,沿朝阳、凌源、平泉公路急速前进,途中遭到于兆麟第30旅的顽强抵抗,后因力量不支撤退。20日上午,日军占领叶柏寿,凌源亦于同一日被攻陷。于是朝阳、平泉、承德大道完全敞开,省城承德已无屏障可言。
热河守军节节败退,数十重镇均陷敌手。汤玉麟惊恐万状,无心抗敌,正作逃跑计划。汤玉麟置国家危难于不顾,从平津调集大批汽车,又将前方军用载重汽车240余辆全部扣留,向天津租界抢运财产。一些富商巨贾、军政眷属,也纷纷向北平逃难。整个承德弥漫着战败的空气,人心惶惶,乱作一团。张学良听闻汤玉麟在国运如此危急的情况下,非但不组织力量抗日救国,竟抢运个人财产,震怒异常,当场将车扣留,一律不准通过,不遵者军法从事。
在东北军溃退之际,唯有第116旅吕正操所部在长城外的青龙县境内,予来犯之敌以沉重打击,缴获了很多日军的旗帜、战刀、钢盔、机枪等战利品。
尽管张学良在各路部队慌忙撤退、败退之际,仍严令各部加强抵抗,但怎奈兵败如山倒,更何况各部守军又是自动弃守。张学良纵有回天之力,在此时也无可奈何,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寸土寸地沦入敌手,热河失陷。
3月3日下午,汤玉麟在既无命令又无敌情的情况下,擅离承德,撤至察哈尔省。承德无守军,日军于4日上午兵不血刃进占承德。
以“不抵抗”政策贯穿始终的蒋介石南京国民政府,除了派宋子文到前线视察、作了一番“决不放弃热河”的动员外,在物资上的支援就是发给热河守军每人短裤一条、雨伞一把,军械粮草一概没有。物资、兵力缺乏后援,不能不说是热河失陷的又一个重要因素。
日军在侵占承德之后,进犯长城线上的喜峰口、冷口和古北口等军事要地,揭开了长城抗战的序幕。
热河失陷,整个华北门户洞开,日军随时可以西进,攻占关内各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