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在我们有幸叙述给读者听的这个故事里,主人公的名字尽管以“OS”或“IS”结尾,但毫无疑问,他们都不是虚构的人物。
近一年以前,为了编写路易十四的历史,我曾经到皇家图书馆搜求过资料,无意中见到一部名叫《达达尼昂先生回忆录》的书。那是荷京阿姆斯特丹的红石书店排印的,当年法国大多数作家如果要暴露真相,却又不愿被人送进巴士底狱去暂居或长住的话,总会在国外发行自己的著作。那部书的名字吸引了我,所以我在得到馆长先生的许可后,把它带回家中饱览了一遍。
现在我并不想在这里分析这部奇书,而只想把它介绍给我那些重视时代写照的读者。他们一定能在书中找到好些出自名手的速写人像。虽然这类人像通常会画在营房门上或者小酒店墙上,不过在那部奇书当中,读者应当还认得出不少和昂革底尔先生[1]的历史著作中相似的人物,譬如路易十三、奥地利的安娜公主、黎塞留、马萨林和当时大多数廷臣的形象。
不过,就像人们所知的,能使诗人变幻无常的头脑受到影响的东西,广大的读者不一定会对它产生印象。所以,如同旁人无疑会欣赏的那样,在欣赏我们提到的详情细节时,我们最注意的事情一定是以前谁也没有留心过的。
达达尼昂在他的《回忆录》里,提到自己第一次去谒见御前火枪队军官特雷维尔先生的时候,在前厅看见三个青年人,他们的名字是阿多斯、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都是这个久享盛名的火枪队里的火枪手。而当时,达达尼昂正请求人给他参加这个队的光荣。
我应当承认:我一看见这三个奇怪的人名,就立刻想到那全是假名。倘若不是那几个使用假名的人由于脾气古怪,或者由于心绪不佳,或者由于境遇困难,在投入火枪队,披上队里那种简易大外套的那一天自动选择的,那就是达达尼昂故意编造出来,借此掩护三个也许很有名望的姓氏。
这三个古怪的人名有力地引起了我的好奇心。从那一天起,我一直忙着在近人著作中寻觅他们的踪影,却白费了许多力气。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仅仅我翻过的那些书的书目也可以编成整整一章书。那也许很能使人增长见识,不过读者肯定不会有多大兴趣。所以我们只告诉读者,说我们因劳而无功而感到灰心,快要放弃搜求工作的时候,却在我们那位著名的博学友人保朗·巴礼斯先生[2]的指点下,找到了一部对开本的手稿。书号是“4772”或者“4773”,我现在已经记不清了,不过我还记得标题是《德·拉费尔伯爵回忆录》,副标题是《有关路易十三末年和路易十四初年间一部分大事的随笔》。
我们当时的愉快程度是谁都猜得着的,因为翻开那部被我们视为最后希望的手稿时,竟在第二十面找到了“阿多斯”这个名字,在第二十七面找到了“波尔多斯”,在第三十一面找到了“阿拉密斯”。
在历史学发展到如此进步的时代,发现一部完全没有人知道的手稿,这几乎让我们觉得如有神助!所以我们急忙请求允许将它排印出来,希望如果有一天,即便我们不可能——很大部分是不可能——带着自己的著作去法兰西语文学院时,还可以带着旁人的著作去金石学和文学院。我们应当声明,我们的要求被惠然接受了。目前有些带有恶意的人常说,我们的政府不大关心文人,所以我们的声明也算是一种公开的辟谣。
今天,我们把这部珍贵原稿的第一部分献给读者们,替它题了一个适当的名字,我们还向读者们预约:倘若这第一部分如同我们所深信的,得到了它应得的成绩,我们将继续发表它的第二部分[3]。
替它题了名,就像是教父一样,成了第二父亲,因此我们提醒读者注意:倘若因这部书而感到愉快或者感到厌烦,关系全在我们,与拉费尔伯爵无关。
这些话交代完毕后,就该言归正传了。
[1]昂革底尔:18世纪的法国历史学者。
[2]保朗·巴礼斯:法国19世纪文学史家。
[3]第二部分:即此书的续集《二十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