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吃些什么
已年迈,对于吃,进入一个新阶段。
不吹毛求疵了,在餐厅吃到一顿差的,怪自己要求过高。少吃几口,不再批评。
一般吃些什么呢?对白米饭愈来愈觉得好吃,从前不是那样的,根本就少去碰,喝酒嘛,以菜送之,已饱。一般的餐厅也因为这样,煮的白饭很粗糙,反正客人不会去吃。不像西餐,洋人胃口大,先来面包,所以食肆对面包的要求十分严格,可以说如果那家人没有白焙面包的话,就不必光顾了。
白饭,内地人称为主食,年纪大了,都成为“主食控”,“控”这个字是说“非有不可”。为什么会成为主食控呢?菜吃得少了,来几口白饭,否则半夜会肚子饿,而且,山珍海味都尝过,没什么大不了,不及一碗好的白米饭来得香。
南方人吃饭,北方人吃面,我这个南方人,对面条的喜爱还是很深,没有饭,来碗面也行。没有面,塞个馒头,来碗水饺,照样乐融融。
别人请客,菜还是吃的,吃得少罢了,每样来几小口,什么地沟油、孔雀石绿、苏丹红都不怕,不会食物中毒,但是最好还是来碗白饭,浇些菜汁,饱饱。
大肥肉还是吃的。不多吃,没事。所有吃出毛病的,都是狂咽造成。喜欢的就吃,到了这个阶段,还怕这个,怕那个,说这个不可,那个不可,都是废话,愈听愈生气,几乎翻台(翻台,客人用餐完毕后重新收拾并放置新的餐具。根据上下文可理解,这里指生气不吃了,走人)。
酒一点也不喝了吗?也不是,不好喝的酒,何必待薄自己。遇到佳酿,还是可以喝上半瓶,尤其是和好友共饮。话不投机的,两口算了。
你喝的都是一瓶成千上万元的酒吧?友人笑骂。也不是,任何的酒,喝多了,味道都是一样的。任何酒鬼,到了最后,必定爱喝单麦芽威士忌,为什么不是白兰地呢?糖分太多,已有白饭补足了,不必再喝。至于中国白酒,那是中国人独爱的,一般外国人都喝不惯,酒醉后那股气味,实在令人受不了。
威士忌本身无味无色,都是靠泥煤或者浸的木桶弄出来的,而最好的木桶,是在西班牙或葡萄牙酿制“雪利酒”的桶浸出,所以麦卡伦等,要免费制造橡木桶送给雪利酒厂,等他们用完后运回苏格兰。
既然雪利酒味那么重要,我有时在普通的单麦芽威士忌中加几滴雪利酒,就喝得下去了。如果净饮也许会呛喉,勾了水,问题就消失,所以我喝的威士忌也不一定是最贵的,反正喝到第三四杯就没什么分别,我时常买一瓶港币一百多元的“雀仔威”,那是已故镛记老板甘健成叫出来的,威士忌中有款叫“The Famous Grouse”的,招牌上画着一只松鸡,健成兄也不知这只“Grouse”是什么鸡,就称它为“雀仔”,从此命名。
雀仔威加了苏打水,好喝得很,一般人以为价钱便宜就不好喝,这是他们笨。这家厂是苏格兰历史最悠久的,产品有一定的水准,当今被麦卡伦买了,也许职员们放工之后,都不喝麦卡伦,一面喝雀仔威一面偷笑。
话扯远了,几千几万元的威士忌照喝,雀仔威也照喝,是现在的这个阶段。
旅行时,到了三更半夜肚子饿,我一向是不喜欢叫旅馆的客务部送餐的,等得又久又不好吃又贵,是酒店房间送餐服务的特点。这个时候我宁愿吃泡面,行李中总会预备一个杯面。另一个方法,是老不客气地,把晚餐时的剩菜打包,再叫一碟锅贴,什么问题都解决了。
自己在家里,有时家务助理会煮些粥,用日本米,或五常米,实在又稠又香,再来几砖腐乳,或来一点泡菜,也很满足。泡菜还是要自己动手做,我最拿手的是泡芥菜,当今最肥美,取其心,加大蒜、鱼露和糖,吃过的人无不赞好。泡出瘾来,芦笋也可以泡,不然大芥蓝的粗梗也可以泡,至于韩国kimchi(泡菜),还是韩国女人做的好,比不上她们的,买一点放在冰箱中,随时伸手可吃。
三更半夜时,我还爱吃意大利粉,在超市买回来后,照包装纸背后的指示,有的煮三分钟,有的七八分钟或十几分钟,但还是再加多几分钟才够软熟,意大利人的所谓咬头,是他们才吃得惯,我们总觉硬得要死。
大碗中,加了最好的橄榄头,再添一点老抽和酱油,面熟了捞匀,最美味。要豪华,可加黑松露酱,更厉害的,把两三匙秃黄油添进去,吃完不羡仙矣。
至于餸菜,开一罐葡萄牙的沙甸鱼罐头吧,每个国家都生产沙甸鱼罐头,很奇怪,只有葡萄牙的做得好吃,当今最流行是去沙甸鱼罐头专门店购买,澳门开了一家叫“Loja Das Conservass”,有几百种选择,到了澳门,千万别错过。
有时不想吃传统的东西,那么来一点芝士好了,我发觉有一种日本人叫为“酒盗”的,是用海参的肠腌制,就那么吃太咸,如果加上意大利的软芝士,就是天衣无缝的一种配合,你试试看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