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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隶有一个大宦官叫苑公,谈吐俊逸奇妙,很有文士的风度,王公大人时常因为他净身而感到十分惋惜。但苑公净身并不是简单的事。苑公生在一个豪富家庭,父亲也官至别驾。苑公生下来,家境很优裕,怎么能和为求高官厚禄而净身的贫苦百姓一起比较呢?

  苑公的父亲年满六十岁时,膝下仍无子,亲戚族人都规劝他,这才纳了一房妾室也就是苑公的娘亲。第二年就生下苑公,老来得子,他的父亲十分开心。急忙找来一位奶妈哺育。那位奶妈姓吕,年轻时就守了寡,生性****,她丈夫的死因不详。守寡两年,又生下一个男孩,于是被公婆赶了出来,遣回娘家。娘家家境很清贫,苦口劝她改嫁,可她恋着情人,不听,便给人当奶妈,目的是能借此机会不受管制,不想像以前那样再受丈夫的约束。苑公的父亲顾不上打听一下,就花了十两银子雇了她,并约好三年后等儿子能吃饭了算是期满,妇人一口答应,对苑公也特别疼爱。

  当初苑公的父亲因为有了小妾,治家方面很严厉,就算是孩童也不敢进入内室。而见新来的奶妈如此年轻美貌,并且姿色妖艳,防备就更加严密。他的性子很暴躁,只要婢女妾室稍有不合意的,就棍棒相加,其他的人可想而知了。妇人一进苑公家就好像被关进了牢笼,一想到心里喜欢的情人三年不能见面,就连一线音讯都没有机会连通,可又惧怕官势,不敢自行断奶,于是由悔生恨,积恨成怒,突然生出一个念头,将所哺育的小孩弄死,这样就可以挣脱出去。可不巧苑公自从生下来就很健壮,没有生过一点儿小毛病,妇人一时也无计可施。

  一次正巧苑公的父亲出远门,苑公的嫡母和生母都得了传染病躺在**休养,妇人便作了手脚,暗地用一根生丝,绑住小孩的外阴,逐渐收紧。小孩因疼痛而啼哭,别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妇人将一盏甜酒放在枕头边,小孩一哭,就立刻用手指沾上酒偷偷抹在他的嘴唇上,小孩醉了酒便呼呼大睡,妇人这时就抽紧生丝的结扣。这样过了十来天,小孩母亲的病好了,而小孩的睾丸已经被弄落。妇人起初盼着他死,谁知小孩一痛就哭,哭完了又想吃,妇人想不出别的办法。又听说苑公的父亲快要回家,更是害怕不已。一天晚上趁着小孩入睡,妇人就在房间上吊自杀了。等到别人发现后,早已来不及抢救了,全家人都感到很震惊。幸好这时苑公的父亲回到家里,不清楚妇人的死因,就向知县通报,一验尸也不见什么伤痕,于是事情算是过去了。

  过了几天,妾室见小孩小便,突然大吃一惊,怀疑说道:“我生的小孩不是个男孩吗?现在怎么是女孩?”嫡室听了跑过来一看,发现小孩不男不女,介于两者之间。全家人都大惊失色,赶紧告诉苑公的父亲,这才恍然大悟妇人的死因,后悔不已。苑公的父亲重重惩治了婢女女仆,连妻子和妾室也没有幸免,可事情已经发生,到底也无可奈何,只有时常流泪哭泣。苑公长大以后,父亲不想让儿子去当太监,认为这样很耻辱,就教他读书。苑公十二岁那年,父亲去世,他还在学习作文。等到去应童子试,邑人知道真相后排挤他,最后竟然连考试的资格也没有。苑公气愤不已,就收拾好行装来到了京师,以后逐渐发迹。现在一提起那事,他还是十分悲痛。

  外史氏说:《诗经》上说“让别人来做母亲,对我一点儿不疼爱”。小孩本来就是有奶便是娘,可当奶妈的却不仅不疼爱她哺育的孩子,而且还残忍地摧残小孩的肉体,真是人神共愤。归根结底祸端都是由一个**字引发的。****必然奸诈,奸诈必然狠毒,我将这些道理告知天下做父母的人,作为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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