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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小王子归来——圣艾修伯里小传(5)

小王子 圣埃克苏佩里 5257 2024-10-22 04:53

  

  1931年,安东尼与康苏珞婚后不久,康苏珞即饱受“折磨”,当热恋的光环褪去,做飞行员的妻子并不是好的选择,你必须无时无刻地为他担心,直至他返航为止,而下一次的焦虑又将伴随下一次的飞行开始。

  康苏珞在卡萨布兰卡的日子非常难过,这里无人说西班牙语,她成了不折不扣的外地人,安东尼不在身边,当地的法国圈子成为康苏珞唯一的心灵寄托,但很不幸的是安东尼讨厌法国人在卡萨布兰卡营造的虚浮社交生活。如此,康苏珞好像在夹缝中生存。

  而且此时航空公司内部不和,不断爆发丑闻,入不敷出濒临破产,康苏珞不得不为两人日后的生活担忧。事已至此,她只能寄希望于安东尼绝佳的文笔,希望他在文坛闯出名气以后,放弃危险的飞行事业,不过更不幸的是,安东尼一生挚爱飞行,历经劫难也从未打算放弃。

  1931年,《夜航》获得“女性文学大奖”,安东尼尚未来得及仔细品尝成功带来的喜悦,就因为公司内部派系斗争被同事打击得一塌糊涂。《夜航》的出版,让反对道哈特的同事觉得安东尼是“拥道哈特”派。他们对这书并不买账,仿佛安东尼描写同事的英雄事迹是一种犯罪。这让素来在意评价的安东尼伤透了心。

  此时空中邮局里坏消息仍不断传出,安东尼的飞行事业每况愈下。一方面他和康苏珞同甘共苦,另一方面他和康苏珞又都是没什么经济头脑的人,一个挥霍成性,一个不在乎金钱。虽然他们都不在乎钱,可是经济的拮据仍是给生活带来不少摩擦和烦恼。

  虽然彼此不减爱意,但是聚少离多,直到1933年,安东尼调往圣拉斐尔工作,两人才有较长时间相聚。然而相聚的快乐很快被噩梦取代,1933年12月21日,安东尼发生严重坠机意外,随后被公司以驾驶技术拙劣为由解雇。

  安东尼失业了,其后整整一年里,必须面对巨大的生活压力,他不断为报纸写栏目文章以及编写剧本,但这些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他们的窘境,除了康苏珞挥霍之外,安东尼自己对付没钱的办法是花更多的钱,1934年到1935年间,他又买下两架飞机,因此欠下一大堆账单。

  安东尼一生不改散漫天真的个性。1935年12月底,他决定驾驶飞机由巴黎到西贡,预备打破飞行纪录赢得15万法郎的奖金。不过,他准备不充分,在飞行时又因天气预报有误,飞机在沙漠中坠毁。期间故事写入《风沙星辰》。安东尼和助手在沙漠中流浪,1936年1月2日获救,安东尼深爱康苏珞,他在沙漠中想起康苏珞渴求的眼神,抵御了死神的**,康苏珞得知安东尼获救,高兴得昏了过去,醒来后和朋友大肆庆祝。即使矛盾不断,他们仍是深爱对方。这种深刻复杂的感情衍生出小王子与玫瑰之爱。

  安东尼与康苏珞从1936年开始分居,在那之前婚姻已出现状况,有钱虽然可望好转,然而症结不在这里。在安东尼的飞行生涯中,康苏珞有三次险些成为寡妇,长久的担忧使她越来越忧郁,开始靠酒精麻醉自己,和朋友在一起获得心灵的安慰。安东尼则认为康苏珞并不够关心他,因为她不曾全心为他付出。虽然安东尼喜欢小孩,可惜,四处漂泊的职业,姐姐和弟弟的早逝带来的不安以及对彼此情感的怀疑,使他们未及孕育子女。

  1936年到1937年,安东尼奉派到西班牙担任战地记者,亲历战争和死亡,让安东尼深思整个人类文明,生命的种种意义,安东尼认为:“来自灵魂深处的呼喊可以免除人类被自己的愚昧蒙蔽,前提是人类愿意敞开心胸,发现存在于小我世界之外的大我共同目标。”此时安东尼扬弃从小被灌输的宗教政治观,试图寻找一种更真实平和的信仰。

  自战地回来后,安东尼接受《巴黎晚报》约稿,准备写八篇关于西班牙内战的文章,但他最终只交了四篇文章,安东尼对作品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态度,深深地折磨着自己和编辑。除了这个原因,1938年安东尼再次发生严重坠机意外。

  1938年2月,安东尼向政府申请开拓巴黎到巴塔哥尼亚的航线,这项行动在红颜知己尼莉的帮助下获得政府支持。安东尼的动机只是为了逃避恼人的家务事,只有飞行能让他忘却凡尘俗事。

  飞机在瓜地马拉坠毁,安东尼和助手严重受伤,此次意外带来的身体伤害超过以往任何一次,给安东尼的生活带来沉重负担。安东尼被送到医院救治,康苏珞赶来,她照顾安东尼,拒绝签署截肢同意书,为安东尼保住左手。随后安东尼被送往纽约接受进一步治疗,那是他第一次踏上美国的土地,法国内战爆发后,安东尼不忍同胞相残,流亡美国,在此完成《小王子》。

  在漫长的康复时间里,安东尼得以专心地修改《风沙星辰》的原稿,交出近乎完美的作品,《风沙星辰》于1939年出版,这本书让安东尼红遍美国,获得巨大反响。《风沙星辰》为安东尼带来名誉财富,也就此奠定了他法国当代杰出作家的身份,不过,事业的成功无法舒缓情感的压力,安东尼和康苏珞仍未复合。

  《风沙星辰》出版后6个月,1939年9月3日,“二战”正式爆发,安东尼受国家征召,担任空军上尉。安东尼拒绝后勤行政工作,通过朋友帮助,他被分派到侦察单位的高级空照部队2/33大队。安东尼与同胞们同甘共苦,拒绝受到优待,他多次出动,出色完成任务,获得大家尊重。此间的事,启发他创作《战斗的飞行员》的灵感。

  尽管军士们骁勇善战,渴望为国效力,但是当时的法国军事高层一味保存实力,指挥失策,战败势不可免。1940年5月开始,法国战败,全国陷入恐慌。

  法国的失败让安东尼感到失望和耻辱,他对法国军事高层完全丧失信心,从6月停战协议生效到11月这段时间安东尼所在的2/33大队效忠贝当政府,安东尼为了义气也拒绝加入“自由法国”运动,他并不赞同戴高乐的政治观点。而且骨子里安东尼认定,只有美国参战才能改变局势,拯救法国,其他都是虚言。

  1940年,戴高乐的“自由法国”和贝当的维琪政权正式对决,法国上演内战。

  这一年是多事之秋。少年时代对他影响深远的两位神父也先后离世,劳南神父,退休后一病不起,苏多神父则在得知法国战败的消息之后,在教学做弥撒时骤逝。 截止1940年,安东尼在2/33大队同一小队的23名战友中,已有7人丧生。亲友的相继辞世,让安东尼在国难当头时饱受家愁的煎熬。

  12月1日,安东尼一生挚友居劳梅驾驶运输机在地中海被意大利军队误击,坠海而死。安东尼为之痛心疾首。他再也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地。12月,有出版商邀请安东尼去纽约促销《风沙星辰》,并商讨新书事宜,安东尼决定前往美国。

  在美国的生活虽然优渥,安东尼仍难排遣忧国忧民之心,他不断与好友李奥—维斯通信,获得国内的消息,不止是文学、哲学,法国的未来也是他和朋友探讨争辩的话题。安东尼在美国时文学成就巨大,他娴熟运用以前积累的生活经历,把它们编织成完美的文学名著。

  1941年的大部分时间里,安东尼都在完成《战斗的飞行员》,他面临截稿的压力,而且他一直设法安排康苏珞离开法国。结果他花了近一年的时间完成这两件事。

  康苏珞的到来,并不意味着幸福和平静再次光临,他和康苏珞已深深互相伤害,无法弥补。

  尽管,他们到死依然深爱彼此,却犹如刺猬爱上玫瑰,无法靠近。

  1943年,安东尼带着对妻子难解的爱和绝望离开。他只给她留下《小王子》。

  我要求安东尼告诉我,他是如何完成《小王子》的。我告诉他那是我最喜爱的作品。

  你我因此而结缘,应当满足你的要求。安东尼微笑道,很快他将我带到洛杉机医院。1941年夏天,安东尼在此住院。

  我透过他的回忆,看见清晰画面,偌大的隔离病房,显得空****,安东尼躺在病**看《安徒生童话》。每当沮丧失落时,他习惯在童年回忆中寻找慰籍。他想起小时候躺在母亲寝室的空**,母亲对自己细心照顾。在回忆中游走,他开始静心体悟生命种种甘辛甜美以及无止境的辽阔寂寞。《小王子》在此酝酿产生。

  治疗告一段落后,安东尼租了一间公寓,开始正式创作。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安东尼用小孩的眼光看待整个世界,诸如疾病、政治问题、夫妻争执,写作压力错综交会,但安东尼决意将一切抛之脑后,只安心构建完美无瑕的梦想国度。

  安东尼对《小王子》极其用心,1942年的大部分时间里,他全心投入这部作品。安东尼的女友,纽约女记者席薇雅—汉弥尔顿建议安东尼自己画插图,安东尼采纳她的意见,并将原稿赠送给她。这份原稿后来被汉弥尔顿出售给纽约的摩根图书馆。

  在撰写《小王子》期间。安东尼和康苏珞决定给彼此最后一次机会,两人再度住在一起,讨论爱与忠贞的话题。此时安东尼的婚外情已经走到尽头,情敌远在法国,这让康苏珞安心。《小王子》里爱的承诺和忠贞不二的誓言令她感到快乐欣慰。安东尼在创作中听取康苏珞的意见,尤其是插图方面,因为康苏珞是很有成就的画家。而小王子素雅的装束和黄色的头巾也很容易让人想到康苏珞。安东尼后来在书信里告诉妻子,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将《小王子》题献给她。

  不幸的是,夫妻俩的矛盾,并未因《小王子》的诞生而消减,这本书只不过拖延了出问题的时间而已。1942年的圣诞节前后,安东尼与康苏珞大吵一架,两人关系再度濒临破裂,《小王子》交到出版商手中几个星期后,夫妻关系陷入低迷,安东尼写信告诉康苏珞,唯有一死才能使他内心重获平静。

  1943年4月8日,安东尼离开美国去北非向法国空军报到的前两天,与康苏珞发生严重争执。原因是康苏珞花太多钱购置衣服,经济紧张,使得安东尼无法订购空军飞行官的装备,只能凑合穿上歌剧院的道具服装——有点可笑的蓝色制服。

  这一别,竟成永诀。

  二战结束后,亲戚们为了安东尼的版税问题争得面红耳赤,康苏珞被迫出示安东尼的书信表明《小王子》是安东尼献给自己的情书。这些书信被康苏珞完好保存,即使晚年贫病困窘也不出售。她的行为表明她和安东尼一样珍视守护彼此的爱。

  一切正如小王子所说:“我应该以她的行为,而不是她的言语来评断她的一切。她用身体将我包围,照亮我的生命。我不应该离她而去。我早该猜到,在她并不高明的把戏背后隐藏着最深的温柔,花朵的心思总叫人猜不透。我太年轻了。不知道如何爱她。”然而在当时,连小王子自己也不能真正了解话中的深意。

  还有,玫瑰也会挂念小王子,一直想念。

  安东尼离开美国前往大西洋基地报到。此时,安东尼已经43岁,以飞行员的年龄来说,安东尼太老了,他的身体以及体力都无法适应飞行任务,只是安东尼德高望重,并且非常倔强,大家无法阻止他。不过,即使不是因为种种原因让安东尼有了赴死之心,在美国加入战争以后,他也不可能袖手旁观,在美国过着悠闲的生活。安东尼的爱国之心,势必让他决意为法国流尽最后一滴血。

  13个月后,1944年7月31日,安东尼出动,驾驶侦察机前往法国南部进行长程空照任务。任务预定四个小时结束,但迟迟不见安东尼返航。到了下午2时,大家已经完全放弃希望。

  在地中海上空鸟瞰蓝色无垠的大海,我突然落下泪来,那一天,自从他从这里消失不见,世间再没有安东尼·圣艾修伯里这个人。

  即使众人揣测他的去向,即使,母亲玛丽一直认为儿子未死,他是遁世远修去了。无论她如何思念爱子,也无法阻挡死神的到来。这个人,他真的,真的,消失在这个世间了。

  在此地,我重临安东尼的死亡现场,我见证他消失。我观望他走向死亡,如水融入大海。

  我们,无能为力,无法挽救,无法拒绝——这人世最后的归宿。

  那天,在我睡觉的时候,看见一个男人走进来。房间里很暗,虽然如此还是能让我感觉他身材高大,比一般的中国男人要魁梧。

  他看起来像一个站在我家门口,等待邀请的谨慎的客人。我感觉到他没有恶意,因此稍稍放心。

  我伸手打开了灯,看清他的脸。他脸上有个很清晰的特征——一个往上翘的鼻子。还有,和一般的不速之客不同,他穿着笨重的飞行服。

  你好。我飞行经过这里,看见小王子在你的屋子里,所以来看一看。

  ……小王子……你是说《小王子》?我拿起桌子上的书。很奇怪我突然能听懂法语,天知道我连英语都很烂。

  我的名字叫安东尼·圣艾修伯里。他自我介绍说。

  《小王子》之父。哦,不。你就是小王子。

  之后,他邀我开始旅行。

  我说过:“他看起来好像死了,但这不是真的。”安东尼?圣艾修伯里说完,就和小王子一样消失了。

  直到今天,除了在梦里,我从没有遇见他。但我相信他的话,小王子并没有死,他只是暂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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