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养”的家谱
修养的父亲是“策略”,是自然的导师。修养在他的监护之下出生,以便使一切臻于完美。没有修养,最伟大的事迹也了无意义,最好的事功也失去光彩。我们曾经见过许多人才智高超、创意非凡,却粗俗不雅,收获的嗤笑多于喝彩。
最饱学最庄严的讲道,没有修养增光,也会平淡乏味;最渊博的书,没有修养润饰,人们也会敬而远之;总而言之,最珍罕的创造,最高明的抉择,最精深的学问,最甜美的雄辩,没有了修养,都要沦为平凡、浅薄、蛮昧、不值追怀。
有许多人,我们仔细地观察并无太大的才智,也没有什么深度,更谈不上什么美质,但却因为风度优雅,懂得轻重,而获得众人的赞誉。这种境界超绝,影响波及所有的禀赋。得到修养的协助,丑就常常能征服美,因为完美往往过度自信,而自信则往往自取其败。才能越矜夸,旁人就越注意到修养的缺陷。富有才华却哗众取宠,有欠优雅。一言以蔽之,有了你,细小的东西甚为可观;缺少你,可观则视为无物。
修养的母亲是“明智的安排”,她使事物各归其位,构成一个和谐的整体。自然界一切事物如果不得其位,都将悖乱其性,人为世界的一切也同样会陷入混乱。那些秩序混乱的地方,崇高的创意也是白费工夫,精微的思辨、勤奋、抉择及博学,也都是徒劳无功。
圣徒风度也应该保持雅致、井然,借助宗教性的斯文可以成就双倍的功效。
不仅悟性,意志也应该秩序井然。两者都应该精炼以达到纯正的程度。如果知识能够井然并且洗练,欲望又如何能如此野蛮粗鄙?修养的姊妹是品位、礼节与风度,她们使一切美化,使一切具有成熟的韵味。
富有修养的希腊将文雅之风引进帝国之中,在传播这些精美的教化之前,世界是多么粗糙、无序和野蛮啊。希腊人使城市变得精雅,非但建筑精雅,公民也雅致到了极点。他们认为其他的民族还处在野蛮状态,他们发明了三种柱式,以美饰其庙宇与宫殿;他们创办学校,培养各类学术人才。他们在精炼之中成为十足的完人。
罗马人以其大志与盛势,随着其统治范围的扩大,四处传播自己的修养与教化。他们与希腊人媲美并超越他们。在他们的努力下,几乎将野蛮逐出世界,使世界在各方面都变得更精致,更优雅。直到今天,其伟大与精致仍然可见于某些建筑,一般人在谈论完美之极时,常用“Obra De Romanos”一语形容“罗马人之作”。同样的技术与修养也见于某些雕像,雕刻家使英雄名垂不朽。他们期望凡物皆美,丝毫不能忍受任何粗俗和野蛮。
罗马的文化与度量,在那个时期众多非凡作家的不朽杰作中达到了极致。罗马操笔之士的胸襟,与其治事者的勇气并驾齐驱。
这种世代流传的秩序与精致,有些地区至今依然可见遗迹,尤其是在意大利,昔日帝国的中心。此地城市个个整齐有序,行政与经济井井有条。在西班牙,个人的精致修养多于公共建筑。这并非曲意奉承,所谓野蛮就是野蛮。法国文雅之风亦盛,优雅、美丽达到了极端的程度,至少贵族如此。艺术备受尊重,文学位处尊贵,风度、礼仪及慎重到了尽善尽美的程度。
修养的子女是“进取与乐趣”。最令人陶醉的花园,花草树林除精选外,其安排布置也有很大的讲究。精神的花园更是如此,我们在其中品尝智慧箴言的芬芳,行事风度也因文雅有致而更见神韵。
修养见于表面,是内有实质的象征,在最平凡的事物之中也流露着胜境。
有人天生整洁而文雅:秩序与清净似乎如某种神秘力量自他们身心之中散发而出,他们的心灵不能忍受任何紊乱。即使是治军用兵,亚历山大也讲求雅致。科修斯[15]说,他的军队仿佛元老院动静有度的缙绅,不像骁杰难驯的沙场武夫。有人则杂乱不整,既不能用心,也不求雅致,所作所为无不带着散漫的污点。
修养见于表面,是内有实质的象征,在最平凡的事物之中也流露着胜境。